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醒過來的時候，尾巴上似乎還殘留這那種奇異的痛意。
商衍也醒了，迷蒙的眼中還染著未散去的暗色，他半睜著眼看著千霜，嫣色的唇瓣抿了起來，夢里自己的所作所為映入腦海，他頓覺自己有點無顏面對千
霜。
彼時已是下午，純粹透徹的淺藍色光線透過水晶窗射入宮殿中，灑落了一室明亮，滿室寂靜中，商衍半支起身，輕輕攬住千霜的腰。
他在試探她的態(tài)度。
夢里他實在有些過分了，不知道她惱了沒有。
千霜被他的動作打斷了神游，惆悵地看向窗外，幽幽嘆氣道：“阿衍啊……”
商衍心中忐忑，尾鰭不自覺縮了起來：“嗯？”
千霜回憶起剛才從他身上吃到的教訓(xùn)，不由后悔道：“以后我們不要用尾巴了?！?p> 商衍懵逼：“？？？”
千霜在他懷里轉(zhuǎn)過身，摸了摸他的臉，眼神中帶著惋惜：“你那個……非常人能承受，一次就夠了，聽我的，以后我們都用人腿好不好？”
打死商衍都沒想到這個不要臉的居然還在想著這種事！
他還以為她至少會怕得短時間內(nèi)不敢再跟他做……
她怎么就吃不夠教訓(xùn)呢？
商衍垂眸瞧了她一會兒，終究是無奈地嘆出一口氣，低聲勸她：“霜霜，這種事……做多了很傷神。”
千霜親親他的唇角，臉上一派坦然自若：“欲是人的本性。天天要我哄著你做，那對我來說才最傷神。”
狡辯。
商衍心想，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其實就饞他身子。
不過他也愿意給她就是了。
千霜又湊過來親他，膩膩歪歪的，商衍推她兩下，沒推開，就不動了。
他嘴上不說，其實心里很喜歡這種親密的溫存，能讓他整顆心都被暖意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商衍手指插進她散開的黑發(fā)，輕輕撫摸，半闔著眼，細膩的皮膚在透徹光線下更顯白皙，吻到激烈處，卷翹的睫毛蝶翼般輕輕顫抖，柔順的銀發(fā)與垂下的黑發(fā)交織，分不清你我。
良久，千霜放開他，什么也不做，就懶洋洋地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聽著他劇烈而有力的心跳聲。
而商衍擁著她，慢慢平復(fù)。
商衍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腦袋，忽然問道：
“霜霜，你會唱歌嗎？”
“唱歌？”千霜往上蹭了蹭，在他耳邊暖昧道：“我會啊，你要不要聽一聽？”
她一邊說，一邊咬他尖棱棱的耳朵，商衍不得不別過頭，避開不安分的她，氣急道：“你好好說話！”
千霜逗了他，心情大好，捏住他下巴轉(zhuǎn)過他俊美的臉，挑眉問：“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商衍不自然道：“再過幾日，便是海神之日，是人魚定情的日子，要……唱歌的?！?p> “唱情歌？”千霜腦袋里頓時響起“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樹上的鳥兒成雙對”之類的歌。
“嗯。”商衍擺了擺尾巴，冰藍眼眸倒映著千霜的影子，他不確定千霜會不會唱，就又補了一句：“不會唱也沒事的，這個也不是很重要?！彼麄冊谝?p> 起就足夠了。
千霜想都不想，嚴肅道：“那不行，王的女人怎么可以不會唱情歌呢？排面一定要給你的！明天我就去找白露她們學(xué)！”
商衍：“……嗯?！?p> 商衍問：“你剛剛想給我唱什么？”
千霜警他：“你想聽？”
商衍點頭：“嗯?！?p> 千霜就坐起來，清了清嗓子：“你別嫌我唱得難聽?！?p> 商衍也跟著坐起來，低聲道：“不會的?！?p> 千霜勾住他的脖子，開口就唱：“兄弟一二三四五！
“兄弟個十百千萬！”
……
“兄弟今生兩家姓
兄弟來生一個媽~”
她尾音妖嬈曲折，商衍聽了，只覺自己已經(jīng)是一條啞巴魚了。
她唱嗨了，勾住他的脖子，慷慨激昂地唱：“兄弟情啊~夜空中萬千星點……”
商衍剛剛還保證過自己不會嫌棄她，此時也不好打斷她，就頭疼無比地聽她唱。
倒不是很難聽，就是……很不符合人魚的審美。
商衍印象中，尋常的歌聲應(yīng)當(dāng)是空靈而縹緲的，像水一樣柔和，到激昂處，像拉直了一條線，緩緩?fù)咸岣摺?p> 但到千霜這里，歌聲便十分的粗獷樸實了。
商衍聽完，因這過于樸實的歌聲與歌詞，陷入了漩渦般的沉默。
