第二百二十二章：齒輪咬合的黎明
白鴿群掠過圣克萊爾河上空時，一枚微型齒輪從信使裝置中脫落，正巧掉進正在甲板上檢修蒸汽閥的莉迪亞·霍爾的工具箱里。這位特招的船舶工程師學院的唯一女學生捏起沾著鴿羽的銅制小齒輪，對著晨光瞇起眼睛。
“霍爾小姐！“大副在輪機艙口怒吼，“主軸承又卡死了！“
莉迪亞將齒輪塞進制服口袋，抓起改良扳手沖向底艙。她在夜校學到的流體力學知識此刻在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上周剛拿到的《基礎(chǔ)機械手冊》增訂版里，瑪麗安女爵在扉頁親筆寫道：“知識是比蒸汽更強大的動力?！?p> ---
康普伯爵的鍍金拆信刀劃開《金融時報》的瞬間，他的單片眼鏡滑落到鼻尖。頭版刊登的不僅是偽造的蒸汽輪機檢測報告原件，還有他親筆簽名的賄賂清單，紙張邊緣的鋸齒狀裂痕被“真相之鏡“還原得纖毫畢現(xiàn)。
“立刻備車去軍械局！“伯爵扯斷了自己刺繡領(lǐng)口的金線，“就說我們愿意接受女校的安全生產(chǎn)標準——“
管家舉著剛送到的電報僵在原地：“老爺，船塢工人...他們集體報名了夜校的機械制圖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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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園的晨露還未消散，海倫娜伯爵小姐已經(jīng)拆掉了第六件束腰的鋼骨。她新設(shè)計的“呼吸束腰“設(shè)計圖鋪滿整個早餐桌，羊皮紙上布滿了微積分公式與應力分析曲線。
“小姐“女仆長捧著撕破的襯裙欲言又止，“洗衣房的女工們...她們把您的舊束腰改造成了傳動帶。“
海倫娜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棲息在溫室頂棚的機械知更鳥。當她展開今早收到的夜校聘書時，羽毛筆的墨水滴在“蒸汽機械學客座教授“的燙金標題上，暈染成一朵齒輪狀的花。
格蕾絲收到的第三十七封加密信件帶來了轉(zhuǎn)機。海軍總工程師埃德蒙·威爾遜爵士——這位曾經(jīng)反對女性接觸機械的老派紳士，在親眼目睹夜校學生設(shè)計的防爆閥門后，主動邀請她們參觀新建的軍艦輪機艙。
“不可思議?！袄暇羰棵氞哉Z，看著瑪麗僅用一根發(fā)卡就調(diào)校好了精密的壓力表，“我那些男學徒要培訓三個月才能...“
“爵士，您該看看她們設(shè)計的差分機。“瑪麗安將一疊圖紙鋪在航海圖上，“比劍橋大學那臺運算速度快三倍。“
窗外的海風突然變得躁動，掀開了圖紙一角。埃德蒙爵士看到頁腳處的小畫：一群戴工作帽的女性站在巨輪甲板上，桅桿頂端飄揚的竟是女校的齒輪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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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實驗室的銅管通風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蜂鳴?，旣惾酉抡诮M裝的記憶合金骨架，沖向不斷噴出蒸汽的報警器。墻上的壓力表指針劇烈顫抖，指向鮮紅的危險區(qū)域。
“鍋爐房！“她抓起改良防護面罩沖出門，卻撞見海倫娜正用象牙柄陽傘撬開檢修井蓋。
“我計算過蒸汽管道走向?！昂惸韧炱鸾z綢裙擺，“通風閥在左轉(zhuǎn)第三個岔口?！?p> 當她們合力擰緊泄漏的青銅閥門時，高溫蒸汽將海倫娜精心卷曲的發(fā)髻蒸得筆直?，旣愅蝗话l(fā)現(xiàn)這位貴族女性的后頸上，有一道與紡織女工們相同的紅痕——長期低頭操作機械留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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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萊特門宮的第二次演示會前夕，艾麗絲的幻燈機卡住了。關(guān)鍵齒輪的齒牙在連續(xù)運轉(zhuǎn)中磨損變形，投影出的曲線圖不斷扭曲。皮埃爾國王的隨從們發(fā)出嗤笑，直到海倫娜摘下珍珠項鏈。
