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眾捧事成
在上世紀的六十年代里,人們的經濟困乏,生活條件普遍十分困難。在農村家家戶戶的屋里,沒有什么家具擺設。多著屋里有兩個凳子、長條板凳、高桌、長條大木柜等等,一些個簡單的家具。有的人家甚至是,屋里四個犄角旮旯,什么家具擺設都沒有。睡覺鋪的、蓋的被褥,基本上哪一家都是舊的,有的還補著補丁。除非有新結婚媳婦的人家兒,才會有兩鋪新被褥、兩個新枕頭的。在農村給兒子相媳婦兒,是件非常重大的事兒,男方為了給前來,相親的女方那頭的人,一個好的印象,家里的屋里頭,沒有兩件像樣的家具擺設的,都得向街坊四鄰的老親,誰家有像樣的家具借去,擺在屋里臨時當擺設。等女方那頭來相親的人走了以后,再把借來當擺設的東西兒,物歸原主。
男方這頭的人這么辦事兒,是不是有欺騙,女方那頭人的嫌疑呀?
這天晚上,李同、李真鋼父子倆人兒,晚飯也沒有做,更談不上吃了,父子倆坐在炕沿上彎著腰兒,一雙眼盯著屋里地,為到誰家明天相媳婦兒,借老萬讓他們準備的,那些個家具而發(fā)愁哪。
李同心想:“桌子、椅子、茶壺、茶碗的,還備不住好借。這新被褥還有兒子,趕明兒個相媳婦兒,穿的這身新衣裳可上哪借去吧。兒子長這么大,我也沒有給他買塊布,做身新衣裳穿。就算是別人有新衣裳,不是大就是小,要么就是肥瘦不合適穿不的。退一步說,就算是新被褥沒有地方借去,找個人家借兩鋪干凈、不帶補丁的被褥也能湊合。我總不能叫兒子,趕明兒個相趟子媳婦兒,穿著一身帶著補丁的衣裳吧。吸、就是現(xiàn)在買塊布做身新衣裳,這也來不及了。這要是為身新衣裳,趕明兒個兒子相不成這個媳婦兒,我就對不起兒子跟他死去的媽媽嘍!”李同是越想越著急,心里越愁越煩,還有幾分憂傷感。他直起腰來長出了一口氣兒,喃喃地:“唉!這可怎么弄吧?”
李真鋼也坐直了身,扭頭看著父親:“爸,什么怎么弄?。俊?p> 李同:“我發(fā)愁你趕明兒個,相媳婦穿的這身新衣裳,上誰家借去哪?!?p> 李真鋼:“爸,恁么點個小事兒,你怎么還值的發(fā)愁哇?”
李同:“你有地方借去是怎么著哇?”
李真鋼:“我上哪有地方借去?!?p> 李同:“你沒有地方借去,你不發(fā)愁哇?怎么你這么大了,還吃涼不管酸的呢?一點愁也不知道發(fā),將來娶了媳婦你怎么過日子呀?”
李真鋼:“我碰上多難的事兒,都不來發(fā)愁的?!?p> 李同:“你怎么不發(fā)愁哇?”
李真鋼:“我發(fā)什么愁哇?我打起小你就告上我:車到山前必有路,小雞不尿尿自有變。這回我看你也得有了路,有了自便?!?p> 李同:“我告上你的這個話你倒記著了!”
李真鋼:“我都恁么大了,你還不給我買塊布,做身新衣裳預方便穿。你老叫我穿著身破衣裳,我穿的這衣裳上的補丁,都是我小月孩的時候,穿的土褲子的布補的。爸你可真夠沉實的啊?”
李同:“我那不是沉實。”
李真鋼:“我知到你是小氣,我就是沒有明說得了。”
李同:“我那是勤儉持家,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我不是小氣!”
李真鋼:“你那是沒有遠慮,必有近憂?!?p> 李同:“哎,你個小兔崽子,今兒個怎么還跟我,說上字話了?你小子認的字、有文化,弄么那年個貼對聯(lián),你干嗎把肥豬滿圈,貼到你爸爸我睡覺的屋里,你把人囗平安,貼到豬圈窩里去?”
李真鋼:“還不是你不叫我上學的結果呀?”
李同:“弄么著你小子沒有上過學,怎么今兒個會跟我說字話了?”