千霜唱完，抱住他說：“怎么樣？”
商衍不想說謊，又不想作認真的評判，沉默了一會兒，道：“歌名叫什么？”他如今也不是一條老實巴交的魚了，能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話題了。
“《兄弟無數(shù)》，”千霜還有點唱瑟：“這首歌我記得特別牢?！?p> “你做的詞？”
“不是我，是別人?！鼻谒舶蜕希撇唤?jīng)意問道：“你們唱的情歌要求自己編曲子嗎？”
商衍抱住她說：“不是，都是唱海底城流傳下來的歌?！?p> 千霜若有所思，忽而想起什么，抬起臉問他：
“那你會唱嗎？”
說到這個，商衍就有些羞報：“我這些年一直守著主封印，也不會唱，不過，我也可以去學(xué)?！?p> 千霜勾住他的手指，順手捏了捏，挑眉道：“是不是定情后不久，就是人魚的發(fā)，情，期了？”
“……”商衍知道她不懷好意，含糊地“嗯”了
一聲，想要蒙混過去。
千霜露出遺憾的神色：“可惜啊，真想看看你發(fā).情的時候是什么模樣。”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湊近，壓低聲音道：“不知道會不會變得更誘人……”
商衍推開她的手，瞪她。
滿腦子就想著這點破事！不正經(jīng)！
*
一年一度的海神日的確快到了，拔河比賽后，去各處空曠地方練歌的人魚一天天變多，空靈優(yōu)美的歌聲飄蕩在海底城的每一片土地之上。
這些日子里，千霜每日都去找白露她們學(xué)唱歌。
她在白露這些人魚眼里算半個音樂白癡，唱歌連調(diào)子都找不到的那種，只能從最基礎(chǔ)的學(xué)起。
好在人魚小姑娘們教得很有耐心，千霜進步得很快。
商衍那邊的情況比她好許多，他聲音很好聽，在這方面又格外有天賦，只學(xué)了兩天就出了師，有空來圍觀千霜了。
他在旁邊看的時候，黑玄縮成小小一條龍，盤在他手腕上，白眼翻個不停：“怎么會有唱歌這么難聽的魚？你怎么就喜歡上了她？她既沒你好看又沒你唱
歌好聽，難道是因為她之前救了你嗎？救命之恩報不了，你就以身相許？那你可真是有夠膚淺的?！?p> 商衍垂眸看了它一眼：“你最近話很多?！?p> 黑玄說：“關(guān)久了，是條龍都會瘋?！比滩蛔【拖雵Z嘮嗑。
商衍清晰而認真地慰它：“注定找不到伴侶的龍自然懂不了我?！?p> “！”黑玄咬牙切齒：“你夠狠！”
它說這話的時候，千霜那邊出了一點狀況。
人魚姑娘們驚呼了一聲。
商衍聽到“冰”之類的字眼，趕緊游了過去。
“霜霜，怎么了？”商衍游近，就看到千霜默不作聲地低著頭，目光直愣愣落在地上。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地面覆上的一小片白色冰層。
“阿衍，”千霜有點茫然的模樣：“我的水靈根……怎么回來了？”
就在剛才，她將地面凍出一片冰層的時候，她記起來，她已經(jīng)剔掉了水靈根。
為什么她又有了？
商衍想起來，那個自稱界靈的東西說過，要將千霜原本的水靈根轉(zhuǎn)渡回她身上，只要他每天跟她接觸四個時辰……
看來祂已經(jīng)將水靈根轉(zhuǎn)渡了過去。
他知道內(nèi)情，比千霜鎮(zhèn)定許多，當(dāng)下也不管周圍人魚姑娘們的目光，拉住她的手，把她帶離了這里。
人魚姑娘們面面相覷，瞅了一眼地上的冰層，共同陷入沉默。
良久，一條人魚懵逼道：“怎么回事？不是只有
王上才能使用法術(shù)嗎？”
其他姑娘也答不出所以然，紛紛用尾巴碰了碰冰層，沒有看錯，是真的冰塊。
“……”
*
商衍把千霜帶到一處珊瑚旁，低聲問她：“怎么回事？”
千霜皺眉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同他說自己水靈根曾經(jīng)被剔的事情，只說：“我好像突然有了水靈根，這事情有點詭異?！?p> 商衍聽到這里，心里是有點忐忑的。
他瞞了千霜他與界靈之間的事，還與界靈締結(jié)了契約。
他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對是錯，但他有直覺，千霜若是知道這件事，恐怕不會高興。
情急之下，商衍不得不現(xiàn)場編出了一個撇腳的理由：“可能是因為……雙修的原因?！?p> “雙修？”千霜放下手，狐疑的瞧他，滿眼都是不贊同：“阿衍，你是說真的，還是話本看多了，逗我呢？”
