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苗一早向葉凱的姑媽詢問了去往醫(yī)院的公交路線,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去做個檢查。
過街天橋上,幾個小商販伸長了脖子尋覓著顧客,卻看不到算命老頭的身影,唐天苗走到貼手機膜的小伙子攤位前,詢問道:
“您好,請問那個算命先生沒來嗎?”
“你說喬半仙呀,好幾天沒來了,你要算命哪?”
“嗯,是的,你知道他住哪里嗎?”
“他具體住哪里不知道,只知道他住城西萬家莊那一帶,你要么過去打聽打聽?!?p> “好的,謝謝您!”
唐天苗走下天橋,看著路邊的公交站牌,這里到城西要倒兩趟車,有點遠。
萬家莊是個城中村,四周林立著寫字樓,一片低矮的平房坐落在現(xiàn)代化氣息的都市中,顯得很不協(xié)調(diào)。
唐天苗走下公交車,順著馬路走進這個熱鬧的村子,道路兩旁充斥著雜貨店,飯館兒,她走到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前,攤主是個大姐,圍著沾滿油污的圍裙,正在飛快的包餛飩,唐天苗問道:
“大姐,您知道這附近有一位算命的老先生嗎?叫……叫喬半仙?!?p> “喬老頭呀,他住那個農(nóng)貿(mào)市場后面,有個兩層的小樓,你到市場后面打聽一下就知道了?!?p> 唐天苗道了謝,按照攤主的指引,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兩層小樓,樓下兩個中年人正在下象棋。
唐天苗問道:
“您好!請問喬半仙是住在這里嗎?”
下棋的中年人抬頭看啦看她,回頭朝樓上喊道:
“喬大爺!有人找!”
樓上沒有回應,中年人抬手向樓上指了指,道:
“你上樓找吧,二樓頂頭的那間就是?!?p> 唐天苗上樓,來到最里面的房門前,房門很破舊,上面貼著已經(jīng)褪色泛白的對聯(lián),她敲了敲門,門沒鎖,開了條縫,唐天苗伸頭向屋里輕聲喊道:
“喬大爺,在家嗎?”
“進來吧!我在!”
屋里傳來算命老頭的聲音。
唐天苗推門走進屋內(nèi),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草藥的香味,陳設很簡單,一把藤椅,兩個古老的木柜,一張八仙桌,喬半仙正在屋角的一個蒲團上打坐。
“坐吧!小月讓你來的?”
唐天苗心頭一震,在藤椅上坐下,打量著這個古銅色臉龐的老人。
喬半仙從蒲團上起身,從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唐天苗。
“小月是個苦命的孩子,轉(zhuǎn)世到你,依然不得安寧,唉~”
“喬大爺,小月讓我一定要找到您,說您可以教我一些東西?!?p> 喬半仙看著唐天苗,慈祥的笑著,拖過一把藤椅坐下道:
“小月,哦,現(xiàn)在你叫唐天苗,對吧?”
“嗯,是”
“你對你的前世不了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1979年秋~~南疆
這是一個深藏在原始森林里的小寨子,一共只有9戶人家,男人打獵,女人管理家務,收拾獵物的皮毛,待馬幫到來的時候,用獸皮去換取食鹽和生活用品。
馬幫是活躍在南疆山區(qū)的移動雜貨店,從附近的縣城采購了各種物品,到山里交通不便的村寨換取獸皮和山貨。
每當馬幫的鈴鐺聲響起,寨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便抱著各種山貨走到穿過寨子的山道上,如同過節(jié)一般。
喬老爹喜歡獨自一人上山,背著一人多高的火藥槍,腰上拴著旱煙袋,通??倳虻綆字簧诫u回來下包谷酒,運氣好的時候,會打到野豬,沒有獵物,也會采了滿滿一布口袋的見手青和牛肝菌回頭。
老爹深深熱愛這片大山,不關(guān)心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直到有一天,山道上走來了一個背著背包的女孩子。
喬老爹遇到楊小月時,就像見了鬼,這個寨子在大山的深處,除了馬幫,沒有見過陌生人走進來,還是個單身女子。
楊小月走進寨子,一會兒就被一群孩子圍了起來,楊小月掏出挎包里的糖果,分給這些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孩子。
喬老爹上前問道:
