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琛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馱在馬背上,腦袋由于長時間的充血看到的世界都是通紅的。
“我是死了嗎?這是地獄?”張琛虛弱的問道。
周圍的眾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說道:“你沒在地獄,但是你要是不聽話,就送你去地獄?!?p> 張琛努力打量著這群人,他們皆身披熊皮,上身半裸,露出黑的發(fā)光的皮膚,是苗國的勇士無疑了,他是怎么落到這種境地的?張琛努力的回想起昏迷前發(fā)生的事:他借口方便來到僻靜無人處,欲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寶劍剛被舉起就被不知哪里飛來的箭射落了,他剛要查探情況就感覺頭部遭到重擊,隨后就失去了意識。
“我是被苗國俘虜了?!睆堣o奈的搖搖頭,掙扎了一下,感覺四肢皆不受控制仿佛沒有一般,原來是四肢被牢牢捆住,長時間不回血已然麻木。
苗國勇士察覺到了張琛的掙扎,一陣亂鞭抽打在他的身上,張琛默默忍受著,只希望他們揮鞭可以再用力些,以使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然而張琛并沒有遂愿,苗國勇士見張琛也不反抗,也就收起了鞭子。這支隊伍完成了張保保交給他們的任務(wù),押送著張琛繼續(xù)前行著。
張琛此時心如死灰,自己英雄一世,在胡國遭奸人趙寶暗算,征戰(zhàn)苗國又遭遇百年未有的打敗,他多年建立的自信與勇氣已灰飛煙滅,在他看來,自己就是螻蟻,除去一死,別無他求。
戰(zhàn)敗的消息傳到了胡國。
民間都傳言著苗國要乘勝進軍的消息,人人自危,正常的生產(chǎn)生活都遭到了破壞。朝廷內(nèi)部也亂做一團,皇帝完顏烈不理政事,平日里比較有權(quán)勢的張琛和趙寶都身在異域,一時間群龍無首。
這日,朝堂上的文臣武將們又在激烈的爭論著,這種爭論已經(jīng)持續(xù)數(shù)日,但是由于沒有一個拍板的人,所以所有爭論都沒有結(jié)果。
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公羊新良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亂象,終于難以抑制,說道:“大家聽我講!”
無人聽從,朝堂依舊喧鬧。
“大家聽我講!”
無人聽從。
公羊新良緩緩的扯平了衣服的褶皺,抻了抻衣領(lǐng),雙手背身走到朝堂最前方,用力挺直了后背,以劍擊地,伴隨著“咣咣”的金屬碰撞聲,說道:“大家聽我講?!?p> 眾人的注意力被公羊新良發(fā)出的噪音吸引了少許,恢復(fù)了吵鬧。
公羊新良眉頭微皺,優(yōu)雅的高舉寶劍,劃過一條弧線,刺死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大臣,整套動作端莊優(yōu)雅好似舞蹈,全然不像殺人的動作。
終于安靜了下來。
殺人之后,公羊新良抽出潔白的手帕,耐心的將劍身擦干凈,綢布摩擦金屬的聲音在朝堂里回蕩。
“公羊新良,你要造反嗎?”一個大臣質(zhì)問道。
公羊新良慢慢的拍掌三下,優(yōu)雅不似男子。
數(shù)十禁衛(wèi)軍聞聲涌了進來,這名發(fā)出質(zhì)問的大臣隨即葬身劍下。
朝堂內(nèi)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皆不敢言。
幾滴鮮血濺到了公羊新良臉上,他厭惡的皺起了眉,抽出一個新的手帕反復(fù)擦拭。
公羊新良終于控制住了局勢,俯視著滿朝文武,高揚起頭顱,慢聲說道:“群龍不可一日無首,國不可一日無君。眼下我胡國危難,當擁立新君,方為上策?!?p> 一片嘩然,公羊新良此話,在滿朝文武看來,無異于造反,完顏烈雖不理朝政,但仍為胡國皇帝,他既沒有宣布退位更沒有駕崩,此時要擁立新君,實屬大逆不道。
大家礙于公羊新良的武裝力量,大多不敢當面反駁。但仍有幾個硬骨頭在沉寂片刻后,大罵起公羊新良來。
公羊新良默默的看著,他第一次站在皇帝的位置俯視著這些大臣,視覺的居高臨下帶給他心理上的變化:原來皇帝的視角是這樣的,誰站在了這個位置,誰就是這個帝國的掌權(quán)者。
