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離道人
轉眼,我看向窗外,我聽見雞叫了,太陽好像也出來了。早晨的陽光卻像中午的烈日一樣耀得我的眼睛一直晃,我慢慢地移到窗邊,試著用手去接著這一生中最后的日光。但是這日光對我并不友好,它就像滾燙的開水似的燒的我的皮膚直冒白煙。原以為昨晚一夜在燈光下的適應,我已經(jīng)不怕光了,如今才知道與陽光相比,燈光根本算不了什么,也不得不暗自嘲諷一把:現(xiàn)在,我竟是個見不得光的存在了。
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有很多人在我家進進出出,大門上掛上了白布,客廳里設了靈堂。爸爸把我以前的學習桌搬了出來,擺上了我的照片、香燭和我愛吃的水果,我貓在沒有陽光的拐角,看著照片上的自己,我沒有再哭了。
家里來了很多親戚,大部分我都記不清了,有些連名字也忘了。他們有些人安慰我媽媽,有些人安慰我爸爸,有些人在談話聊天,有些人在喝茶玩手機。有些人感嘆我去的太突然,有些人惋惜我英年早逝,有些人表示要以我為戒,有些人說我去的太過凄慘,也有人表示跟我并不熟......我沒有感動、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只木木地蹲在角落里呆愣愣的的一動不動。
直到有一道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我下意識的伸手去遮,卻發(fā)現(xiàn)那光竟沒有穿過我的手照到我的臉上。要知道,不管是燈光還是日光都是直接穿透我的身體并灼傷我的??墒沁@道光卻并不刺眼也沒有灼痛感,我有些興奮,抬頭望去就看見一個女人正領著一個穿著長風衣的長發(fā)男人在和我爸說話。沒來由的,看見穿風衣的男人我就特別的厭惡,甚至想上前把風衣扯下來撕碎。難道我的死和風衣有關嗎?可是我已經(jīng)記不得我是怎么死的了。
話說回來,這個正和我爸爸說話的女人又是誰啊,看著她一臉嚴肅又悲痛的樣子應該是我親近的人吧。我想聽聽他們說什么便貓著腰湊近了他們,可我剛一靠近,那個穿風衣的男人手腕上的鈴鐺便響了起來,那個鈴鐺的聲音有些刺耳,刺的我耳膜直疼,我趕緊捂住了耳朵退回到了角落里??墒悄莻€男人卻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一般,竟轉過頭來看向我的方向,是的,他的眼睛正盯著角落里的我的眼睛。
我愣住了,他,他能看見我嗎?不,不會的,不可能。雖然極力的說服自己說不可能,可是他下一個動作卻讓我啪啪打臉。他伸出另一只手覆蓋在帶鈴鐺的手上將鈴鐺捂住了,然后,他沖我笑了笑。我發(fā)誓,他真的沖著我笑的。我覺得我可能要被他嚇死了,雖然我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也死了吧,否則怎么能看見我的?那這個死鬼想要干什么,跑到我的家來,還站在我爸爸的旁邊,他很危險??!
不行,我要救我爸!懷著這樣英勇的念頭,我再一次挪上前去,可還沒有挪到旁邊我就聽見了那個女人對我爸說的話:
“姐夫,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徐離道人?!闭f完還用手示意了一下穿著長風衣的這個男人,男人上前一步,微微頷首道:“程先生,你好?!?p> 姐夫?!我愣了片刻,這個女人是我小姨媽?
這時三叔過來了,三叔站在爸爸一側正好擋住了窗口斜射進來的陽光,我趁機蹲在爸爸和三叔之間,謹慎地盯著面前的這個“徐離道人”。
“姐夫,徐離道人是百年世家的傳道人,能識前人判今生斷后世,關鍵是能安魂定神?!毙∫虌屜虬职肿吡藘刹?,壓低聲音沉痛的繼續(xù)說,“徐離道人給很多死于非命的人做過法事,死者的家屬事后都很滿意。晴晴年紀輕輕的本不該這么早早送命,而且死狀......死狀又慘,我實在是擔心,怕晴晴心有不甘難以安息......”
我看了看小姨媽,雖然我對她記得不多了,但是從她的神態(tài)眼神里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怕我不得安息,而且她應該也深信此道所以才帶來了這個什么徐離道人的吧??墒切∫虌尩脑捲僖淮斡|痛了爸爸,爸爸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是一種痛恨又悲憤交加的可怖面孔,我絲毫不懷疑若是害死我的人現(xiàn)在站在爸爸面前,爸爸會毫不猶豫的手撕了他。
“徐離道人做過很多次法事,非常熟悉內里的門道,請他看一看,對晴晴也是有好處的?!?p> “大哥,這,這能信么?”三叔動了一下,我也跟著動了一下,可我剛動完就發(fā)現(xiàn)這個徐離道人正笑瞇瞇地看著我,真是神了,難道他真的得道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萬一,晴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小姨媽忙道。
未了的心愿?我生前的日子都是很有規(guī)劃的一步步走著,真要說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買房買車算嗎?當我還在心里嘀咕的時候,小姨媽和三叔已經(jīng)爭執(zhí)了起來。
“小妹,”因為小姨媽比三叔還小,二叔三叔就都跟著爸媽喊她小妹,“這都什么年代了,你從哪找的這,這......這跟算命先生似的,搞什么封建迷信!”
“徐離道人是隱士的得道傳道人,世家?guī)状际亲鲞@個的,不是外面隨隨便便的小打小鬧。晴晴出事后,我四處托人找關系找了四五天才找到他,他給很多冤死枉死的靈魂安過魂,也是我們有機緣才請的他出山?!?p> “小妹,你也說的太玄乎了!”三叔不以為意。
“姐夫,晴晴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年紀輕輕的就這么去了,我心里也非常難過??晌腋y過的是晴晴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連個交代都沒有。我聽說晴晴出事前一個小時就把她銀行卡里所有的錢都轉給了你,那她當時肯定是預感到要出事了。姐夫,你就不想知道晴晴當時的想法,就不想聽聽她有什么想說的嗎......”說到最后,小姨媽已經(jīng)忍不住哽咽痛哭,從她的眼淚里我可以看出她也是一個真心疼愛我的人,可惜我沒有辦法上前安慰她。
爸爸似乎有些猶豫,皺著眉頭問:“你姐知道了嗎?”
“沒有,姐姐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太好,聽不進去話......”
“去問問吧?!闭f完爸爸就走開了。三叔也跟著爸爸走開了,我急忙隱到了墻角,小姨媽便帶著徐離道人上樓到我的房間找我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