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重犯江梅心依舊逍遙法外,太子府、丞相府以及將軍府,三方勢力均在大力搜索江梅心的下落,卻毫無所獲。
數(shù)日后,太子大婚如期而至,上京城迎來了今年最熱鬧最喜慶的事。百姓們?yōu)轱栄鄹?,全都歡天喜地的跑到街上觀望,很快把街道兩邊圍成了兩條長龍,比肩繼踵,人聲鼎沸。
大家一邊等待著新娘的花轎,一邊議論不休:“想不到啊,這太子妃終究還是落在了大將軍小女兒李阿丑的頭上!天定姻緣啊!”
“可不是,太子還是宸王殿下的時候就對這個李阿丑百般呵護,現(xiàn)在李阿丑正大光明的當上了太子妃,就更受寵了!而且我還聽說,這個李阿丑已經(jīng)懷了太子的骨肉呢!母憑子貴,這李阿丑的前途一片光明?。 ?p> “聽說當年這個李阿丑出生的時候不僅天現(xiàn)異象,還克死了她的母親,被傳是災星降世,她的臉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在咽氣的時候劃傷的呢!”
“命理之說不可信!你看看人家現(xiàn)在,哪像什么災星?。∷喼笔菍④姼母P锹?!更神的是,她臉上十幾年的疤痕說治好就治好了,她的命,可比那相府的千金陸冰瑤好多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評論著阿丑的是非,這讓潛藏在人群中的辰子陌聽到后很是不舒服,忍不住沖著這些人沒好臉色道:“太子妃豈是你們能議論的,你們一口一個李阿丑,也不怕被太子殿下割了舍頭!”
嚼舌根的那些人回頭盯著辰子陌,其中一位男子不服氣道:“今天太子大婚,乃普天同樂大赦之日,我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你管得著嗎?”
辰子陌不想惹事沒有還嘴,只是冷眼瞪著那名男子。
這時,只聽有人高聲歡呼道:“你們看!花轎來了!太子妃的花轎來了!還是揚武將軍親自帶隊送嫁呢!”
大家舉目望去,果然是送親的隊伍,揚武將軍李凌風騎著高頭俊馬,領著一隊精兵護著阿丑的花轎緩緩前行,阿丑的隨嫁丫鬟小魚和一位老嬤嬤喜笑顏開的一路跟隨。
鑼鼓喧天,錦花鋪地,氣勢浩大,羨煞眾人,就連躲在人海中的紫煙姑娘見了此場景,也忍不住嘆為觀止,如此美輪美奐的婚禮對尋常女子來說,恐怕輪回個幾生幾世也是遙不可及。
李凌風是上京城出了名的錦繡公子,身為少年將軍和太子的禁衛(wèi)統(tǒng)領,平日里他大多數(shù)是穿著盔甲。而今天,小妹出嫁,他脫下了盔甲,一襲墨藍色錦袍在身,長發(fā)高束,威武中多了幾分清秀和柔美,吸引了不少懷春少女的目光,若沒有太子蕭南的出現(xiàn),他與阿丑倒也是一對碧人。
一路上,李凌風一手牽馬,一手緊緊握著腰間那個紅梅映雪的香囊,心情復雜。
他最愛的小妹終究是要嫁給別人了,他背著她出閣,背著她出府,背著她上了花轎,現(xiàn)在又親自送她入宮,把她交給這南啟國最可靠卻又最危險的人手里。往后余生,他再也不能牽著小妹的手肆意歡笑了,再也不能陪小妹在白雪紅梅下起舞吹曲了,再也不能背著小妹看那天上的月亮了......所有的美好,都被牢牢的鎖上了。對他來說,痛一點沒有關系,遠一點也沒有關系,惟愿天神保佑,他身后那頂花轎里的美嬌娘,在入了深宮高墻后能夠純真如初,一世安樂!
戴著面紗的紫煙混在人群里,遠遠的望著李凌風,和別的女子一樣,她沉迷于李凌風的美色之中,眼角還透著習慣性的邪魅之笑。突然,一只大手緊緊按住了她的肩膀,嚇得她一個激靈,轉身一看,竟然是辰子陌!驚訝之余,她掃視了一下周圍,為了不引來官兵,她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跟著辰子陌悄然離開。
辰子陌帶著紫煙來到僻靜一處,紫煙一把摘掉辰子陌頭上的帽子,毫無禮數(shù)道:“老頭兒,你不是說不想看李阿丑出嫁嗎?怎么又來了呢?”
“阿丑畢竟是我養(yǎng)大的女兒,送她一程也是應該的。”辰子陌的臉上掛著淡淡的憂傷,然后一把搶回自己的帽子,面無表情的盯著紫煙,說道,“更何況,有你這個壞丫頭在上京城,我著實不放心!你這次把相府的千金陸冰瑤可害得不淺?。∧阈⌒∧昙o,竟如此狠毒!”