他也不說話,優(yōu)雅的揮了揮手,那幾個叫罵的老臣瞬間倒在禁衛(wèi)軍的劍下。
“誰還敢言?”公羊新良不覺間模仿起皇帝說話的模樣來。
眾人皆啞然。
“很好,姚貴妃的兒子完顏覺靈巧聰明,是個帝材,擁立他,可保我大胡國泰民安。大家沒什么異議吧?!惫蛐铝佳劬ξ㈤],挑了挑眉。
完顏覺是姚貴妃的小兒子,也是完顏思的親弟弟,年僅六歲,是年齡最小的皇子,還沒有行事能力,且非嫡非長,公羊新良擁立他,可謂司馬昭之心。
無人作答。
“很好?!惫蛐铝甲哉f自話,“大家沒有異議的話就擇日舉行加冕儀式吧,禮部抓緊準備一下。另外,儲君少不更事,需四個輔政大臣伴其左右,直至其成年?!惫蛐铝碱D了頓,環(huán)顧四周,接著說道:“刑部尚書盧士業(yè),戶部尚書衛(wèi)允武,內(nèi)閣大學(xué)士盧廷錫······”公羊新良故意頓了頓,最后說道:“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公羊新良?!?p> 除去公羊新良,其余三人不是行將就木的老頭就是唯唯諾諾見風使舵之人,公羊新良把自己的貪婪暴露無遺。
“老夫有話要說?!币粋€老者的聲音從一處角落傳來。
公羊新良尋聲望去,是禮部尚書毛本正,他臉上自信驕傲的神色一掃而光。毛本正是三朝老臣,屢立奇功,被封為世襲的公爵,且有先帝頒發(fā)的免死鐵券,連趙寶都要敬他三分。
“毛大人,時候不早了,您有話改日再議。”公羊新良努力做出恭敬的樣子。
“不可?!钡统燎矣辛?,毛本正接著說道:“胡國剛剛兵敗,苗國虎視眈眈,國家危難,絕不是爭權(quán)奪勢之時,政局萬不可變動,你剛才所說之事,會動搖國之根基,萬不可為!”
公羊新良臉色刷白,忍了好久,壓低了聲音,說道:“毛大人所說之事我會考慮,時候不早了,大家散了吧?!?p> 公羊新良狼狽的回到了府邸,終于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大發(fā)雷霆,仍感覺心中憤憤難舒,走出了門。
一踏出大門,公羊新良又恢復(fù)了優(yōu)雅的樣子,衣服沒有一絲褶皺,腰背挺得很直,美髯隨風飄揚,見到了同僚也會彬彬有禮的打招呼,讓人完全聯(lián)想不起這是個剛剛在朝堂上誅殺大臣的劊子手。
公羊新良走到了京都邊睡一個破舊的村莊,這里道路泥濘,野草叢生,時不時傳來農(nóng)戶家里傳來的犬鳴聲,他熟練的行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找到一戶農(nóng)戶,“咣咣咣”叩響了大門。
屋內(nèi)傳來窸窸窣窣穿鞋的生意,過了許久,一個駝背的盲眼老人推開了門。
“娘,是孩兒?!惫蛐铝颊f道。
老人雙手在公羊新良臉上摩挲著,說道:“新良啊,你都半個月沒回來了,干嘛去了,快進來?!币贿呎f著,一邊拽著公羊新良往屋里走。
這里是公羊新良長大的地方,他自幼無父,與母親趙氏相依為命,他家里沒有地,經(jīng)常吃不上飯,靠鄰里接濟長大,由于營養(yǎng)不良,身材瘦小卻腦袋很大,小時候被別人稱作“火柴頭”,火柴頭上不起學(xué),就經(jīng)常躲在私塾的窗沿下偷聽先生講課,有一年冬至私塾下課,先生發(fā)現(xiàn)了窗外偷聽的火柴頭,火柴頭已經(jīng)被凍得暈死過去,手里仍然緊緊攥著在用來在土地上記筆記的木棍,怎么拽也拽不動。就這樣,憑著勤奮好學(xué)的精神以及聰敏的頭腦,公羊新良成為了他們村第一個考取功名的孩子,在當?shù)貍鳛榧言挕?p> 但是隨著公羊新良官越當越大,在他們村的名聲卻越來越差,因為他們村并沒有因為出了個大官獲得一點好處,有時地方官員為了討好公羊新良給他們村修路送糧食,還會遭到公羊新良的斥責。甚至他自己的家也是破敗不堪,母親在家里透進來的風吹得難以忍受甚至要去鄰居家過夜。村民都說養(yǎng)了一個白眼狼。
公羊新良這么做有他自己的考慮,他必須這么做,他要做給別人看,要有一個大公無私、清正廉潔的名聲,這是保他平步青云的籌碼。
公羊新良坐在吱吱作響的竹椅上,拿出了藏在懷里的食物,有五谷、臘肉、還有雞蛋,這些是他拿來孝敬母親的。
趙氏很開心,說道:“每次都帶這么多,娘吃不了,下次別帶了,聽到?jīng)]?”
公羊新良應(yīng)和了一聲。
趙氏問道:“我讓你做的事,都做了嗎?”
