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面的“千霜”兩字寫得尤為工整，這下商衍也認出來了，千霜想賴都賴不掉。
商衍把夜明珠遞給千霜，想從千霜手里拿過這張紙仔細看，千霜卻死拽著不放，商衍瞥她一眼，又要去拿別的紙，千霜急忙擋住她的手，輕咳一聲：“沒什
么好看的，不要看了吧?！?p> 她剛剛看過兩眼，上面的內容沙雕到她自己都沒眼看，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妥妥一整盒的黑歷史。
這條魚簡直是她的黑歷史收割機！
商衍眼尾上挑地警著她，似笑非笑的：“正好你教我學了字，我現(xiàn)在能看懂你寫了什么了，為什么不給我看？”
千霜：“阿衍，你學壞了！”
再壞哪有她壞，商衍心想，伸手拿盒子里的紙，被千霜連紙帶盒地搶走，便轉而去追千霜，眼睛稍稍瞇起：“霜霜，給我看看?！?p> “你別搶！不準搶！”千霜見游不過他，不得不背過身抱住盒子。
她小小一條，商衍從后面直接把她整個抱住了，他手臂環(huán)住千霜，把千霜護在懷里的盒子扒拉出來。
千霜長嘆：“你的好奇心要是能用在我身上多好?！?p> 商衍不理她，拿過盒子后正想打開，忽而頓了頓，卻是沒有看，而是把它放到了一邊。
千霜心中暗喜，面上鎮(zhèn)定：“不看了？”
商衍“嗯”了一聲，抱住她的腰身，腦袋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輕輕說：“要留著，在等你的時候看?！?p> 一天看一張，他就不至于太過想她。
“霜霜，要是我看完這些紙條后，你還沒有回來，”商衍垂眸道：“我就去你的世界找你了?！?p> 千霜聞言，神色正經很多：“阿衍，我的世界很危險，無論你能不能過去，都別想著去那個世界?！?p> 商衍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千霜陰惻惻道：“那我就打斷你的尾巴。”
“……哦?！?p> 他才不相信。
這時，五靈門發(fā)出五色光芒，那光芒十分耀目，瞬間便照亮了整個山洞。
仿佛在催促著什么。
千霜轉頭看了看大放光彩的破門，低聲說：“我要走了?！?p> 商衍愣愣地，有點沒反應過來，整條魚都有點低落，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眸子：“那……那你去吧?！?p> 千霜說：“不親我一下？”
商衍一根根把牽著她的手指松開，蒿蒿道：“親了……就更含不得讓你離開了?！?p> 他不動，只能換千霜去親他。
她親吻了一下他的側臉，見他別過臉去，冰藍的眸中起了水霧，心里就揪著疼，她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最后到了嘴邊，只剩下兩個字：“等我?！?p> 商衍推了推她，倒像是迫不及待讓她離開似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你快走吧……”
“好?！鼻种笓徇^他銀色的長發(fā)，往下，勾住他的手，只一瞬，便松開了，她眼中劃過不含，默然游向散發(fā)出光芒的五靈門。
五色光芒交匯的地方，正是一片漩渦狀旋轉的白光，足有一人高，立在五靈門之前，不知通向何處。
“霜霜！”在千霜即將進入的前一秒，商衍忽然叫住了她。
千霜停下，沒有回頭：“怎么了？”
商衍游過去抱住她，在她耳邊急聲囑咐道：“不要殺人，知道嗎？”他頓了頓，語氣漸緩：“無辜的人不要殺，欺負你的人給別人殺，你不要造殺孽……要平平安安的，知道嗎？”
千霜將手搭在他環(huán)著她腰的胳膊上，垂眸道：
“我又不是個傻的……”
“你就是個傻的！”商衍瞪她后腦勺。
花式自殺，不是傻是什么？
千霜嘆了口氣：“我盡量?！?p>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目前是什么情況，她隱隱感覺會生出什么變故。
不過她怕商衍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他。
千霜捏住他一根手指，說：“阿衍，你也要平平安安的?！?p> 商衍就慢慢放開她，指尖上，她的溫度還未消散，他便看到她進了漩渦狀的白光之中。
“霜霜——”那一瞬間，商衍追上去，卻自那白光中直直穿過，撞到了其后冰冷的五靈門上。
商衍扶著門回頭看去，眼中雖然已經朦朧了一片，但也能分辨出那道白光已經消失了。
她真的走了。
散發(fā)著冰藍光芒的定水珠飄過來，輕輕落在他的手心。
商衍攥緊定水珠，垂下眸子時，幾顆晶瑩的珍珠墜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
霸業(yè)號靜默了一會兒，說：【她已經順利回去了?！?p> 商衍靠著門一言未發(fā)。
霸業(yè)號道：【一個月后，我便可以再度打開通道，你可以在那個時候過去?！?p> 商衍幾自平復了好一會兒那股灼心的難受，才問它：“她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
她有心魔，一心弒殺，不知道她醒來后，能不能壓制住兇性。
霸業(yè)號不知為何沉默了一下，才回他：【還行?！?p> 其實是很不好。
商衍沒想到它會騙人，靠著門稍稍松了一口氣，總算能打起精神去修復主封印最后的部分。
等他修好了，就可以去找他的霜霜了。
就算她要打斷他的尾巴，他也要去找她的。
這次，換他走到她的面前。
*
門的另一邊。