“借您的小刀一用，陛下。“她將珍珠嵌入齒輪缺口，絲綢手套蘸著香檳潤滑軸承。重新運轉(zhuǎn)的機器投射出更清晰的數(shù)據(jù)：夜校畢業(yè)生設(shè)計的船舶引擎，熱效率提升45%。
國王的侍衛(wèi)長突然上前一步：“這些女人會讓我們失業(yè)...“
“不?！捌ぐ枃跄﹃；照拢八齻冊趧?chuàng)造新的工作崗位?！八赶蜃詈笠唤M數(shù)據(jù)：隨著女子夜校的普及，周邊城鎮(zhèn)的工商業(yè)稅收增長曲線陡峭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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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亞·霍爾站在船塢最高處，咸澀的海風灌滿她的工裝褲。腳下，第一批夜校畢業(yè)的女工們正在安裝新型推進器。她們用特制吊裝帶取代了傳統(tǒng)的粗麻繩——這種用束腰鋼骨改良的裝備，承重力是舊式繩索的三倍。
“準備好了嗎？“大副在船底喊道。
女工們相視一笑，同時扳動液壓閥。巨大的螺旋槳緩緩沉入水中，齒輪咬合的聲響如同海浪拍打礁石般悅耳。莉迪亞摸出口袋里那個沾著鴿羽的小齒輪，將它輕輕按進控制臺的最后一個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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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女校天文臺，夏華調(diào)整著新發(fā)明的星象儀。黃銅軌道上，代表改革法案的木星模型與象征女性教育的金星模型即將交匯。突然，一陣熟悉的布谷鳥鳴從蒸汽鐘里傳出——這是她設(shè)定的特殊時刻提醒。
程易撞開門沖進來，手里攥著剛收到的電報：“北方工業(yè)區(qū)...她們自發(fā)組建了技術(shù)共享會！“
夏華轉(zhuǎn)動星象儀的手柄，看到金星模型突然迸發(fā)出比設(shè)計時更耀眼的光芒。她想起昨天在海倫娜書房看到的那本禁書——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女權(quán)辯護》，書頁邊緣密密麻麻寫滿微積分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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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典禮當天，三千名女工同時舉起她們的證書。青銅齒輪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每個齒牙都精確咬合著下一個人的夢想?，旣惏才舻膭渍聞e在粗布圍裙上，隨著她調(diào)試織機的動作輕輕搖晃。
當海倫娜穿著工裝靴踏上演講臺時，人群中響起善意的哄笑——她的靴尖上還沾著鍋爐房的煤灰。
“有人說我們要的太多。“她的聲音讓廣場安靜下來，“但歷史證明...“一陣機械運轉(zhuǎn)的轟鳴突然打斷講話。眾人回頭，看見夜校學生們共同操縱的新型印刷機，正將《基礎(chǔ)機械手冊》第38版源源不斷地吐出來。
封面上赫然印著新增的章節(jié)標題：《論女性與工業(yè)革命的糾纏》。
布谷鳥鐘敲響第十二下時，最后一個齒輪嚴絲合縫地嵌入蒸汽鐘的核心。夏華退后兩步，看著自己歷時三個月設(shè)計的杰作開始運轉(zhuǎn)。鐘面玻璃反射出實驗室的奇觀：海倫娜在調(diào)試天文望遠鏡，瑪麗正在焊接記憶合金骨架，格蕾絲破譯的電報在空中飛舞如蝶。
窗外，信鴿群帶著新的教材起飛，羽翼劃破黎明的寂靜。更遠處，第一批女學生設(shè)計的蒸汽機車正噴出薔薇形狀的煙圈，朝著議會大廈方向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