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見他眉頭舒展開，就知道他嘗出味了，又用硬
葉做的勺子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不懷好意地挑了一
下眉：“再來一口？”
商衍沒看到她表情，以為她是真心想投喂自己，
剛配合地要探過頭，眼前的果醬就被千霜放進(jìn)自己嘴
里。
商衍：“？？？”
他懵了，回過神來，后知后覺地向千霜投以不可置
信的目光。
她怎么沒事就要魚！
要他很好玩嗎？
千霜淡定地吃完所有果醬，挑釁魚說：“就不給
你?！?p> 商衍：“……”
這人就是混蛋無疑了。
因為商衍拿著許多獎品，他們決定先把那些東西
找個放著，千霜在白綾尾一系的房間正好離這挺近，
兩條魚就回了千霜的房間。
商衍正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贏來的東西給千霜分類擺好，
腰上忽而環(huán)上來一雙胳膊——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到了床上。
商衍猝不及防被千霜一推，倒在床上，他來不及
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嘴就被堵住了。
商衍被千霜有些暴躁地親了一通，她不伸舌頭，
就胡亂地噬咬他的唇，商衍被咬得疼了，不由纏住她
尾巴，低低“唔”了一聲。
“霜霜，霜霜……”商衍受不了她這種帶點鬼，畜
的模樣，捧住她的臉移遠(yuǎn)些許，睜著冰藍(lán)的眼迷茫地
看著她：“你怎么了？”
千霜盯著他，悶悶道：“我不爽?！?p> “他們都看著你?！?p> 商衍喘著氣，低聲說：“是你……你要把我?guī)н^
去的?！?p> 千霜摸著他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呢喃道：
“有時候真的……既想對你好，把心都剖給你，又想
把你關(guān)起來，不讓別人瞧見?！?p> “……”商衍覺得她是發(fā)病了。
發(fā)得毫無預(yù)兆。
但一切確實都向著夢里的鬼畜霜趨近了。
【她這幾縷魂魄離體太久，我的力量對她的約束
力在減弱，她正在慢慢恢復(fù)一些記憶?！?p> 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聲音讓商衍炸開了尾巴，表
情也有點繃不住，千霜幾乎馬上就察覺到了異常，表
情變得古怪：“我就說說，你不至于嚇成這樣
吧……”
她順著他尾巴尖持，總算把魚安撫了下來。
商衍：“我沒被你嚇到，我就是有點……激
動?！?p> “激動？”千霜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打量他，忽
而瞇起眼：“阿衍，你難道想被我關(guān)起來？”
商衍正在心里問霸業(yè)號問題，忽而聽到她問他話，
因為沒聽清楚她說了什么，就略心虛地含糊應(yīng)了幾聲：
“嗯……對。”
“??？”看不出來商衍是這樣的小仙魚，這么玩
得開！
商衍還被千霜壓在身下，目光卻有些游離，他正
凝神聽霸業(yè)號莫得感情道：【是的，因為怕她控制不
住自己直接在這個世界暴走，我抽走了她的部分記
憶……】
千霜又低下頭親他，商衍魂游天外，回應(yīng)得便有
些敷衍，被千霜察覺到了，干脆放開了他，狐疑地打
量他：“阿衍，你剛剛在想什么？”
商衍猝不及防被提問，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他不
擅撒謊，好半大才想出一個：“我在想生蛋的事?！?p> 千霜：“？？？”這條魚似乎對生蛋這件事過分
期待了。
商衍說出口后被自己窘到，馬上補了一句：“不
是，我是說你以后不要吃酸果子，酸果醬也不行：”
千霜：“……哦?！边€對生女孩這件事很執(zhí)著。
天知道，她只是一條未成年魚罷了。
千霜撐著他胸膛，忽而色瞇瞇問：“那你什么時
候發(fā).情??？王上……”
“……”商衍被她這慢慢都是調(diào)戲意味的語氣逼
得閉了閉眼，才道：“我不會發(fā)，情?！?p> “為什么？”千霜親了親他的喉結(jié)：“阿衍，你
