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著性子等承恩侯太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完了,才把眼神瞥向一旁坐著吃點心喝茶水的嫂嫂們,冷聲威嚴(yán)道:“母親都哭成這樣了,嫂嫂們竟然還吃得下去?怪不得母親一見本宮便張口訴苦,想來在家里的日子,過的也不甚順心?既是如此,本宮少不得要請陛下幫忙責(zé)問一下幾位哥哥是如何‘侍目至孝’的了!”
一番話嚇得幾位嫂嫂忙不迭的丟開點心,圍到承恩侯太夫人身邊,七嘴八舌的勸慰起來。
承恩侯太夫人頓時尷尬了。
紀(jì)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一旁安靜坐著的淮南王妃,心里隱約生出點兒感覺來,她想了想,便招呼人來:“備水,伺候老夫人去洗把臉。”
嫂嫂們哪里敢怠慢,忙不迭的扶著不情不愿的承恩侯太夫人走了。
紀(jì)皇后看向她姑娘,柔聲說:“阿玉不必置氣,你外祖母的性子就是這樣,你且回去歇一會兒,不用在母后這里看著了?!?p> 公主哪里肯干?
卻聽鏡王妃小聲說:“皇后娘娘應(yīng)該是有話要私下同淮南王妃說,公主且跟我出去走走,咱們也說說悄悄話可好?”
然后不由分說的把公主拽起來,帶出了含芳殿。
公主扁著嘴,不情不愿的被鏡王妃拉回了云熙臺,明知故問的開口:“姨母,您想跟我說什么?”
鏡王妃瞧著她憋氣的小樣,只覺得心中好笑,她膝下只有肖煜一個兒子,偏偏這兒子的性格也怪,成日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讓她平白少了許多樂趣。
而眼前這姑娘,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除了身份貴重外,跟她自己的女兒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何況如今人還是她的準(zhǔn)兒媳婦?
于是鏡王妃笑吟吟的伸手,在公主白嫩柔軟的臉蛋上摸了一把,才道:“我就想聽你多叫兩聲姨母不行呀?畢竟皇上都下了圣旨賜婚,指不定再過幾日,公主就得改口喚我一聲母妃了呢?”
公主:“……”
姨母,你不對勁。
破天荒頭一次,公主感覺自己被人調(diào)戲了,控制不住的面紅耳赤起來,可偏偏她還沒辦法生氣……
就很郁悶。
公主耷拉著腦袋坐下來,悶聲抱怨道:“姨母,您怎么這樣啊?”
說話的時候,公主壓根不敢看鏡王妃的臉,生怕她下一秒再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話來,讓她無地自容……
鏡王妃笑的停不下來。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揉著酸澀的腮幫說:“公主為何對承恩侯府的人,敵意這么重?”
公主訝然,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了些,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反問:“姨母何出此言?是因為我今天攔著不讓外祖母府里的人,進(jìn)宮探視母親嗎?”
她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才接著說:“我只是太擔(dān)心母后了,所以言行可能有些……過度了吧?但是敵意什么的,姨母您真的想多了?!?p> 鏡王妃目光深邃的看著她,半晌嘆了口氣,說:“也許是吧……公主,我僭越一聲自稱長輩,同您說句心里話——”
說到這里,鏡王妃忽然停下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公主。
一直看得公主心虛不已,下意識的點頭:“您說就是?!?p> 鏡王妃才笑了笑,繼續(xù)道:“雖然公主您長大了,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但在我們這些長輩眼里,無論您多大年紀(jì)了也都還是個孩子。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您一個人瞞在心里獨自扛著。要記得,您頭頂這片天空,始終有長輩們替您撐著的?!?p> 鏡王妃語聲輕緩,柔軟的像是絲滑的錦緞拂過公主的心間,卻生生驚得公主心跳如擂鼓:“我……”
有那么一瞬間,公主險些將埋在心底的秘密脫口而出!
然而話都到了嘴邊,卻還是被她強(qiáng)咽了回去,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大聲而尖銳的提醒她,不能說。
若是別的事情,以鏡王妃的聰明,說了也許是幫助。
可重生?
這么荒謬的話題,怎么能對她提起?
更何況,若是讓鏡王妃知道,上輩子這時候肖煜已經(jīng)死了,她能冷靜的下來嗎?
這種痛苦,公主覺得,她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夠了,沒必要再多拉著一個人陪著承受……
于是,話在嘴里打了幾個轉(zhuǎn),卻又轉(zhuǎn)息間被公主咽了回去。
她強(qiáng)撐著鎮(zhèn)定,笑了笑說:“姨母說的話,鸞玉記在心里了!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兩,以后若是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定然不會忘了姨母您這位女諸葛的!”
鏡王妃深深的嘆了口氣,知道多說無益,也就不再浪費唇舌,轉(zhuǎn)而說起了別的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
公主樂不得,陪著她說了許久的閑話,又留鏡王妃在云熙臺吃過午飯,直到聽說承恩侯府的人離開了,才將鏡王妃送回含芳殿。
皇后和鏡王妃坐在一起,好姐妹似的拉著手對鏡王妃抱怨:“沁芳姐姐,今天可辛苦你了,我家這姑娘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懂事……”
鏡王妃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公主,笑著說:“娘娘您這么說,可讓我沒法接話了,比起公主來,我家那個混小子,不是更氣人?”
聞言,公主倒是來了興趣:“肖煜哥哥怎么了?”
前后兩輩子,她同這人的交集都不算多,重生之后匆忙將肖煜定為駙馬,也是看在她母后與鏡王妃的情分上,想要救這人一命。
順便借此契機(jī)改變上輩子的命運(yùn)軌跡。
但認(rèn)真說起來,她對肖煜的印象,除了身體弱、臉長得好看外,再無其他。
如今聽鏡王妃這般抱怨,難不成這肖煜還是個不走尋常路的主?
鏡王妃笑吟吟的說:“那小子啊,成天不著家,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皇后娘娘您就知足吧,自打您有孕,公主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隨侍左右,什么都替您張羅完了,您再有不滿,那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公主被夸得臉紅,但還是很好奇,肖煜到底做了什么?
鏡王妃打趣的瞧了她一眼,才說:“還不是那個沈肅,最近拉著我們肖煜,說是定州那邊有一位名醫(yī),能治好肖煜的頑疾……這傻小子,就跟著人去了定州!”
去了……定州?
公主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她以為自從她改選了肖煜、又纏著父皇下了賜婚圣旨后,以沈肅的小肚雞腸,理所當(dāng)然應(yīng)該同肖煜掰了才是!
可現(xiàn)在,倆人不僅沒掰,反而還同去了定州?
沈肅他到底想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