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將近之時,靜笙的燒總算退下去了。
秦鄖西再次給靜笙把了脈后,終于露出了笑,“郁久閭良娣吉人自有天相,膿血排出來了,炎癥也消下去了?!?p> 聽到這話,蘇淺的心終于放了下了。
“沒事了嗎?”蘇淺不放心地問道。
“只要傷口不再發(fā)炎化膿,就沒事了。”
“那要如何保證傷口不會發(fā)炎化膿?”
“除了勤換繃帶,勤換藥。還有便是外傷怕熱,身體一熱,特別容易出汗,汗水流入傷口口內(nèi),極易引發(fā)傷口化膿。因此需要保持傷口藥物干燥,盡量不要出汗?!?p> “不出汗嗎?”蘇淺微微皺眉。
今年暑氣特別重,明明已是秋令時節(jié),暑氣還未完全消退,天氣還是有些炎熱。
蘇淺思量了一下,對暮月下了命令,“傳令下去,收拾東西,起駕回東宮!”
“什、什么?”暮月沒反應過來,這怎么突然就要回東宮了?
“長信宮中設有清涼殿,將良娣移居至那里?!边@樣靜笙就不會受暑氣影響了。
“可,可是!”暮月惶然,“宮變剛平,陛下或皇后殿下的旨意未下,咱們就這么離宮嗎?!”
“無礙?!碧K淺從容說了一句,然后召了一個東宮宮女進來,給了她一枚手令,“你帶著本宮的手令,去中宮殿求見皇后殿下,稟明原因,并告訴皇后殿下本宮回東宮了?!?p> 接下來的事,小穆后自會幫她圓。
“諾!”宮女接過手令,領命下去了。
暮月看著宮女離開的身影,幾次想叫停她,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跟在蘇淺身邊多年,自是知道自己主子性格果決,一旦決定的事很少會改變主意。
可是……
“殿下!”暮月惶惶勸道,“現(xiàn)下時局不穩(wěn),宮變剛平,余孽未清,咱們擅自離宮,只怕陛下那邊不好交代……”
蘇淺揚手,制止了暮月的勸誡,“一切后果,本宮自負。去收拾東西,在宮門落鑰之前,起駕回東宮?!?p> “……是!”暮月只能領命。
蘇淺轉(zhuǎn)而看向秦鄖西,“秦醫(yī)士隨本宮一同回東宮。”
“小,小臣?!”秦鄖西指著自己,驚詫地問道。
蘇淺點了點頭,“本宮會跟太醫(yī)署開口,讓秦醫(yī)士到東宮為良娣診治,待良娣痊愈,本宮允過你的榮華富貴,自會兌現(xiàn)?!?p> 看得出,秦鄖西是個難得的良醫(yī)!
當初靜笙身中三棱箭,蘇淺知道小室中的三個醫(yī)者都不想接手,太醫(yī)署的水很深,沒有把握的病患,這些老油條一向互相推諉,只有秦鄖西接手了。而且是在沒有麻沸散的情況下,把三棱箭挖出來。
靜笙還需要他的醫(yī)治!
“以后你便在藥藏局吧!”蘇淺說道,“藥藏局正好缺一個醫(yī)丞?!?p> 之前東宮武衛(wèi)便將秦鄖西的履歷生平呈于她,她知道秦鄖西入太醫(yī)署不少年了,但現(xiàn)在還是一個瘍醫(yī),一個末等醫(yī)官。
“不不不!小臣惶恐,”秦鄖西連忙拒道,“救死扶傷乃醫(yī)者天職,小臣不敢居功,也不想求什么榮華富貴。殿下若要賞,不如允小臣一個請求吧?!?p> “什么請求?”
“待郁久閭良娣好后,請讓良娣給小臣講講那位斷骨重生的神醫(yī)!”想到那位神醫(yī),秦鄖西的整個眸子都亮了。
“就這?”
秦鄖西連連點頭,一開口就滔滔不絕,“殿下您不知道,這天下能斷骨重生的醫(yī)者,絕不會超過三個,他們……”
蘇淺看著面前這個給她講醫(yī)道名士的人,心里想著,難怪他這么多年還只是個末等醫(yī)官。
一個不懂鉆營的醫(yī)癡,在太醫(yī)署那種地方是很難出頭。
“殿下!收拾好了。”暮月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回來復命。
“嗯?!碧K淺頷首,下令道“啟程,回宮?!?p> 天色漸晚。
長長的宮道上,一架馬車行駛著,車轱轆的聲音和車檐上的宮鈴聲交織在一起。
靜笙半夢半醒,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寬敞的馬車里,而旁邊坐著一個人,一個把肩膀給她靠著的人。
鼻尖聞到月合香熟悉的味道,靜笙像是曉得了旁邊的人是誰,嘴角揚起安心的笑,喃喃細語了一句,“阿淺,我們要去哪里?”
蘇淺看著坐在身旁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她的臉上沒了高燒時的緋紅,卻顯得更加蒼白了。
示意一旁隨侍的暮月將披風拿過來,將身旁的人裹得嚴嚴實實后,她在她耳邊輕道了一句,“本宮帶你回家。”
像是聽到了這句話,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蹭蹭她的頸窩,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