“姑娘,你是咋個進來呢?這個地方不好找呢?!?p> “大爺,我是地質(zhì)隊的,進山來找礦,和隊友走散了,迷了路,出不去了,這才走到你們這里?!睏钚≡驴凵峡姘膸ё?,笑著對喬老爹說道。
孩子們好奇的盯著這個說著普通話的姐姐,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南疆的山里,天氣說變就變,說話的功夫,瓢潑大雨當頭澆了下來。
喬老爹把楊小月帶到了自家的竹樓,讓老伴給她燒了點蘑菇湯。
“你是從哪里來呢?”喬老爹一邊給火塘加上木炭,一邊問道。
“我從沾益來,隊伍在山里走了半個月了,我去采石樣的時候跟隊伍走散了,找到一些馬蹄印,就跟著走過來了。”
“你還是命好大,山里很多野豬,會傷人呢?!?p> “我們地質(zhì)隊經(jīng)常進山,我還能保護自己的,就是吃的快沒有了。”
“吃呢我們有的是,你好好歇下,晚上跟你娘娘睡在后頭,過兩天馬幫來了,你跟他們就可以走出去了。”
喬老爹點起旱煙袋,竹樓里散發(fā)著草藥的清香。
楊小月很快和寨子里的孩子們熟悉了,在等待馬幫到來的日子里,她用木板和木炭做了個簡易黑板,教這些小孩子學識字,小孩子們在傍晚會把家里做好的山雞肉或烤土豆捧到喬老爹的竹樓,送給這個大眼睛的楊老師。
喬老爹覺得有些不正常,按說馬幫會在半個月左右來一次寨子,可是這一次等了二十多天,還是沒有聽到那清脆的鈴鐺響起。
喬老爹帶了火藥槍和干糧,準備沿途去尋找馬幫。
楊小月執(zhí)意要跟喬老爹一同去找,喬老爹從其他獵戶家里借了一把彎刀,塞到楊小月的背包里,她告別了寨子里依依不舍的孩子們,與喬老爹一起踏上了崎嶇的山道。
山道長時間沒有人行走,植被非常茂盛,喬老爹憑著自己的經(jīng)驗,不時的用彎刀開路,再仔細辨認地上若隱若現(xiàn)的馬蹄印,兩人從清晨走到太陽落山,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馬幫的影子。
喬老爹和楊小月在巖石堆里找到一個溶洞,打了一些干樹枝,點起了火堆,把干糧放在火上烘烤著。
巖洞外的叢林里,不時響起風聲和野獸的叫聲,楊小月打開背包,在地上打了個地鋪,躺了下來。
楊小月在睡夢中突然被人推醒,睜開眼一看,火堆已經(jīng)被熄滅了,喬老爹在嘴唇邊豎起一根食指,輕輕搖著頭,示意楊小月別出聲,楊小月慢慢爬起來,跟喬老爹一起貼到巖洞口,外面的天已經(jīng)蒙蒙亮,巖石堆的外面,幾個頭上綁著黑布巾的壯漢,正坐在石頭上抽旱煙,旁邊的地上還有兩個被綁起來的男子。
十幾米外的山道上,還有幾個同樣扎著黑頭巾的人正用槍頂著一個穿著少數(shù)民族服裝的中年人,中年人憤怒的叫喊著什么,突然,槍響了,中年人應聲倒地。
楊小月沒能忍住,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驚叫,洞外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扔了煙頭,舉起槍走了過來,喬老爹示意楊小月躲到洞內(nèi)側(cè),架起了火藥槍,一個壯漢向洞里扔了一塊石頭,聽了一下動靜,彎腰準備鉆進來,就在這時,喬老爹的火藥槍噴出了碗口粗的火舌,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壯漢捂著臉,發(fā)出殺豬一般的嚎叫,掉頭跑了出去。
喬老爹抓出腰間的彈藥布袋子,調(diào)轉(zhuǎn)槍口用鐵釬裝填火藥,這時,洞口槍響了,喬老爹肩膀中彈,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幾名壯漢沖了進來。
楊小月和喬老爹被反剪胳膊押到巖石堆旁邊,跪在那兩名男子身旁,喬老爹忍著肩膀的劇痛,看了看那兩個男子,是馬幫的人。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走過來,對著后面一個頭上梳著辮子,胳臂上綁著牛皮護腕的人說道:
“大當家的,就這兩個,洞里頭沒得人了,這個小婆娘還挺水靈呢。”
大頭領(lǐng)走過來,看了看唐天苗,對著喬老爹說道:
“你是哪個?藏在這里干哪樣?”
“我?guī)壹夜媚锷仙酱蛏诫u呢?!眴汤系?。
“打山雞?這個是你家姑娘?我看不像嘛?!?p> 大頭領(lǐng)回頭對兩個手下擺擺手道:
“都抓回克,把呢個馬幫呢埋了?!?p> 兩個手下把躺在山道上的尸體埋了,然后綁了喬老爹和楊小月,抬著捂著臉哀嚎的壯漢,一行人馬向大山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