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起來看流星雨
門當(dāng)戶對就好了。這句話像個鈍刀子,重重敲在孟離的腦袋上。
孟離在還是孟圓圓的時候,只是個村里出來的小丫頭,通過高考才翻了身,認(rèn)識了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葉潯。
若是真那么講究門當(dāng)戶對,她又如何能得到葉潯這樣的絕世好老公,那個為了她,可以放棄前程、放棄優(yōu)渥生活,肯陪她一起住出租屋、吃麻辣燙的好男人。
也曾有人告訴她,她跟葉潯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可她不信邪,葉潯也不信,兩個人還是在一起了。
她始終相信,沒有愛情,光看條件的婚姻可能穩(wěn)定,卻不會獲得真正的幸福。
真正的門當(dāng)戶對,應(yīng)該是三觀上的對等,而不是你家稱兩套房,我家稱二百萬。
市場上的那句“門當(dāng)戶對”,簡直是屁話,是拜金主義對人們的洗腦,是用心險惡的無良公知在助長妖風(fēng)邪氣。
吳遙思迅速把孟離安頓好后,便回前廳跟掌門們議事去了。
孟離在吳遙思的別院里轉(zhuǎn)了一圈,覺得胸中莫名有些憋悶,就出門在太微垣里轉(zhuǎn)悠。
由于太微垣只有長老居住,弟子們平日無事也不會到這里來,所以孟離一路都沒見到什么人,也避免了很多尷尬。
逛著逛著,不覺就逛到了太陽下山,孟離的肚子叫起來。除了早上那倆饅頭和俞開陽的糖醋排骨,她還什么東西都沒吃呢。
天市垣的飯?zhí)盟幌肴?,太微垣都是長老自己吃自己的,她總不能闖到人家家里去討飯吃。于是她就一路踢著小石子,一路東張西望,想尋個野兔山雞之類的烤來吃也好。
“玄戈?!?p> 有人在叫她。
孟離心里一動,卻不想回頭,因為她聽出來那是葉玦的聲音。
她低著頭,加快腳步,假裝沒聽見,結(jié)果迎面撞上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紫藤花香撲鼻而入。
“玄戈,你要去哪?”
孟離抬頭,看見葉玦不知什么時候移到了自己面前。他微垂著睫毛,臉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可不知為什么,目光卻似乎有些滾燙。
夕照把葉玦包裹在那金紅色的光線中,映得他一身雪色的長袍如火焰一般灼人眼球。孟離站在他的影子里,倔強(qiáng)地別著臉,感覺自己的頭頂好像要被他盯穿了。
“我去哪?我能去哪?下山唄!”
“……這邊不是下山的路?!?p> “……”
孟離猛地抬頭,憤然甩手:“哼!我迷路了不行嗎?你告訴我哪邊下山,我馬上就走!”
“迷路?迷路會從天市垣迷到這里?”
孟離氣急敗壞:“……我不跟你說話!我走了!我再也不回來!我討厭你!”
說完,她轉(zhuǎn)身要走,卻感到肩膀一緊,被葉玦牢牢扣在原地,半步移動不得。
“你生氣了?”葉玦那輕描淡寫的語氣聽上去十分欠揍。
孟離恨不得摔盤子摔碗瘋狂大叫:“我沒生氣!我高興得很!哈!哈!哈!”
“……”
葉玦將孟離的肩扣得更緊,孟離感到有些疼。
“俞掌門他……你明知道我不能……”
“是是是,你是靈曜峰的大長老,你規(guī)矩多,你地位高,我這個女人哪有資格高攀你們?我還是趁早滾蛋,省得礙你們眼?!?p> “不是的……”葉玦的聲音很蒼涼,他在微微嘆息。
孟離深吸一口氣:“葉長老,你到底想干嘛?”
話音一落,她感覺葉玦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我……你跟我來?!?p> 沒容孟離分說,葉玦直接抓住孟離的肩膀騰空而起,如同仙鶴點水,在林間輕盈穿梭,沒碰到一片樹葉。
孟離聽著耳邊的風(fēng)聲,看著身下的景色越來越陌生,大叫道:“你要帶我去哪?找個沒人的地方殺人滅口嗎?”