紫煙滿臉得瑟,說道:“我紫煙是誰啊,我若不狠毒,又怎會成為天女閣的頭號殺手呢?你這老頭兒也真是的,我?guī)湍愕暮门畠豪畎⒊螽斏狭颂渝?,你不但不感激我,還反過來罵我!真是不知好歹!我之前都跟你說了,我不僅要送南啟國太子一份新婚大禮,還要讓陸冰瑤受盡屈辱,以此償還李凌風的斷指之痛!”
辰子陌替陸冰瑤打抱不平道:“可是那陸冰瑤何錯之有啊?李凌風是因為利用了陸冰瑤的感情才斷指謝罪,你不分對錯就去加害陸冰瑤,你這么做可是毀了陸冰瑤一生??!”
紫煙毫無愧疚道:“得了吧老頭,你又不是圣母,同情那陸冰瑤干嘛呀!要怪只能怪她太蠢了,居然相信這世上還有清心水!真是可笑又可憐!李凌風是我們北朔尊貴的皇子,豈是她能愛就能愛的!”
“你在冷冰冰的天女閣長大,根本不懂什么叫愛!”辰子陌一臉鄙夷,繼續(xù)說道,“你這個壞丫頭的膽子可真是大呀!那么多人抓你,你竟然還敢出現(xiàn)在街頭看熱鬧,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老頭兒,像我這樣每天在刀尖舔血的人,豈會怕死!”紫煙眼神冷厲,接著又傲驕一笑,“何況,我紫煙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你看我在上京城逍遙自在了這么久,他們連我躲在哪兒都不知道,更別說抓到我了!我當這南啟國的太子有多了不起呢,他手底下的這些人啊,也不過是一幫廢物!”
“你少得瑟!”辰子陌冷聲一哼,勸道,“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北朔去吧!據(jù)我所知,這上京城想抓你的人,可不止太子一人,好幾撥人都在搜尋你的下落呢!”
紫煙絲毫不把辰子陌的忠告放在眼里,說道:“那又如何?我的任務尚未完成,我怎么會離開呢?我一定要把李凌風帶回北朔去!”
辰子陌潑冷水道:“我之前都跟你說過,李凌風肯定不會跟你回北朔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紫煙不肯服輸,目光咄咄逼人道:“老頭兒,我紫煙接下的任務,可沒有一次失敗過!我說能帶回李凌風就一定能!你自身都難保了,就別多管閑事了!你身上的毒可等不了多少日子了!經(jīng)過這么多天,你可考慮清楚了,是等死呢還是跟著我回去見閣主啊?”
辰子陌臉色一沉,態(tài)度堅決道:“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是不會跟你去天女閣見那個女魔頭的!你回去告訴柳天英,想要下輩子好過,這輩子就多積點德吧!”
紫煙眉尖一挑,嗤之以鼻道:“老頭兒,你想死那便死吧!這世上竟還有不要命的人,真是愚蠢!”
辰子陌語氣沉重道:“丫頭,看在你娘親的份上,我不跟你置氣,你年紀還小,想要回頭,一切都還來得及!上京城陷井重重,你好自為之吧!”
辰子陌說罷就轉身走了,紫煙覺得莫名其秒,沖著辰子陌惡咧咧罵道:“老頭兒,你有病?。∈裁椿仡^什么來不來得及的!我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辰子陌并未回頭,越走越遠,紫煙氣得原地一跺腳,調(diào)頭走了。
相較于萬人空蒼的街市,此刻的皇宮大院同樣是一片喜慶。身穿龍袍的皇帝蕭堅和雍容華貴的蘭貴妃座于高堂;朝廷百官和各國使臣各列其位;頭戴王冠,一襲大紅長袍加身的太子蕭南氣宇昂軒的立于長階,飽含深情的等待著他的太子妃。
送親的隊伍,經(jīng)過一重重宮門,一幢幢高墻后,太子妃的花轎終于落地。眾人矚目下,鳳冠霞帔,紅妝倩影的阿丑輕折纖腰以微步,緩緩的從花轎里走了出來,才一抬頭,現(xiàn)場頓時沸騰一片,不論男女,都被她那傾世容顏給迷住了眼。尤其是那些盟國使臣,早聞這李阿丑臉上有疤,丑陋不堪,而今日親眼一見:窈窕身姿,桃腮杏臉,螓首蛾眉,秋水明眸,唇紅似櫻,手如柔荑膚若凝脂......這哪里是什么丑妃,分明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絕色美人?。?p> 良辰吉時,喜樂通天,花團錦簇,煙火絢麗,一場盛大而莊嚴的婚禮正式開始。阿丑被隨行老嬤嬤和小魚姑娘牽在手里,一步步走向太子蕭南,只見她眸含春水,腳步輕靈,半分嬌羞,半分俏皮。
在大家的祝福聲中,蕭南與阿丑深情對望,兩人十指相扣,攜手同行,一步一臺階,登頂拜天地,拜萬民,拜高堂,最后夫妻對拜,佳偶天成,珠連璧合。十七八歲的姑娘就這樣嫁作新人婦,成為萬千女子仰慕的太子妃了。
洞房花燭夜,喝得微醉的太子蕭南滿心喜悅的來到婚房,整個婚房里紅光映輝,喜氣盈盈。帝王之家自然希望多子多福,一張大喜床的床前掛有百子賬,床鋪鋪著百子被,床頭還懸掛著大紅緞繡的喜幔。阿丑頭頂蓋頭乖乖的坐在床邊,透過紅蓋頭,她看見蕭南一步一步挪近,突然就有些緊張起來,兩只手揉搓在一起,不知如何安放。
當著小魚和其他幾位侍女的面,蕭南拿著喜桿輕輕揭開了阿丑頭上的紅蓋頭,挑起蓋頭的一瞬間,阿丑嘴角上那一抹半羞半喜的癡笑,直接迷住了蕭南的眼睛,為之驚艷,好一朵嬌嫩嫩的紅梅花??!
