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品階,民女跟縣主沒得比,縣主跟公主自然也沒得比,阮寶剛的話擺明了是拿出了公主的身份壓人,阮靜好只得先從稱呼上將兩人拉到平級,用姐姐的角度說話,
石飛燕不知輕重,平心而論背后編排公主得到這個下場是活該的,可阮靜好卻不能放著不管,石飛燕之前說的話明眼人都知道是奉承她的,也勉強算是她的人,現(xiàn)在一照面就讓人給發(fā)落了,好一番沒臉,
真要讓阮寶得了逞,連個手底下的人都護(hù)不住她以后還有什么威信可言?這趟渾水她是不想趟也要趟了。
照往常阮寶不管與她鬧的如何,因著關(guān)系還是互相留些余地的,今天卻不知怎了,阮寶一進(jìn)門便落了她的臉,轉(zhuǎn)了臉又與外家姐妹那般親近,阮靜好心頭有火,話說的自然也不好聽。
可阮靜好想岔了的是,既然開始就沒給你好臉色,后頭說的又怎么會跟你講什么臉面?
阮寶挑唇一笑,十足十的輕蔑,
“本宮學(xué)問做得不好?夫子說非禮勿聽,就沒說非禮勿言?是本宮記性左了還是你沒長腦子?你也少跟本宮扯什么哪句先哪句后,什么時候背后講究人也成了高尚品德了?哦,本宮竟忘了,背后道人長短這等事原不止市井婆子擅長,咱皇族宗親里你昌平縣主可也是擅長得很吶?!?p> 這話說得何止是不留情面,就差沒指著阮靜好的鼻子說你沒長腦子背后道人長短與市井婆子一般無二了,那句昌平縣主字音也咬的分外清晰,阮靜好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氣?當(dāng)下也定不住了,怒道,
“阮寶!我好歹是你堂姐!”
“堂姐?少在這說什么場面話了,這么些年下來是你不知道我還是我不知道你?裝什么姐妹情深?再說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何況咱倆也不是什么親的,更不是什么親近的,你這么明目張膽的護(hù)著欺侮了當(dāng)朝公主的人,用不用拿張鏡子來給你照照,看看你有多大的臉在這給我混淆視聽?”
平常是平常,
平常阮寶愿意讓著阮靜好幾分無非是因為看在肅王的面子上,肅王平日對她多好她不是沒長心的,心里也清楚占了人家親爹的疼愛,阮靜好心里不平衡也是應(yīng)當(dāng),
如若不然的話,一介縣主如何在公主面前趾高氣揚的指桑罵槐,光是一個身份就足夠把阮靜好壓得死死的,這輩子也別想翻過身來,
奈何阮寶拎的清,阮靜好可從來沒有,真當(dāng)別人讓了她就是怕了她,越發(fā)過分了起來,委實是給了幾分顏色便不知好歹的想要開染坊,
過去阮寶讓了阮靜好幾年也就憋屈了幾年,憑什么一樣做人便要讓著別人,論身份她比阮靜好高貴,就是論長幼也該是阮靜好讓著她,
現(xiàn)在不管怎么算,既然肅王的疼愛都摻了假,又何必給什么臉面,真以為當(dāng)朝公主是任你捏的軟柿子了不成?
斗了這么多年阮寶什么時候這樣說話過,阮靜好心知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既已撕破臉皮,場面話也多說無益,強壓了心頭的火氣,再次開口道,
“既然寧安殿下不講情面不論親情,那臣女也只好換一種說辭,朝堂之事后宮不干政,殿下公主之身,如何一言斷了石侍郎的仕途?當(dāng)真越庖代疽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么?若殿下執(zhí)意如此,不妨就此事過問一番陛下,看看如何能用小兒間的戲言折了朝廷命官!”
這話說的是真妙,先說了阮寶不近人情,又三言兩語把石飛燕說的話推到小兒間不懂事的戲言,要是和帝真的聽信了阮寶的話調(diào)任了石侍郎可不就是是非不分?
阮寶聞言冷笑一聲,小臉也沉了下來,嫩白的小手拍在桌子上,聲音清晰可聞,
她名字取的軟,沒長開的臉蛋也是甜軟可愛,平常雖是嬌蠻任性,在學(xué)生中其實鮮少擺架子的,這也就使很多人都忘了,她再如何也是朝廷的公主,千真萬確的金枝玉葉,
眼下大紅的斗篷罩在身上,配著她冷下來的眉眼,甜軟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yán),
“石小姐,本宮且問你,你今年及笄了沒?”
“...及笄了?!?p> 石飛燕身為這一場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自是渾身發(fā)軟,聲音也低若蚊吟,聲音雖小聽清卻足夠了,
女子及笄便代表著成年,既已成年還說什么小兒之間的戲言?
阮靜好臉色變幻,
“石小姐便是及笄,殿下也該念著同窗多年的情分...”
“情分?律法嚴(yán)明四個字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呀昌平縣主,你說本宮越庖代疽,不該插手朝堂之事,本宮且問你,私議皇室是何等重罪?本宮如此,已是念了同窗之情吶?!?p> 景朝民風(fēng)開放,在這方面其實管的也不是很嚴(yán),但也只是相較于前朝,
前朝里私議皇室乃是重罪,一旦抓住輕者殺頭抄家,重者連累親族,全族流放,相比之下景朝還算寬泛些,私議皇室者,按罪行輕重判罰幾年牢飯,
按石飛燕這個來說,可輕可重,若她安分,也就吃個幾天牢飯,若她不安分,十幾歲的孩子敢如此行事,這其中有沒有別人的影子?比如說石侍郎?
這兩樣要讓石飛燕來選,她怕是還不如選要她爹去巴中上任,好好一個名門貴女進(jìn)了牢房,莫說幾天,便是半天,她這輩子也都?xì)Я恕?p> “是,律法嚴(yán)明,私議皇室乃是重罪,可殿下身為皇室,不會不知若是私議皇室者所言屬實,便不算有罪吧?”
阮靜好氣極,當(dāng)下連樣子也不愿裝了,其實眼下事已如此,她真的沒有必要再去保石飛燕,可她被阮寶氣的不清,說什么也不愿就此罷手,
“身正不怕影斜,月前賞梅宴殿下與常安侯府公子一事誰人不知?石小姐何錯之有?難道殿下說出那等紅痣之言便真覺得還有臉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