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市的天說變就變,單薄的外套再抵擋不住寒意,自北而下的寒流來襲,直直凍進人骨子里。
夜幕下,一盞盞紅色的車尾燈焦急又緩慢地挪動著。
下班族揣著麻木的靈魂,奔著萬家燈火的一盞而去。
“哥,我前幾天遇見一冰山美人,足足追了幾條街才問到她名字。”宋航舒服窩在沙發(fā)里,得意洋洋地沖才進門的人揚了揚手機。
“什么冰山不冰山,成天游手好閑,你該出去走一走,才知道什么叫天寒地凍。”
宋寒在玄關(guān)處脫掉外套,順手丟在了沙發(fā)上,家里開著地暖所以并不覺得冷。
“真的,她真的很好看,我這里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晚上吃什么?媽今天打電話來,催你回去了?!彼魏疀]有搭理,徑直進了廚房,然而看到冰冷的鍋灶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有什么好催的?不就幾個破店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里有皇位等著繼承呢?!彼魏椒藗€白眼,繼續(xù)翻看相冊里的冰山美人,因為是偷拍,所以大多只有側(cè)顏,隔著櫥窗顯得分外冷漠。
廚房里傳來“霹靂乓啷”的聲音,像是故意一樣,有些刺耳,宋航默默帶上了耳機。
鼓搗了一陣子,宋寒最終還是決定訂外賣,不然兄弟倆今天就別想吃上熱乎飯了。
大約是秀色可餐,直到肚子“咕咕”叫起來,宋航才發(fā)覺自己餓了。
“唉,嫂子不來,咱們連飯都沒得吃了?!?p> “什么嫂子,別亂叫?!?p> “行行,我知道,只是朋友,女朋友……”
“……”宋寒懶得搭理整日沒個正形的弟弟,一頭扎進書房繼續(xù)忙碌起工作來。
與弟弟的少年感不同,宋寒要成熟穩(wěn)重得多,不過大了兩歲而已,卻莫名讓人覺得更可靠。
宋航口中的嫂子,是前公司一個領(lǐng)導的女兒,一直在追宋寒,特別高調(diào),弄得整個公司人盡皆知,還常常追到家里。
為了追上宋寒,她連宋寒身邊的朋友都通通都下了功課,宋航也早被她買通,只可惜,宋寒本人卻一直沒答應(yīng)。
不是宋寒性冷,只是心已有所屬,盡管默默的喜歡不曾宣之于口,卻早已刻入骨髓,他不知道自己此生還能不能擺脫。
曾經(jīng),他也像宋航一樣,少年不知愁滋味,懵懵懂懂地踏入社會,面對未知的未來,內(nèi)心充滿了期望。
那時的棱角還未被磨平,他像個刺頭一樣橫沖直撞,得罪人而不自知,第一份工作是老板好心給了他一個嘗試的機會,才讓他有機會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初入社會的第一份工作,他花光用畢生運氣遇到了一個小師姐,溫柔似水,卻也自強不息,真的是如水一樣的人。
說是師姐卻也不比他大,不過是入行早了半年而已,所以他喜歡叫她小師姐,一年多的時間里,小師姐教了他很多東西,情愫也在這朝夕相處中悄悄生根發(fā)芽,只可惜到最后,他都沒敢說一句喜歡。
那樣的人,說喜歡都像是褻瀆。
現(xiàn)在的他,二十五六歲,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事業(yè)平步青云,靠著自己的能力全款車房,吃穿不愁,如今還有了自己的公司,這樣的男人算得上搶手,如果小師姐還在這里,他應(yīng)該敢說一句喜歡了吧。
一旁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是工作短信,宋寒打開看了一眼,盯著屏保出了神,不過是一個模糊的背影罷了,幾年前的像素幾經(jīng)周轉(zhuǎn)已經(jīng)辨不清最初的樣子,可他還是舍不得換掉。
“哥,外賣到了,出來吃飯!”
饑腸轆轆的宋航大喊一聲,便吃了起來,等宋寒出來,他已經(jīng)停下了筷子,將手機在宋寒眼前晃了晃,炫耀自己新?lián)Q的屏保。
屏幕的光飛速晃過,留下幾道虛影,宋寒還沒看清就被收了起來。
“我打算明天再去那附近逛逛,看能不能再遇見她?!?p> “上一個女朋友已經(jīng)分手了嗎?”宋寒沒記錯的話,上周他們還一起吃飯來著,那個娃娃臉的女孩子挺可愛的。
“分了,她甩得我?!彼魏絹G掉手機撲在了沙發(fā)上,悶悶的聲音從抱枕下傳來,“她說我不夠喜歡她?!?p> “確實,不然也不至于這么快就有了新目標?!?p> “呵!我還能怎么喜歡?心掏出來,人家也不稀罕,戳得千瘡百孔再四處炫耀,我是犯賤才求了那么久……”
宋寒沉默了,弟弟的情史他比不上,每一段都轟轟烈烈,每一段都刻骨銘心,奮不顧身地投入再粉身碎骨地撤出,每一個都喜歡過……他不明白,一個人怎么會喜歡那么多人?就算是不同的時間點,但心只有一顆,真的能徹底的驅(qū)除一個人再裝下另一個嗎?
“你沒受過愛情的苦,是不會懂的,治愈舊情傷最好的辦法是時間和新歡,時間太寶貴,我不能浪費,所以只有馬不停蹄地尋找新歡……”宋航翻了個身,恬不知恥地說出一段歪理來。
新傷覆蓋舊傷,先前的疼痛被替代,漸漸就能忽略直至遺忘了。
“……,別忘了給媽回個電話?!睂Υ耍魏硎臼譄o語,麻利收了殘局,又一頭扎進了書房。
*
北風呼嘯著擠進窗戶縫隙,嗚咽聲聽得人心里發(fā)毛,南方的冬天也到了,今年會下雪嗎?
夏言坐在火爐旁翻看吳總派人送來的資料,小貓蜷著尾巴縮在她腳邊。
還未正式上任,已有諸多難題等著她去解決,然而,這些挑戰(zhàn)和壓力只會讓夏言越挫越勇。
腦海中的解決方案已有了雛形,夏言輕輕伸了個懶腰,彎腰抱起小貓。
“喵~”小貓蹭了蹭掌心,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夏言沒有給它起名字,因為她總覺得,一旦起了名字就有了更深的羈絆,打上靈魂的烙印代表著接納和依賴,仿佛一種神圣的儀式,而她在不確定前,不會輕易地將心交出去。
她現(xiàn)在的生活只有工作,被牽絆是不理智的做法,連一只貓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