“……”商衍盡可能讓自己的說法有說服力：“是真的，我們這幾晚不是都在一起……相當(dāng)于神交，我身上的水靈力就渡了一些給你——可能是因為這樣，才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p> 千霜沉吟道：“阿衍，你變了?！?p> 商衍心很慌：“嗯？”
“你變得會說笑話來逗我開心了?！?p> 商衍沒能說服她，千霜不是戀愛腦，小事她不管，但這事太過扯淡了，幾乎讓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幾個念頭之間，千霜就猜到是霸業(yè)號搞的鬼。
千霜說：“阿衍，你等我一會兒?！?p> 商衍不知道她想去干什么，面上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尾鰭卻已經(jīng)緊張到縮起。
千霜就游遠了一點，在腦海里叫霸業(yè)號。
霸業(yè)號過了一會兒才出來，被千霜質(zhì)問，依然用莫得感情的聲音回道：【宿主的身體被海底城特殊的水靈力滋養(yǎng)，進而長出了水靈根?！?p> 得，這回答跟商衍那個雙修理論半斤八兩。
千霜道：“霸業(yè)，你是認真的嗎？”
霸業(yè)號：【宿主不信，我也沒辦法?！?p> 千霜：“……”這個霸業(yè)號，現(xiàn)在坑她都這么光明正大了嗎？
霸業(yè)號冷不丁道：【宿主，你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
千霜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說好的宏圖霸業(yè)，霸業(yè)呢？就這么完成了？”
【宿主已經(jīng)達成拯救世界終極成就，并抱得美魚歸，事業(yè)線感情線都已完成?！?p> 【以上，系統(tǒng)判定任務(wù)完成?！?p> 千霜：“……我信了你的邪！”
霸業(yè)號不間斷地發(fā)出莫得感情的電子音：【友情提示，請宿主盡快回到原來的世界?！?p> 千霜眼角抽了抽：“你我之間有友情嗎？”塑料人統(tǒng)情罷了。
……不過回到原來的世界，的確是一件應(yīng)當(dāng)思考的問題。
這不是她愿不愿意回去的問題，而是她不得不回去。
霸業(yè)號這么說，她的身體一定還保留著，如果她一直在這，魂魄離體，她的肉身死亡，鎮(zhèn)壓在五靈禁地的妖邪必然會逃逸而出。
到時候，它們不僅會擾亂她的世界，還會沖破五靈門，來到這個世界。
五靈門大概率是在東海的，五靈門一破，最先遭殃的就是海底城的人魚。
千霜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她是一定得回到那個世界的。
可是商衍……
她沒有再慈霸業(yè)號，而是陷入了沉默。
那邊，商衍也在與霸業(yè)號談這件事。
【水靈根的確已經(jīng)成功轉(zhuǎn)渡】
霸業(yè)號將目前的情況告知他，商衍愣神了一會兒，手指不自覺攥緊，喃喃道：“她要走了？”
這件事太過突然了，又或者商衍早就預(yù)料到了這個局面，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之快，商衍心里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舍。
但理智告訴他，無論是為了兩個世界的安寧，還是千霜自身的安全，他都該讓她離開，回到原本的身體里。
商衍垂眸：“我該怎么做？”
【讓她沒有后顧之憂地離開。】
商衍在心里問霸業(yè)號：“然后呢……她會不會有危險？”
【混元界最危險的就是她自己?！堪詷I(yè)號對商衍總是格外地耐心：【你不用擔(dān)心，之后我會將你也送往混元界?！?p> 這件事勉強能安慰到商衍。
商衍看著遠處發(fā)著呆的人，眼眨也不眨：“霜霜什么時候走？”
【由她決定。】
事情已經(jīng)談妥了，但商衍心里還是一陣難受，面對回來的千霜，整條魚就有點蒿。
千霜察覺到他情緒不對，牽住他的手問：“阿衍，你怎么不開心？”
商衍如今是有了小秘密的魚了，不好跟千霜講原因，只能將那縷難過壓在心底：“沒事?！?p> 他嘴上說沒事，到了晚上的夢境里，卻做她做得卻格外兇，簡直將“不對勁”三字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