兩人一起飲下合巹酒后,貼身婢女小魚就帶著所有侍女關上一道道門,齊齊退下了。
蕭南握緊阿丑的手,脈脈含情的看著阿丑:“阿丑,你今天真美,能娶到你這樣的絕色美人,真是本王的福氣?!?p> 阿丑低眉淺笑,撒嬌道:“原來殿下娶我,就是為了阿丑的容貌??!”
“當然不是!”蕭南把阿丑的小臉抬了起來,滿目柔情道,“阿丑,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本王的太子妃了,本王定會遵守承諾好好待你,護你一世周全?!?p> 阿丑把頭輕輕靠在蕭南的胸膛,柔聲細語道:“殿下,阿丑嫁給了你,殿下以后就是阿丑的天了,往后余生,阿丑要與殿下同甘共苦,白頭到老,永不分離?!?p> 蕭南摟著阿丑輕輕一吻:“傻丫頭,我們都結為夫妻了,當然要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蕭南說罷就把阿丑的發(fā)髻解了下來,然后又開始扯阿丑的衣帶,羞得阿丑直蒙臉:“殿下,你要做什么!”
蕭南壞壞一笑,挪開阿丑的手說道:“洞房花燭夜,你說我要做什么?在父皇和母妃的眼里,我們可是奉子成婚,這可是欺君之罪??!所以,我們現(xiàn)在得趕緊要孩子啊,不然怎么向父皇和母妃交待!”
阿丑聽罷皺了皺眉,自說自語道:“也是哦,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不等阿丑把話說話,蕭南把喜幔一拉,被褥一蒙:“別想了,快給本王生個兒子吧!”
阿丑一腳踢掉了被子,揪著蕭南的耳朵,滿面通紅道:“殿下,我不要生兒子,我要生女兒!”
“女兒也行!”
“......”
婚房里的小夫妻甜甜蜜蜜,婚房外卻有人黯然神傷。
夜風涼涼,李凌風獨自站在樓臺處吹著笛子,月光照進他那深幽的眼眸,映射出濃濃的憂傷。從今日起,他的小妹就是尊貴的太子妃了,以后在這深宮里見了面也需以太子妃稱呼,再也不能親切的叫一聲小妹了。
趙琬琰提著兩壇子酒四處尋找李凌風的身影,遠遠看見李凌風站在冷風里吹笛子,忍不住嘆了一聲氣,抱著酒走到李凌風的身邊,叫道:“凌風大哥,原來你在這里啊,我找了你好半天呢!”
李凌風收起笛子,轉頭盯著趙琬琰問道:“今天是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你不在前院湊熱鬧,跑這里來干嘛?”
趙琬琰晃了晃手里的酒,笑道:“我來陪你喝酒啊!今天南哥哥和阿丑大婚,你這個做大哥的怎能不喝上一杯呢?”
李凌風沒有興致,說道:“我不想喝,你想喝酒就去找云琛弟吧。”
“我哥哥那個酒鬼早就喝高了!就別管他了!”趙琬琰癟了癟嘴,然后拉著李凌風一起席地而坐,把一壇子酒塞到李凌風的懷里,說道:“凌風大哥,酒能解千愁,與其傷心,不如醉個痛快!今晚心里難過的不止你一人,我趙琬琰的心里也難過,我們兩個都是愛而不得的同命中人,來,為我們自己干杯!喝了這壇酒,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什么都能放下了!”
李凌風抱起酒壇子喝了一大口酒,苦苦一笑:“你倒是挺豁達,要是真的什么都能放下就好了!當初我去紅梅谷接阿丑回將軍府的時候,我答應過子陌前輩,要守護小妹一生一世,而我卻把她推給了別人,我離她越來越遠,又如何護她一生一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