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風(fēng)痛心苦笑道:“我這不是為了小妹嗎?”
阿丑低低一嘆,安慰道:“二哥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請你不要為了我做傻事,行嗎?你今日的確是傷了陸姑娘的心,她肯定恨死你了。”
李凌風(fēng)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淡道:“我已經(jīng)斷指賠罪了,她要恨就恨吧?!?p> 這時,一婢女端著一碗清粥走了進(jìn)來,見屋里的氣氛不對,對阿丑小心翼翼道:“阿丑小姐,粥熬好了。”
阿丑說道:“把粥給我吧,你先退下?!?p> “諾,奴婢告退?!辨九阎嘟坏桨⒊蟮氖稚暇痛掖易吡?。
阿丑吹了吹滾燙的粥,然后喂到李凌風(fēng)的嘴邊說道:“二哥哥,什么都別說了,先把這粥喝了吧?!?p> 李凌風(fēng)賭氣的扭過頭去,說道:“我不餓,不想吃!”
阿丑把李凌風(fēng)的頭轉(zhuǎn)了過來,好聲好氣的勸道:“二哥哥,你要聽話,你都傷成這樣了,再不吃東西,這傷口恢復(fù)得很慢的。”
李凌風(fēng)依舊閉著嘴巴不肯吃,氣得阿丑端著碗站起身來,大概是起得太猛,背上的那一鞭子傷突然疼得厲害,阿丑伸手去撓,一不小心將手里的粥打翻在地了,手也跟著燙紅了。
李凌風(fēng)見狀急得從床上跳了下來,抓起阿丑的手看,一邊吹一邊關(guān)心道:“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看把這手燙的,都紅了!”
阿丑一屁股坐到床邊上,瞪著李凌風(fēng)委屈巴巴哭訴道:“還不是因為你惹我生氣!你要是乖乖的把粥喝了,至于這樣嗎?”
李凌風(fēng)深感自責(zé),坐到阿丑的旁邊,再次牽起阿丑燙傷的手,輕輕的吹。
外面的婢女聞聲跑了進(jìn)來,急聲問道:“阿丑小姐怎么了呀,這粥怎么全都倒在地上了?”
李凌風(fēng)對婢女說道:“沒事,你趕緊把這里打掃一下?!?p> 婢女連忙上前收拾殘局,對李凌風(fēng)說道:“二公子,這粥全都灑了,要不奴婢再去廚房給您重新盛一碗。”
李凌風(fēng)回絕道:“不用了,我不餓,你收拾完了就出去吧?!?p> 婢女不敢再吱聲,默默的收拾完后就出去了。
阿丑站起身來,對李凌風(fēng)告辭道:“二哥哥,我也該走了,你身上的傷很重,你自己注意點?!?p> 李凌風(fēng)攔著阿丑不讓走,擔(dān)心道:“那你呢?你今天替我挨了一鞭子,你嘴上說沒事,但我看得出來,你疼得厲害,你別光顧著我,你自己的傷也要上藥才行啊,要不我?guī)湍闵纤幇?。?p> 阿丑聽罷,嚇得趕緊抱緊了自己,對李凌風(fēng)拒絕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怎能讓二哥哥上藥呢?我還是回梅園讓丫鬟給我上藥吧。”
李凌風(fēng)不滿道:“你不是說我們是兄妹嗎?哥哥給妹妹上藥,有何不妥?”
阿丑連連擺手道:“不行就是不行!你趕緊趟下吧,我走啦!”
阿丑說罷就一股煙似的逃走了,李凌風(fēng)苦澀一笑,背上的傷口突然巨疼,他撐著腰重新俯臥在床獨自惆悵,一雙杏仁般的大眼睛低低的垂下來,深陷的眸子里暗淡無光。
阿丑回到梅園后,就脫了衣服讓婢女涂藥,那婢女盯著傷口不敢相信道:“小姐,這真是老爺打的嗎?這下手也太重了吧!你說二公子挨了整整十二鞭子,那豈不是去了半條命!”
阿丑哼哼兩聲,說道:“可不是!二哥哥當(dāng)時就跟頭倔驢一樣,他的腰板挺得越直,爹爹打得就越重。你說這世上哪有二哥哥這么蠢的人??!命都差點沒了,也不知道求饒!”
婢女一邊為阿丑抹藥一邊說道:“虎父無犬子,咱們家的二公子,還不是隨了老爺?shù)钠?,剛正不阿!?p> 阿丑切了一聲,說道:“什么剛正不阿,他就是蠢!”
婢女掩嘴偷笑道:“誰叫咱們的二公子疼惜小姐呢!要不是為了小姐,二公子又怎么會犯下大錯呢?我要是有這么個好哥哥,我做夢都會笑醒的!”