公羊新良把在朝堂殺人的事情敘說了一遍。
趙氏滿意的點點頭。
公羊新良緊接著說了毛本正所為。
趙氏聽罷,臉色一沉,說道:“毛本正必須除掉,而且要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除掉?!?p> “可這個老東西在朝廷根脈很深,而且有皇帝頒發(fā)的不死鐵券。”
“必須除掉!你動不了,就利用皇帝除掉!”趙氏面露狠色。
“孩兒不解?!?p> “不除掉他,你上位就名不正言不順。你只有把所有人的嘴堵住了,讓別人順從了,你這位子才坐的穩(wěn)當,不把這個異己除掉,他就是身邊的隨時會爆炸的雷。別人會議論你,說你這位置不得人心?!?p> “孩兒明白了?!?p> “還有,趙寶、張琛也要除掉,他們一日不除,你的位置就一日不穩(wěn),越快越好,不要留后患?!?p> “孩兒知道?!?p> 張琛一路上受盡折磨,已經(jīng)沒有人樣,奈何張琛是個硬骨頭,不肯低頭,總免不了苗國勇士的毒打。
這日,張琛因為向勇士吐了口唾沫,再次遭到了毒打,打完仍不解氣,將張琛外衣脫掉,捉來數(shù)只大老鼠放在鐵桶里,然后把桶的開口處按在張琛的肚皮上,用火灼燒桶底,老鼠受熱立馬劇烈的掙扎起來,過了一會兒,老鼠不再亂蹦,張琛卻感覺肚皮傳來劇痛,原來是老鼠在張琛的肚皮上撓起洞來。
不一會兒,鮮血一滴滴的從邊緣處滲了出來,很快,變成小溪一樣,一股股的往外涌。
苗國勇士拿開鐵桶,半桶鮮血嘩的灑了出來,張琛肚皮上嵌著幾只只露出半個身子的老鼠,后腿胡亂的蹬著,勇士費好大勁將老鼠拔了出來,嘴里還帶著張琛的血淋淋的爛肉,不知是內(nèi)臟還是脂肪。
張琛疼痛難忍,在苗國寒冷的極夜時節(jié)竟然淌出了豆大的汗水,眼神卻依舊剛毅憤恨,嘴里不住的罵著。
“真是又臭又硬,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泵鐕率恳贿呎f著一邊脫下了張琛的褲子,立馬被撲鼻的臭味熏得干嘔起來,原來這幾日張琛沒有上廁所,大小便都排在了褲襠里。
勇士掰開張琛的大腿,用匕首在他的大腿根筆劃了一陣,找準位置,一刀剜了下去,用刀背挑出了一根一指粗的神經(jīng),“讓你感受下什么叫人間最極致的痛。”勇士一邊說著一邊在神經(jīng)上劃了一刀。
“啊!”張琛終于忍不住了,這位為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悍將,一生受傷無數(shù),自認為沒有他承受不了的痛苦,哪怕是老鼠鉆腹他也承受的住,但是這般難以描述的疼痛的確超乎了他的忍耐范圍,“你······你對我做了什么?”張琛咬著牙好不容易擠出了幾個字。
苗國勇士哈哈大笑,很是得意,在剛才劃開的破口上不斷揉捏著,張琛痛的死去活來,硬是咬碎了幾顆牙齒。
掙扎了一陣后,張琛暈死了過去,身體卻還在條件反射似的抽搐著。
“想死?想得美!”勇士一邊說著,一邊命廚子拿來做菜用的醋,瞄準張琛大腿根的破口,倒了下去。
“啊!”張琛被痛醒了,他痛的失去了理智,胡亂的大叫著,伴隨著渾身不受控制的抽搐,好像一個瘋子,掙扎了一陣后,再次暈死過去。
突然,剛剛還在得意狂笑的一眾苗國勇士立正站好,一臉嚴肅。原來是他們的統(tǒng)帥張保保來了。
張保保自從派人搜尋張琛后,便日夜惦念這個在交手中令他敬慕的敵國將領(lǐng),在得知找到之后,便再也不能等待,連忙出城迎接。
當他看到張琛的慘相后,萬不能把這個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男子與那個前幾日在沙場上殺伐決斷令人聞風喪膽的悍將聯(lián)系起來。
在問明情況后,臉色一沉,叫來剛剛帶頭的苗國勇士,厲聲說道:“我與胡國雖交惡,但要有軍人的風骨,虐待降將素來為人所不齒,你該當何罪。”
勇士不服,粗聲說道:“他不是降將,是被我們擒來的。”
“還敢狡辯!來人,軍法處置!”
沖進來幾個隨從,當場了結(jié)了這名勇士的性命。
張保保命人將張琛好生安置起來,派最好的醫(yī)生日夜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