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蕓蕓聽自己提夏果果不再閃爍慍怒后，陳誠才停下講話，給她留以思索的空間。
兩人在錫市夜幕下的繁榮中漫步。
“所以你想怎么做？”
蕭蕓蕓認可了陳誠的說法。
她望著男人的側臉，棱角分明流露深沉，不禁癡神。
陳誠摩挲下巴，白亮的路燈與商場外迷彩的光線掩蓋住他思索時的微表情。
“這個叫夏果的，我已經接觸過了，她不是個聽話的主，而且個性比較強，簡單粗暴的手段是不可能讓她乖乖聽話配合的?！?p> “投其所好，投其所好……”
陳誠喃喃重復。
“徐繆階和夏果的聊天我參與過，這小子感興趣不假，但喜歡她則另一說。”
“得先試試他到底對夏果有沒有意思。”
“如果有意思的，那我們就先做夏果的工作，至少讓她在徐繆階身邊混臉熟的時候可以為我們助力。”
“如果沒那方面的意思，那我們也可以利用夏果和徐繆階一起炒股的愛好打一步后招，能從她那里知道些徐家內部的情況?！?p> 蕭蕓蕓點點頭，消化著陳誠的思路。
霎時才回味過來，昂首崇拜的注視他。
“全聽你的！”
夏果果無緣無故挨了一頓莫名霸凌，正郁悶的回到家。
她身上的衣服就沒一件完好的。
現在正值初夏穿的本就不多，晃蕩的爛布讓她走光不少肌膚。
回到家剛打門，她就聞到了刺鼻的煙味。
家里有外人在？
她拖著書包，蹙眉走進。
“果果回來啦？”
聽到開門聲響第一時間出聲的是高明凡，他連忙從小跑似的來到玄關，滿臉的熱情在看到夏果果渾身狼藉后頓時僵住。
“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啦……？”
夏果果無視了高明凡，徑直走到餐桌處將買好的一袋白饅頭扔在上面，從中取出兩個后就要回房。
也正是這時，她知道了屋內煙味的來源。
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主位，一手用大拇指與食指捏著香煙，一手半掛在沙發(fā)上。
他的模樣有些駭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左眼似是瞎了有一道斜的刀疤沒有睜開，只有右眼飄過來一個打量的目光。
穿著倒是簡單，上身一件純白汗衫，下身穿著牛仔，一雙塵土褶皺的大頭皮鞋踩在滿地的煙灰里。
“你那個收養(yǎng)的外甥女??？”
男人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沙啞。
“是是是?！?p> 聽到男人說話，高明凡連忙走到夏果果身前。
“果果，這是李叔，快打個招呼?！?p> 夏果果站定，她將目光放在茶幾上，那里正平放著一張A4紙。
上面的內容都是手寫的密密麻麻沒有看清，只見得抬頭寫著“借條”兩字，還有兩道紅泥指紋印。
夏果果明白了。
六月到了，高利貸上門要錢了。
她直接轉身回房不理會高明凡。
“哎，果果，打個招呼呀！果果？那舅舅晚點來看你的傷??！好好寫作業(yè)！”
高明凡見夏果果態(tài)度冷淡，只得尷尬圓場，喊完話就扭過頭滿臉堆笑。
“李叔，再給我?guī)滋鞎r間吧，下禮拜五之前我把利息送來?！?p> 叫李叔的男人其實年齡上看與高明凡相差無幾。
李叔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云霧繚繞在他的頭頂久久不肯退散，直到他準備說話時才一路往上停留在日光燈左右。
“小高啊，不是我說你?！?p> “當時你和錢娟來找我借錢利息都沒定高，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誰還放低于八分利的？”
“五萬塊錢說多不多，說少咱們也不是大老板，你還不上我也不意外，可一個月五分利連千把塊利息都不給，你就讓我為難了，讓李叔很為難！”
高明凡不敢出聲，李叔說一句話他就連點三個頭。
適時，李叔手上的煙到頭了。
他直接丟在地板上用腳尖點地。
皮鞋與地板摩擦的沙沙聲伴隨煙頭亮星的熄滅再飄起一縷煙霧。
“前兩天錢娟主動找到我一次性還了兩萬五，李叔是講道理的，她和我兩清了，現在還剩兩萬五，按欠條五分利，你現在拿出一千兩百五就行了?！?p> “別跟我哭窮??！你要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那我真的……”
李叔說著也不知該怎么把話接下去了。
四十多歲的男人，連一千兩百五都拿不出來，你讓他還能說什么？
高明凡弓著腰像宮里面的太監(jiān)，半天沒放出一個屁。
李叔噗嗤一聲冷笑，兩手撐著膝蓋緩緩轉過身。
高明凡的態(tài)度說明了一切，他果真是連一千多的利息都還不上。
李叔是個老江湖了，這種情況雖然無語但也不是沒辦法。
“高明凡，高老弟！那李叔就再問最后一句，今天這利息當真還不上了？還不上你就點點頭也別扭扭捏捏像個娘們了！”
李叔臉上的橫肉堆在一起，將他的眼神擠的像一把刀子。
高明凡陪笑著，看到李叔愈發(fā)陰沉的目光后終是緩緩點頭。
“好！”
李叔一拍大腿：
“早說嘛，這也不是沒解決的辦法?！?p> 李叔拿出丟在沙發(fā)一角的小皮包，取出紙筆。
“這個月利息可以免了，這張借條也撕了，我們重新寫一張?！?p> 說著，李叔手起筆落開始書寫，幾分鐘后站起身來一把拍在高明凡胸前。
“你看看，沒問題簽了按手印。要是有意見那就把錢拿出來還上?！?p> 高明凡將紙張拿起，細細閱讀。
越往下看，他的面容越扭曲。
“李叔……這，這就一千多塊緩兩天嘛……不至于吧……”
高明凡不敢抬高聲調。
新的借條上，欠款金額變成了三萬，月利十分。
照理說錢娟按離婚前的約定五萬高利貸他們各付一半，現在錢娟的那份結清了，高明凡只剩兩萬五的債務。
要這么一簽，不僅憑空多還五千元，利息更是翻了一番！
下個月要還不上三萬，光利息就要三千了！
李叔呵呵笑道：“緩？我給你緩了誰給我緩？誰都要緩一下我這生意不做了??？”
“你要不同意，那就把這個月利息還上??！一千多塊錢的事，你他媽隨便打個電話都借不到嗎？?。俊?p> 高明凡既要保持賠笑，又受不住新借條的委屈，他的面容在此刻變成了滑稽的模樣。
眼睛是笑嘻嘻的瞇起，嘴角卻拖拉著垮下。
李叔只是稍微抬高了嗓音高明凡就已經打顫了。
最終，他還是簽字按下了手印。
李叔冷笑，側眼鄙視的看了一眼高明凡，將新的借條對折放入皮包，頭也不回的摔門離開。
對付連利息都還不上的老賴，高利貸的辦法可要比正規(guī)機構來的野。
如果高明凡下個月還不上，李叔會“大方”的再寬限他一個月，同樣的，借條也是一個月一換。
如此情形，不出一年高明凡這套價值四十萬的房子也要被他輕松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