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煜靜靜的看著公主。
她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一變,人緊接著就沖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透了,內(nèi)宮里華燈長明,照亮了她那一抹白色的背影。
肖煜想也不想的追出去,小聲喊:“鸞玉!你要去干什么?”
公主正在同侍衛(wèi)交代,沒顧得上他。
肖煜便直接跟到近前,突然聽到沈肅的名字,他心頭狂跳起來,立刻出聲打斷:“不行!”
公主扭頭看向他,眉頭輕擰。
肖煜的神色看起來不安,語氣也有些急:“不行,鸞玉,就算你要印證這件事,也絕對不能通過他。”
公主頓時眉頭一皺,懷疑的掃了他一眼。
說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委屈了:“而且,阿玉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頓時,公主的眉頭皺的更兇了。
肖煜恍若未見,還在自顧自的說:“沈肅人雖在宮外,但他所知所見畢竟有限,而且此事事關(guān)重大,阿玉,你真的覺得,沈彥之值得信任嗎?”
雖然這是一句疑問。
但公主聽的出來,肖煜分明就在暗示她,沈肅不可信。
這一點她當然知道,她還沒有傻到被沈肅在地牢里的那番話打動,更不可能因為他那一番聽起來令人感動的話,就顛覆她上輩子所有的認知。
她驚訝的是,肖煜怎么突然,對沈肅起了防備之心?
還這么的直白。
難不成是因為山道上刺殺一事?
公主暗自沉吟了片刻,然后想,這樣也好,免得她還得顧忌肖煜和沈肅之間那點兒說不太清楚的“感情”來,還得想辦法勸他遠離沈肅。
眼下倒不用再費勁了。
公主略微松了一口氣,沒怎么猶豫就放棄了找沈肅打探虛實的想法,擺手對侍衛(wèi)道:“行了,下去吧!”
肖煜怔愣的瞧著她,眼里盛滿了不可置信的欣喜。
公主被他熾熱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自在,不由得撇過臉去,加快腳步進殿。
肖煜獨自一人被留在殿外,饒是寒風侵襲,也無法冷卻他心中陡然生出的火熱來!
……
淮南王府。
自打王妃逝世后,王府里就沒個正經(jīng)的女主人。
好在這大半年里頭,因著先皇后的孝期,京城里倒沒什么迎來送往的喜事,一時間也不顯得內(nèi)務雜亂。
這年節(jié)剛過完,淮南王卻突然說要把府里收拾了,準備搬去封地,而且時間緊迫……
這下可是忙壞了老管家。
反倒是王府里兩位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對此事分外的不上心。
這一點令老管家郁悶不已,什么事情都得他這個做奴才的拿主意,這怎么行?
這一天,老管家自覺把府里該帶上的、能帶上的都打包裝箱了,沒什么遺漏了,才想起自家王爺還沒交代過他,出發(fā)的吉日吉時呢!
老管家猛地一拍大腿,趕緊顛顛的往正院跑去。
院子里空蕩蕩的,一路走來都沒多少人氣,管家有些嘆氣,這親王一旦就番,那就是徹底遠離京城,遠離一切富貴權(quán)勢。
也不怪府里人心浮動了。
管家嘆著氣,邁著老胳膊老腿靠近正房,還沒上臺階,就聽見緊閉的房門里傳來一聲怒喝:“你去不去?!”
是王爺?!
老管家都跟著抖了抖,然后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上臺階,手還沒摸到房門,他意料之中的反駁就響了起來。
是李朝陽梗著脖子沖他父王冷笑:“我沒臉去?!?p> 淮南王氣得眼冒金星,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就將李朝陽扇翻在了地上,暴怒的聲音如雷鳴一般:“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沒出息的東西?!”
老管家再也顧不得主仆之尊,推開門就撲了進去,咚一聲跪倒在淮南王腳邊,順勢攔住了他踢腿的動作。
“打不可,可打不得啊王爺!”老管家抱著他的腿顫巍巍的說,“世子這些日子精神越發(fā)的不好,身子都差了很多,可禁不住您這一巴掌了??!”
“王爺!”
“您若是還有氣,您想想王妃,她若是在天有靈,可是會心疼死的喲!”
淮南王的滿腔怒火,就被這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老管家見狀,趕緊偷偷給李朝陽打眼色,意思是讓他趕緊認錯,別白挨一頓打。
可李朝陽也不知怎么了,就那么直愣愣的跪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雖然垂著頭,可繃得筆直的雙肩和脊背,都在無形的訴說著他的不滿和反抗。
淮南王越看越氣。
突然,他踢開老管家走到李朝陽跟前,冷笑了一聲:“你不去又何如?你以為本王就沒法子了嗎?”
“讓你去打聽消息,不過是讓你親手斬斷那點兒念想罷了,你以為本王真的指望你?就你這么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本王若是全指望你,早就被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淮南王忽然彎下腰,仿佛又支撐不住似的,一手用力按在李朝陽的肩膀上,連帶著他整個人都晃了晃。
沒等他穩(wěn)住,淮南王就伏在他耳邊低聲說:“實話告訴你,本王前兩日進宮時,已經(jīng)給惠帝下了毒?!?p> “玉生煙,你久居宮中,應該聽說過吧?”
“這毒無色無味,最不易察覺,毒性卻無比強大。但凡中毒者,絕無生還之機。而且,此毒發(fā)作需數(shù)日之后,更讓人無法聯(lián)系下毒之人?!?p> “你說,眼下宮里那位,是個什么情形?他還有命在嗎?”
“不怕告訴你,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兵馬,只等確定毒發(fā)便立刻起兵圍住皇宮,這太子之位你不稀罕,老子可是稀罕的很!你不愿做太子,那老子就自己當皇帝!”
“你若是識趣,乖乖去公主府打探消息,斬斷孽緣,等本王登基,你還是本王的好兒子——如若不然,本王也不是沒力氣再生他十個八個!”
李朝陽冷冷的看著他父王,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王府,又是怎么到的公主府,更加不記得自己在公主府大門外頭轉(zhuǎn)悠了多久。
被陸星晚叫醒的時候,他猛回過神來,還沒開口,就被渾身的冷意激的打了個寒戰(zhàn)。
陸星晚滿臉關(guān)切的望著他,雙頰微微泛紅,也沒敢靠的太近,只伸長了胳膊把手里抱著的暖爐遞給他。
她柔聲問道:“世子是來尋公主的嗎?怎么不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