不是魚嗎？”
商衍睜著眼，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我修水
行術(shù)法——修習(xí)那些術(shù)法要求心無雜念，同樣，它也
會反過來壓住我的七情六欲?！?p> 不然他這么多年的發(fā)，情，期，早就能把他逼瘋。
人魚若是到了發(fā).情，期還沒找到伴侶，那么整整一
月的時間里就會十分的痛苦。
商衍不好意思看她：“只要在發(fā)，情，期.來之前不，
破，身，我就能不受影響?！?p> 千霜饒有興趣地摸著他下巴：“原來是修了玉魚
心經(jīng)……”
商衍抓住她蹭著他嫣紅唇辯的手指，疑惑問道：
“什么玉魚心經(jīng)？”
千霜：“沒什么，隨口說說……對了一—”
千霜壓低聲音問：“你們?nèi)唆~要發(fā)、情多久？”
商衍：“一個月……霜霜，你問這個做什么”
“一個月……”千霜嘆息一聲，坦誠地將想法講
給他聽：“我怕我滿足不了你，想著要不要給你整點
道具?！?p> 商衍：“?。?！”
千霜就湊到他耳邊低笑著解釋什么是“道具”。
他先是懵，后來就變成了極度羞惱，抬手就要把
她從身上推走，沉聲罵她說：“你流氓、變態(tài)……你
走開！”
他推不走千霜，千霜悶笑了好半天，才按住他的
手，湊過去親生了氣的魚。
商衍尾巴暴躁地拍了拍床鋪，含不得真揍這個異
想天開的混蛋，只能很憋屈地被她親得迷迷糊糊。
等千霜放開他，他眼尾都染上了緋色，啞聲略兇
地說：“我不許你那樣弄我，聽到?jīng)]有！”
他看上去真的很排斥，千霜就不同他開玩笑了，
安撫他道：“好，我不弄?！?p> 商衍推推她腦袋，沒推開，就咸魚似地躺著。
他太難了。
千霜這時倒自發(fā)挪開了：“還想出去嗎？”
商衍與她堵著氣：“不要?！?p> “那就不去了?！?p> 兩條魚就這么在床上癱著。
癱著癱著，就睡著了。
商衍入睡前還記得要入千霜的夢，從那個白色空
間進(jìn)入黑洞后，他直接掉在了一張鋪著紅被的大床上，
四面垂下半透明的輕紗，直接擋住了他的視線。
商衍剛伸手要去拉開輕紗，外面就進(jìn)來了一個人。
紅衣如火的千霜唇角含著笑，把一堆十分不可描
述的東西放在他身邊，意味深長地瞧著商衍：“做夢
我總能弄你了吧？”
商衍：“？？？”
商衍：“?。?！”
什么叫魚入魔手，這就是了！
他擔(dān)心她在夢里自殺，她倒好，一心想在夢里弄
他！
商衍是一條成熟的魚了，如今遇到這種情況還能
強作鎮(zhèn)定，冷著臉希望能嚇退她：“你敢！”
但于千霜而言，這只是她夢里的商衍，可以為所
欲為的那種幻象，面對商衍的威脅，她絲毫不在怕的，
慢條斯理地挑出一條皮繩，拿在手里繞了繞，看他的
時候，眼里還含著不懷好意的笑：“小寶貝，你看我
敢不敢?！?p> 商衍：.…”
魚用尾巴尖想都知道這個混蛋是敢的。
商衍現(xiàn)在有人腿，他拂開紗帳就跑。
商衍出了這張床，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一個大房間里，
這房子也是古色古香的木質(zhì)建筑，只是室內(nèi)擺設(shè)跟商
衍所見過十分不同，具體哪里不同，商衍也說不上來，
只覺一陣古怪。
商衍急于躲避要對他干壞事的千霜，看到不遠(yuǎn)處
的一扇黑色木門，便往那邊跑。
這個夢是由千霜主宰，他自然是跑不掉的，千霜
也不著急把他抓回來，始終跟在一個離他不遠(yuǎn)的距離，
像個幽靈，時不時還在后面謂嘆一聲：“小寶貝，別
跑啊?！?p> 商衍：“……”這個變態(tài)！
門后便是被兩面墻堵出的一條昏暗走廊，它不算
太寬，只容兩人并排經(jīng)過，兩側(cè)燃著油燈，昏黃的燈
火明明滅滅，十分詭異。
不過這是千霜做的夢，商衍開始習(xí)慣她夢里奇奇
怪怪的場景，也不怕，直接進(jìn)了走廊。
那走廊很快就出現(xiàn)了三個分岔口，商衍看也不看，
筆直跑，很快又出現(xiàn)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分岔
口……像個小型迷宮，商衍跑了許久，沒聽到后面有