葉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皺著眉,眼中的光深沉、頑固又感傷。
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穹頂之上,點點星光,一彎弦月,銀鉤獨掛。兩人立于高山之巔,身后青松無語,山下云霧飄搖。
葉玦松開孟離的肩膀,孟離趕緊跳出三步遠(yuǎn)。
“這是哪啊?你帶我來這干嘛?”
葉玦薄唇緊閉,沒有說話。
他抬手朝天一握,神兵長劍熒惑立時出現(xiàn)在他手中。
那凜凜的寒光比天上的明月更亮,雪白的寬袍大袖在風(fēng)中獵獵,高束的黑發(fā)也隨風(fēng)翩飛著,無暇的面龐仿佛不經(jīng)雕琢、渾然天成的絕世美玉。
恍惚之間,孟離以為自己看見了神仙下凡。
忽然,葉玦將熒惑向上一拋。熒惑如一顆倒行的流星,豎直沖上蒼穹,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不過,這弧線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便消失了。
孟離一頭霧水。
逗我呢?帶我來看擲標(biāo)槍嗎?
她剛想說葉玦無聊,突然,漫天的星斗同時一閃,天降流星!
像是下雨似的,無數(shù)顆流星無聲地滑落天際,映在孟離的眸子里,點亮了她的腦海,也點亮了她的心。
這是她穿越到修真界之后,第二次看到葉玦召喚流星雨。
第一次在宋員外墓中,雖然看著也挺浪漫,但到底氣氛不太對勁。而今二人立于高山之上,身畔除了彼此再無他人。
她仰著脖子,兩眼放光地望著天空,嘴巴都不自覺地張得大大的。
哇……不愧是靈曜峰,天上的星星就跟自己家養(yǎng)的一樣聽話。
葉玦看著孟離興奮的樣子,心中百般滋味,有欣慰,也有歉疚。
以前孟離吵著要看流星,他總是覺得幼稚。流星對于他來說是武器,可不是用來觀賞的玩物。
后來孟離走了,弱冠之禮那日的情狀常常在葉玦的夢里浮沉。夜深人靜時醒來,他常常陷入深深的自責(zé)與后悔。
只是一個流星雨罷了,有什么不能給她看的呢?而現(xiàn)在想給她看,卻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俞北辰為難孟離時,他也不是不想出言相護(hù)。
只是世間倫理就是如此,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女子須為內(nèi)助,爭強(qiáng)好勝乃是犯了大忌,更別提冒男子之名修習(xí)攻法,那本就不該是女子修的東西。
不管是什么理由,不該,就是不該。
女子就應(yīng)該恪守本分。
況且俞北辰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愿意、也不可能違逆掌門的意思。
這么多年,他為靈曜峰立下汗馬功勞,卻沒有說過一個求字。而這次讓孟離以掌門的身份來做客,卻是他跟俞北辰求來的。
俞北辰賣他個面,對孟離留在山上的事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在演武場上折了那么多弟子卻是觸了逆鱗的事。
他自己雖然對孟離的進(jìn)步感到欣慰,但卻大大有損靈曜峰的威嚴(yán),更有損俞北辰的威嚴(yán)。
他很矛盾。
他希望自己的弟子成材,哪怕弟子是個女的。但也正因為這個弟子是女的,他也怕她成材,他更希望孟離本本分分的,做一個小女子,起碼這樣還能安全一些。
葉玦是最守規(guī)矩的人。
他不悖世俗倫常,不違恩人意愿,他覺得呆在框子里,總不會錯。
但葉玦又是最心軟的人。
他不愿逐孟離出師門,不愿聽孟離的哭喊,他有時候又幻想若是沒有這些框子,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他看著孟離開心的樣子,憋在心中許久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阿離……”
孟離從夢游中回過神來,一臉癡相。
“對不起……”
“蛤?”
“我以后不會再傷害你了……”
孟離愣了一會兒神,然后露出一個勝過星光般燦爛的笑容,并用力地點點頭:“嗯!”
葉玦一陣恍惚。
孟離看著葉玦木木的樣子,忽然玩心大起:“師尊?”
“嗯?”
“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