阿丑聽罷,撐著下巴突然犯起了愁,自責(zé)道:“是啊,都是因為我,是我對不起二哥哥?!?p> 婢女見阿丑不開心了,連忙安慰道:“小姐,不怪你,怪奴婢多嘴,你千萬不要自責(zé)??!”
阿丑淡淡一笑,對婢女說道:“好了,這藥也涂了,你下去吧,我困了,想睡了。”
“諾?!辨九缓迷俣嘧?,乖乖的退下了。
阿丑穿好衣服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李凌風(fēng)和蕭南的影子,回憶著與這兩個男人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感觸頗深,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她睡不著,赤著一雙腳走到窗前,此時夜色已濃,靜悄悄的只有風(fēng)吹殘梅的聲音,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迷人的桃花眼漸漸泛紅,長長翹翹的美睫一閃,兩串宛若珍珠般的眼淚就從眼角滑了出來,憂傷無助的樣子實在惹人生憐。
晚風(fēng)拂面,一片凋謝的紅梅花飄落到她的窗臺,她輕輕拾起,淚眼迷離的盯著紅梅花看,觸景生情,情不自禁的哼唱起了江梅心曾唱過的那首“紅梅殤”:
“朔風(fēng)凜凜,
白雪依依,
一剪紅梅寄相思。
末兮,末兮,
寂寞如霜覆滿地。
歌舞靡靡,
疏影癡癡,
一縷銀光照冰姿。
末兮,末兮,
美人似花憎別離。”
梅園的婢女聽見了,都低低的嘆了一聲。
李征今天狠狠打了李凌風(fēng),心里其實很難過,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起床悄悄的來到李凌風(fēng)的住處,見李凌風(fēng)房間的燈息了,嘆了一聲就走了。
想到阿丑今日也挨了一鞭子,他又獨自前往梅園去看望阿丑,當(dāng)他剛邁進(jìn)梅園時,就聽到了阿丑的歌聲,大概是想起了三娘,他的臉色甚是凝重,剛邁進(jìn)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背著雙手,又轉(zhuǎn)身原路返回了。
夜色漫漫,月亮掛在樹上,光影浮動,阿丑的歌聲漸漸停了,梅園安靜得又只剩下風(fēng)吹殘梅的聲音了。
昨日李凌風(fēng)上丞相府提親一事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引起軒然大波。
關(guān)于丞相府和將軍府兩家的話題在上京城熱議不斷,各種流言不堪入耳:有說丞相千金陸冰瑤自作多情不愛太子愛將軍,有說李凌風(fēng)有違常倫愛上了自己的妹妹,有說阿丑就是紅顏禍水,腳踩兩只船……
東宮太子蕭南聽聞此事后,勃然大怒,當(dāng)著趙家兄妹的面,將手里的茶杯狠狠一摔,臉色鐵青道:“大哥真是愚蠢之極!堂堂揚(yáng)武將軍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也不想想后果!”
趙云琛撓著脖子附合道:“可不是,凌風(fēng)大哥一向做事穩(wěn)妥,這次怎么就犯糊涂了呢?這下好了,翩翩錦繡公子一下就淪為上京城的笑柄了!”
趙琬琰拌嘴道:“凌風(fēng)大哥這么做還不是為了阿丑能夠順利入宮當(dāng)上太子妃!不過他真的是傻,不但親沒提成,還弄丟了自己的兩根手指頭!”
趙云琛調(diào)侃道:“勇氣可嘉唄!”
蕭南聽后憤憤不平道:“什么勇氣可嘉!他這是添亂!他這么做可害慘阿丑和本王了!本王的壓力已經(jīng)夠大了,他這么一鬧,母親必定震怒非向本王施壓不可,本王又該如何應(yīng)付!”
趙琬琰冷冷一哼,嘆道:“凌風(fēng)大哥這次害慘的何止是南哥哥和阿丑,還有那相府千金陸冰瑤,昨日她當(dāng)眾出丑,現(xiàn)在肯定恨死凌風(fēng)大哥了!”
蕭南的眉頭越蹙越緊,盯著兩人,問道:“大哥今日來宮里當(dāng)值了嗎?”
趙云琛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時候凌風(fēng)大哥怎還敢來宮里??!自然是躲在家里了?!?p> 趙琬琰急忙解釋道:“凌風(fēng)大哥沒有躲,他此次犯下大錯惹怒了大將軍,自然少不了家法侍候,聽說挨了整整十二鞭呢!半條命都沒了,還怎么來當(dāng)值啊!當(dāng)時要不是阿丑替凌風(fēng)大哥擋了一鞭子,不知道他還要挨多少鞭子呢!”
