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就是個普通人吧。”葉子面無表情地說。
竹虎頓時頭都大了,每次都是這樣,自輕自賤的開始?!笆裁匆馑迹俊?p> “我還能有什么意思?”反問,又是反問。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到底怎么了?”
“你問我怎么了?”葉子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不是個好兆頭。
趕緊承認(rèn)興許能行?!安痪褪巧⒆拥氖虑閱??你,是吧,正好賦閑在家,有時間,有精力,反正都要生,這個時機(jī),是吧,多好。”
“哼!你終于肯承認(rèn)我吃白飯了?!?p> “葉子,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三角眼吊起,三尸神暴跳?!安皇悄愕囊馑?,是你媽意思,我媽意思,全TM的意思!”
“能不能好好說話?”竹虎皺了皺眉頭。
“你們逼我,憑什么要我好好說?!”葉子無理起來很難伺候。
竹虎的眼前閃過結(jié)婚的那一天,陽光正好,玻璃房正好,身邊的人正好,一切都那么圓滿美好。不管不顧的美好也許早就埋下了禍根。這個話頭永遠(yuǎn)都可以牽扯出沒完沒了的爭吵。
竹虎覺得累。
“你那么不想要孩子,為什么要和我結(jié)婚?”飛鏢“嗖”一下正中紅心。
葉子瞪圓了雙眼,呆若木雞。時間像默片,沒有聲音,只有畫面。氣氛很緊,竹虎隱隱不安。直到葉子一甩衣袖絕塵而去,竹虎才松開了那口氣。
一日無話。
竹虎慶幸的是白天即使冷戰(zhàn)到底,到了晚上葉子還是會乖乖地爬到床上。因為他們家只有一張床。
竹虎心想,只要能睡在一張床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睡在一張床上還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是個大問題。
背向而睡,葉子安靜得像不存在。
“葉子?”竹虎試探著喚了一聲,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精神上的疲憊,在放松下來的一瞬間,困倦會席卷而來。竹虎不由自主地被拉入夢的深淵。
葉子目光炯炯地看著窗外的夜色,耳邊漸次響起均勻的鼾聲。她早就知道每次的結(jié)果,爭吵,冷戰(zhàn),她獨自愈合,他恍若無知。
可是每次她都忍不住發(fā)作,不作不會死。葉子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嘲弄的笑。
不想要孩子,為什么要結(jié)婚?葉子一直回避這個問題,這是一個關(guān)于后悔的問題,但她不敢承認(rèn)。她發(fā)火是因為她知道結(jié)局是不了了之,她一旦承認(rèn),她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什么都有可能。
如果說這是個錯誤,那從什么時候開始露出端倪的呢?結(jié)婚?求婚?戀愛?
不,更早,應(yīng)該是最早的相遇。從相遇開始,一切就像瀑布一樣,急流直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F(xiàn)在的她,被沖在潭底。水里那么澄凈溫暖,有溺死的危險。外面的空氣那么喜人,是生存的信號。
To be or not to be,這是一個問題。
葉子審慎地剝離著她迄今為止的人生,歡欣少,煩惱多。
她被拘在一個不會隨著她身形長大而變化的木箱里,她盡力保持著微笑,周圍的人卻依然對她指指點點。親情太沉重,為許多不可解的行為賦予了高尚的目的,她被釘在道德的十字架上。
睡與醒,是很難劃分的。有時你并不知道是夢,還是朦朧中的所思所想。在努力分辨中,葉子終是沉沉睡去。
竹虎睜眼時,旁邊空空如也,記憶歸位的同時,鼻翼處飄來陣陣香味,很踏實。
葉子忙碌著準(zhǔn)備早餐,臉上沒有一絲昨天的痕跡,終于又渡過了一劫。
早會依然有催眠的效果,直到一條信息打破。
“虎,我不喜歡抗?fàn)?,所以選擇退讓,我縮成了一個球,你們卻仍然不肯放過我。為什么要結(jié)婚?這是個好問題。我需要去找到這個答案,好好照顧自己?!?p> “嗡”的一聲炸裂,竹虎才發(fā)覺手腳冰涼。
他從來不覺得葉子是個有勇氣離家出走的人,她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