三百多人盤腿坐在地上，皆身著白色道袍，神色肅穆而緊張，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閉著眼，結印的手微微顫栗，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每人都守著一個陣點，他們身下的血紅色朱砂糾纏在一起，勾勒出詭異的線條，這些線條共同組成了一個諾大的回轉陣法。
血色線條直直通向陣法的中央，那里正盤腿坐著一個紅衣女子，她烏黑的長發(fā)垂落在地，膚色慘白如紙，眉心黑色印記變得越發(fā)清晰，身旁，一柄玄色長劍直直插1入焦黑的土地之中。
三百修士俱是屏氣凝神，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凝重之色。
一股危險的氣場悄然無聲地自陣法中心傳蕩開來，與此同時，玄劍尖銳長鳴——
“快退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漲紅臉，氣沉丹田，聲音剎時傳遍每一個角落。
同一時間，修士們騰身而起，急劇后退。
磅礴而恐怖的威壓在下一秒猛地爆發(fā)，連空氣都像是寸寸炸開，修士們來不及逃離，被這股威壓波及時，甚至毫無反抗之力，紛紛摔在了地上，自喉中大
口吐出血來。
然后，他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個原本坐著的女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里拎著那把劍，投向他們的目光與寒光四溢的劍鋒同樣冰寒。
被鎮(zhèn)壓在此禁地的妖邪躁動起來，刺耳的尖嘯聲此起彼伏，似恐懼，又似興奮，不知是不是錯覺，眾修士感覺大地在搖晃，像是有什么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剛才提醒退開的老者看著紅衣女子，長長嘆出一口氣，目光悲憫而絕望：“守門人已入魔，朱雀正氣不再，天下將生大亂啊……”
老者身邊的一個修士強撐著站起，抹去唇角的血：
“家主，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老者聽著四方妖邪躁動的尖嘯聲，知曉封印即將失效。
鎮(zhèn)壓妖邪的陣法需要用守門人身上的五行力量來維持，但凡是守門人，皆需要身懷五行之力，體內的靈力必須純凈，若是沾染上魔氣，陣法中的正氣將會
被削弱，直至再也無法鎮(zhèn)住妖邪。
“罷了，老夫今日喪命于此，也是命數(shù)。”老者長嘆一聲，雙手結印，造出一道結界，護住了所有修士。
紅衣女子眼中似有紅光閃過，提著劍，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而去，蒼白的臉上露出詭誦笑意。
僅是一劍砍下，老者耗盡半生功力結起的結界便如蛋殼般輕而易舉地被打碎，老者眼中露出一縷震驚，沒想到這守門人的實力竟然已經到達如此恐怖的地步！
老者沒來得及多想，因那入魔的守門人已經一手掐住了一個修士的脖子，漂亮而慘白的手指正殘忍地收緊，那年輕的修士在她手中徒勞地掙扎，面上漸漸覆上一層死灰之色。
其他的修士早已被嚇壞了，動都不能動一下。
老者狠聲道：“守門人！固守靈臺！抱元守一！”
趁女子神情劃過怔愣，老者立時朝她發(fā)動攻擊，但女子也只是愣了一會兒，很快便不耐地皺起眉，寬大的袖子一揮，老者便被打得倒飛出去。
不過這一下，倒是讓千霜恢復些許理智，混亂的記憶一窩蜂地涌進腦袋，讓她頭痛欲裂，耳鳴聲壓下了之前在耳邊慫恿她殺人的心魔的聲音，玄劍掉落在地，千霜收回掐住修士脖子的手，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她想起來了，有人跟她說過，不能殺人，要……平平安安的……
是誰說的？
是誰說的?。?p> 千霜想不起來，但直覺那是很重要的一個人，可那個聲音又來了，在耳邊陰冷道：“是無關緊要的人，殺了他們，你想要什么就會有什么……”
“別說了！你他媽——”千霜頭痛欲裂，直想毀滅周圍一切活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得不用最后的清明撿起地上的玄劍，直直插入自己的胸口。
“噗嗤一—”下一秒，血花綻開，待長劍拔出，帶出的鮮血濺在了地上。
修士們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忽然自殘的守門人，聚在一起死死盯著她，同時不安地往后退。
千霜終于恢復了些許清明，撐著劍，因為脫力，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她抬頭，看著愣住的眾人，捂著胸口啞聲道：“還不快走！”
眾修士像被按下了按鈕，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逃命去了，而老者被人扶著，唇角溢著鮮血，踉踉蹌蹌往外走。
而千霜終于失去了所有力氣，往后倒下，仰面躺
在了焦黑的土地上。
她看著聚滿烏云的天空，雙目失神，喃喃地道：
“阿衍啊……”
才離開你一會兒，我就不行了。
還真是沒用。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就一動不動地躺著，等待傷口的復原，心情如同天空的烏云一樣，布滿了陰霾。
【或許你可以與我再做一個交易。】莫得感情的聲音這樣說道。
千霜神色不變，冷嘲道：“五靈，你還嫌坑我坑得不夠？”
不過話雖如此，千霜卻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問：“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