李真鋼:“我這是自學成材。”
“喝!”李同站起身,剛要沖兒子發(fā)火兒。
“真鋼、真鋼。”正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院里傳來了陳領的聲音。
李同立馬壓往了火氣,急忙答應:“是老姑哇?”李同疾步走出里間屋,來到外間屋的門前兒,伸出兩只手撩起了門簾兒,他往院里一看,有兩個人已經走到,離外間屋門口不遠了。一個人是陳領,一個人是第四生產隊,去年過了大秋,才結婚的新媳婦兒,也是本村的姑娘小玲。兩個人懷里都抱著,一鋪被褥卷兒。
在這說明一下,為什么在農村里姑娘出嫁,兒子娶媳婦兒,都是在過了大秋呢,是這么回事兒。在舊社會窮人多,窮人家里的地少、人口多,收的糧食不夠家里人吃的。往外嫁姑娘的這家兒,是為了姑娘在家里,也干了一年的活了,糧食也收下來了,姑娘出了嫁,家里就能省下一個人的囗糧。給兒子娶媳婦的這家哪,是因為過了大秋了,糧食也全都收的家里來了,有了糧食了,兒子娶媳婦兒,家里添了人口得有糧食吃。這就是在農村,往外嫁姑娘,給兒子娶媳婦兒,為什么都在過了大秋以后的原因。這個傳統(tǒng)一直,在農村傳承到至今。
李同看到陳領、小玲一人懷里抱著鋪被褥卷兒,他疑惑地:“老老姑、大侄女你們這是……”
陳領沒等李同把話說完,她一步跨進屋里:“走走走,咱上屋里說去?!?p> 李真鋼站在里間屋的門口外面兒,他趕忙撩起了,里間屋的門簾兒,先叫了一聲走在前面的陳領:“老姑奶?!彼纸辛艘宦?,走在陳領身后的小玲:“嫂子你你們快進屋?!?p> 陳領、小玲進到里間屋里,倆人都把懷里抱著的被褥卷放在炕上,小玲的被褥卷上,還有一個小花布包兒。
李同、李真鋼隨后也進到了,里間屋里站在屋里地上。
李同看了一眼,炕上的兩鋪被褥卷兒,看看小玲、又望望陳領:“老、老姑、大侄女兒,你們這是……”
陳領:“我們倆這是給真鋼,趕明兒個相媳婦兒,送屋里擺設的東西來了。我那鋪被褥,是我二嫂子給我做的,我始終也沒有蓋過,趕明兒個正好,叫真鋼相媳婦兒,擱的炕上當擺設好看?!?p> 小玲:“大叔叔,我這是結婚時做的一鋪新被褥,我還沒有沾過身哪,我把它也抱來了,給真鋼兄弟趕明兒個相媳婦用。還有,這個小布包里,有一身新衣裳跟一雙新鞋,是我過了年兒,給我們那口子新做的,就穿過一回。我看真鋼兄弟跟我們那囗子的,個頭兒、胖瘦都差不多,真鋼兄弟準能穿的,趕明兒個就叫真鋼兄弟穿著相媳婦用吧?!?p> 李同一聽感激地:“哎呦,老姑、大侄女你你、你倆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嘍。剛才我還發(fā)愁,上哪借被褥、借衣裳的事哪。你們倆叫我、我說什么話好哇?”
陳領:“你這會就什么話都甭說了,只要是趕明兒個,真剛把媳婦相訂了,就什么都有了。”
小玲:“對對對,真鋼兄弟相訂了媳婦兒,咱們全村的人就都樂了。”
陳領對李同說:“這被褥卷你們別動,趕明兒個一早些起來我來疊,你們疊的不好看?!?p> “行行行、行行行。”李同扭臉對站在身旁的兒子:“你看看你相媳婦兒,弄的全村的人都幫著你呀?!?p> 陳領:“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嘛?!?p> 小玲:“大叔叔,這也離不開,你跟真鋼兄弟平時凈幫著,有困難的老鄉(xiāng)親的原因哪。”
李同:“我那都是應該的、應該的。老姑、大侄女你們坐的炕上,我我給你們倒碗水喝?!?p> 陳領:“我們還有點事哪,就不呆著了?!?p> 小玲:“大叔叔,我們走了以后,叫真鋼兄弟試試那身衣裳,穿著合適不合適。要是穿著不合適,我再想別的辦法兒?!?p> 李同連連點著頭:“行行行,我們有點事兒,都給老鄉(xiāng)親們添了麻煩了?!?p> 陳領:“還有個事兒,兵全哥叫我告上你們,你們趕明兒個頭晌午,把村黨支部辦公室里的,那張辦公桌兒、兩把椅子、暖壺、茶壺、茶碗都搬過來,叫真鋼相媳婦用?!?p> 李同感動的兩只手一拍:“共產黨好!新社會好!老鄉(xiāng)親們好哇!這下把我們家的難事兒,一下子都給解決了。”
在這個激情的時代里,黨群關系,老鄉(xiāng)親們的關系,就是這么如此的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