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直像個隱形人似的袁寶,突然憋不住發(fā)出一聲笑,被惠帝和公主齊齊瞪了一眼后,趕緊捂上自己的嘴,把軟軟胖胖的身軀塞到了角落里。
公主臉上有些發(fā)熱,但還是鎮(zhèn)定的說:“兒子娶媳婦在生兒子,才會有后代對吧?那女兒嫁個夫婿再生個孩子,不也是您的后代么?都有一半您的血脈呢!”
繞了這么一大圈,惠帝終于明白了。
他看著公主,有點兒哭笑不得:“所以,說了這么多,你是打算告訴朕,你和兒子沒有區(qū)別,朕可以把皇位交給你,是嗎?”
公主明明紅著臉蛋,卻故作鎮(zhèn)定的挺起了胸口,說:“不可以嗎?”
惠帝哈哈大笑。
公主感覺自己被笑話了,不由得皺眉,粉頰微韞,嬌嗔道:“父皇!”
惠帝笑夠了才問她:“你怎么突然想到這個了,父皇剛才就是說來嚇唬嚇唬他們,都不當(dāng)真的!”
公主素容道:“可是我當(dāng)真了?!?p> 惠帝啞然。
公主正色道:“父皇,我不求您立刻答應(yīng)我,但也別立刻否定我,好嗎?”
“我也知道,自小我被您和母后寵著,連普通閨閣女兒該學(xué)的東西,都一點沒學(xué)到,更遑論治國、御下之術(shù)?您不信我也是合情合理的?!?p> “但是父皇,沒學(xué)過不代表一定學(xué)不會,您不給我機(jī)會,我怎么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儲君呢?”
“而且,您的話都說出去了,與其隔三差五被那群宗親騷擾,不如干脆讓我試試!萬一我不行,不是還有您兜底么?”
惠帝沒說話,他甚至沒再看公主,表情也比先前要嚴(yán)肅的多。
公主知道她父皇意動了,便沒再勸說,而是安安靜靜的退開幾步,留給父皇安靜思考的空間。
退到書房外,公主沖袁寶招了招手,低聲說:“寶寶,我父皇是不是還沒用早膳?你讓人去傳早膳過來吧,我陪父皇一起吃點?!?p> “順便把太醫(yī)院的陸正使叫過來?!?p> 袁寶吃驚的瞳孔都為之一震。
公主低聲囑咐他:“不用太過小心,大張旗鼓的派人去請?zhí)t(yī)就行。”
袁寶愕然。
公主卻并沒有打算解釋,只揮手讓他去。
早膳是和太醫(yī)一起來的,惠帝只瞄了一眼就明白過來了,一時間心里說不上來是欣慰更多還是無語更多。
他家姑娘嘴巴上說的好聽,先試試,結(jié)果呢?
這不都已經(jīng)安排好她父皇了么!
然而雖然是這么埋怨著的,惠帝的嘴角卻怎么都壓不下去,一頓早飯愣是吃了一碗粳米粥兩個大包子一疊醬牛肉還有一碗雞絲面條!
公主默默地咽下好不容易虎口奪食搶來的那片醬牛肉,心說這太醫(yī)還真不是白請的……
吃飽了飯,惠帝只覺得身心舒暢,就連陸正使來給他診脈的時候,那糾結(jié)成菊花似的臉都沒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陸正使一邊診脈,一邊聽公主和袁總管一唱一和的說著陛下今早是怎么被幾位王爺氣得臉色發(fā)白險些暈厥,一邊默默地按下了心中的正義之魂。
等兩人說完了,陸正使也收回了手和藥枕,撫著下巴上并不茂盛的胡須,盡量表現(xiàn)的深沉凝重,說:“陛下這是郁結(jié)于心,傷了肝肺,目前看來雖并無大礙……但,若是長此以往,必定損傷龍體。”
公主擰著眉問:“那該如何?”
陸正使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反問:“公主以為如何?”
公主憋不住的笑了下,又趕緊把嘴角按下去,說:“本宮聽陸正使這話,我父皇應(yīng)該是不能操勞,對吧?”
陸正使立刻了然。
然后陸正使便順?biāo)浦鄣南铝私Y(jié)論:陛下憂思過度急需靜養(yǎng)不得操勞。
完了陸正使還得硬著頭皮開出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又不傷身的藥方以備太醫(yī)院存檔。
等他走了,惠帝才白了公主一眼,也不廢話,直接問道:“你想做什么?”
公主抬起下巴說:“不干什么啊,就是今天,皇叔們那樣氣您、還把我們一家罵成這樣,我總得在別的地方找補(bǔ)回來吧?”
惠帝愣了一瞬,隨即笑了起來,他擺手說:“行吧行吧,都聽你的,你去安排吧!”
終于得了準(zhǔn)話,公主終于喜滋滋的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前腳剛踏出書房,她又掉頭回來了,把正要揉肚子的惠帝給嚇了一跳:“……還有事?”
公主笑吟吟的,這回的目光更加真誠:“小事?!?p> 惠帝想了想,覺得應(yīng)該沒什么事能比剛才那件事更加刺激人了,于是大方的點頭:“說吧!”
公主便道:“那我直說啦,父皇,您打算什么時候才給我小妹取名上玉牒呢?再不濟(jì),先取個小名兒叫著也行??!她是我妹妹,我總不能成天喊她小東西吧?”
惠帝好一會兒都沒吭聲。
他家姑娘不提,他都把這事給忘了……
或者說,刻意遺忘了還有小姑娘的存在。
惠帝沒辦法告訴他姑娘,說他并不想看見小女兒,畢竟如果不是她,皇后就不會難產(chǎn)而死。
他家姑娘那性子,若是聽了這話,定然是要翻臉的。
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過于苛刻了。
小孩子總是無辜的,更何況她還是皇后拼了命生下來的,剛生下來的時候才不過巴掌大點兒……
惠帝終于在他家姑娘的甚是目光中重拾起了作為老父親應(yīng)該有的慈愛之心:“這個啊,容朕想想……小名,便叫她珍珠好了!”
公主眼皮一抽,差點沒叫出聲來:“……您,認(rèn)真的?”
珍珠?
尋常百姓家里都不取這么俗氣的小名了好么?!
惠帝察覺到長女的怒氣,嘴角一抽,立刻拐了個彎兒:“那要不,就叫寶珠?”
公主忍不住撫額,對她父皇的敷衍之情終于不再是猜測了,她果斷的截下話說:“那就叫珠珠好了!至于玉牒上的大名……就讓個禮部擬了再供您挑選吧!”
惠帝毫不懷疑,他在長女的眼神中看到了嫌棄。
于是他忍不住為自己挽尊,說:“你這名字,當(dāng)初就是朕親自取得,令雨令雨——號令風(fēng)雨,看多有氣勢!”
公主很委婉的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了。
惠帝還不甘心,扯著袁寶試圖潛逃的袖子,瞪著眼睛質(zhì)問:“李令雨,朕取得名字,難道不夠氣派嗎?”
袁寶陪著笑臉恭維:“陛下高瞻遠(yuǎn)矚,公主的名字自然是氣勢非凡,奴才鄙陋之軀,哪敢擅議?您還是饒了奴才吧!”
說完,一溜煙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