蕭南大驚,滿面擔(dān)憂道:“你說什么?阿丑也挨了一鞭子!大將軍是何等嚴(yán)厲苛刻之人,下手必然狠,阿丑一個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趙云琛安慰道:“殿下,你別急,阿丑姑娘從小跟著子陌前輩長大,也算是半個習(xí)武之人,相信她的身子骨能挺住的,何況,她又懂醫(yī)術(shù),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p> 蕭南心思不安的揪著眉頭,想了想說道:“不行,本王還是不放心,本王得親自去一趟將軍府看看阿丑?!?p> 趙家兄妹點點頭,說道:“那我們陪殿下一起去吧。”
三人正準(zhǔn)備出門去將軍府時,蘭貴妃突然擺駕東宮,蕭南心頭一緊,立刻帶著趙家兄妹上前迎了去,對著蘭貴妃問安。
蘭貴妃見三人神色匆匆,對蕭南問道:“太子,你們急著要去哪兒啊?”
蕭南伸手扶著蘭貴妃,和和氣氣道:“母親,我們進(jìn)殿里說話吧?!?p> 入了殿,蕭南吩咐宮女為蘭貴妃上茶,蘭貴妃端起茶杯潤了潤喉,盯著蕭南問道:“太子,你還沒回答本宮的話呢?你剛才是想去哪兒?。俊?p> 蕭南如實相告道:“回母親,兒臣是想去將軍府看看阿丑?!?p> 蘭貴妃聽罷,立馬變臉,將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對蕭南訓(xùn)斥道:“太子,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還是故意跟本宮裝糊涂!昨日李凌風(fēng)上丞相府提親一事,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真沒想到這個李凌風(fēng)做這一切居然是為了她的妹妹!這個李阿丑,還真是個狐貍精啊,不僅把太子迷得神魂顛倒,還把李凌風(fēng)的魂也給勾去了,這樣的紅顏禍水,你還想著要娶她為太子妃嗎?”
蕭南極力維護(hù)著阿丑道:“母親,你別聽外面的人瞎說,阿丑不是狐貍精!就算凌風(fēng)大哥對阿丑有意,但阿丑的心里只有本王一人!”
蘭貴妃霍然起身,指著蕭南的鼻子罵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替她說話!實話告訴你吧,本宮今日來,就是知會你一聲,經(jīng)陛下與本宮商議,已經(jīng)選定相府千金陸冰瑤為太子妃,陛下已經(jīng)擬好圣旨,明日就會送到丞相府!還有,經(jīng)過本宮深思熟慮,覺著太子現(xiàn)在暫且不需要側(cè)妃,所以那個李阿丑,是進(jìn)不了宮了,從此你就對她死了這條心吧!”
蕭南和趙家兄妹聽后,都大驚失色,蕭南心中不滿道:“母親,你不是說給兒臣七天時間考慮嗎?明日才滿七日,你為何要失言?”
蘭貴妃翻臉不認(rèn)賬道:“今日與明日有何區(qū)別!再說了,你會考慮清楚嗎?你的考慮就是滿大街的貼告示為李阿丑重金懸賞名醫(yī)嗎?你以為去掉了她臉上的疤,她就能堂堂正正的成為太子妃嗎?你太天真了!”
蕭南很不服氣,懟道:“那陸冰瑤呢?她就有資格做太子妃了嗎?她已經(jīng)心有所屬,情系凌風(fēng)大哥,本王為何要娶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母親是想讓天下人看本王的笑話嗎?”
蘭貴妃怒目圓睜道:“你娶了李阿丑才是最大的笑話!什么愛不愛的,你身為太子,根本沒資格談情說愛!你以為那一紙婚約上,就跟尋常百姓家那樣,僅僅寫著一對新人的名字嗎?太子,你錯了!本宮已經(jīng)對你說過很多次了,太子娶妻是國事!國事,你明白嗎?”
蕭南心中糾葛,難過得半響都說不出話來,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趙家兄妹也跟著一起難受,性子急的趙琬琰斗膽站出身替蕭南求情道:“貴妃娘娘,太子殿下與阿丑是真心相愛的,您就成全了他們吧!我相信阿丑嫁給太子,并不是圖太子妃之名,做不了太子妃,讓她做一個側(cè)妃也行??!如果側(cè)妃還不行,寶林也行??!總之,您不要把他們分開好不好?”
不等蘭貴妃作答,趙云琛也硬著頭皮替阿丑求情道:“貴妃娘娘,琬琰說的沒錯,殿下真的不能沒有阿丑姑娘啊,您就開開恩,成全了殿下和阿丑姑娘吧!”
蘭貴妃細(xì)眉一挑,指著趙家兄妹教訓(xùn)道:“住口!這里還輪不到你們兩個插嘴!太子殿下真是把你們慣得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貴妃娘娘息怒!”趙家兄妹齊齊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