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千霜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
在身后跟著了。
魚長舒一口氣。
但想想又覺不好，這人要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自
殺了怎么辦？
商衍趕緊回去找，但他剛拐過一個岔口，就撞上
了一個人……不巧，正是千霜。
千霜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還跑嗎？”
商衍眉頭一跳，低聲說道：“……霜霜，你別這
樣?！?p> “你也別這樣?！鼻拷?，輕笑著道：“你
不知道，你每次露出這種表情，都讓我很想……弄
你?！?p> 她不斷逼近，商衍不由后退，他忽然踩到了什么
東西，“叮咚”一聲一—好像是把刀。
商衍眼皮一跳，不管這刀哪來的，回身趕緊把它
踢遠(yuǎn)。
千霜在他身后陰森森說：“你不想被我弄，剛才
就該直接殺了我?！?p> 商衍忍無可忍，背對著她冷冷說：“你再說一句
死字，我先死在你面前?！?p> 他說著，大步走過去撿起剛剛踢遠(yuǎn)的刀。
千霜陰沉的臉色終于變了：“你做什么，快把刀
放下！”
商衍：“你先保證?！?p> 千霜瞳孔中有紅芒閃過，一字一頓狠聲道：“我
讓你，把刀放下！”
不知從哪卷來一陣狂風(fēng)，昏暗的走廊像一面面鏡
子被徒然打碎，周圍的場景變幻，商衍手里的刀也消
失了，下一瞬，他們站在了一片廣袤無垠的焦土地上。
天空暗沉，耳邊傳來妖邪桀桀的獰笑聲，商衍被
無數(shù)糾結(jié)成黑霧的妖邪穿過，雖是幻象，但他卻好似
感受到了那股極度的寒冷。
商衍目光自那些撲向一個地方的妖邪掃過，忽而
定在一個地方。
那是兩道人影，他們在黑霧中浮浮沉沉，依稀可
見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著一身破碎的玄衣，一手持劍，一手拖著
渾身染血的少女，艱難地從妖邪中劈出一條路來。
少女有一張他已經(jīng)漸漸熟悉的臉，卻比他所見的
稚嫩了許多，而那個男子沒有五官，手臂被撕咬出了
深可見骨的傷口，仍執(zhí)著地緊握住少女同樣傷痕累累
的手。
少女踉踉蹌蹌地被男子拖著，哽咽到發(fā)不出聲來：
“哥！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你不要管我了！”
男子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十分虛弱，似乎已經(jīng)力
竭，卻還是強撐著說道：“我是你親哥……我不管你
誰管你！霜霜別怕，哥哥一定……一定把你帶出這鬼
地方！”
男子終于吐出一口血來，他知道自己不敵，用盡
最后的力氣把少女扔出了妖邪的包圍圈，沖著還要跪
爬上前的少女吼道：“別回頭！給老子一直往前走
?。 ?p> 少女搖頭，她絕不能丟下他：“我不走！哥
力
她的淚混合著臉上的血水一起滾落，掉進(jìn)焦黑的
土地里。
只有弱者才會在此時哭泣。
淚水滑落的那一刻，勝負(fù)已定。
男子被黑霧聚集起來的巨大人形怪物掐住喉嚨，
成為了威脅少女的籌碼：“守門者，即刻打開五靈禁
地的封印，吾便放他一條生路，如何？”
少女失了魂似的，愣愣地跪坐在地上，神情空
洞，像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形木偶。
男子喉嚨發(fā)出艱澀的聲音：“不……”
少女的脊柱像是被什么壓垮了，聽到這個字，垂
下的腦袋緩緩抬起，她似哭似哀，仿佛用盡全力，才
從喉嚨里逼出一個字：“不……”
黑霧怪物冷冷一哼，直接扯掉了男子的一條腿。
少女瞳孔巨縮，胸口急促地起伏幾下，喉嚨里發(fā)
出一聲破碎的尖叫，她面孔染上了驚恐：“不要……
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打開封??！”
少女渾身顫抖，整張臉卻僵住了。
她猶豫的幾秒內(nèi)，男子的另一條腿也被扯了下來，
血肉分離，骨骼的斷裂聲在死寂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清
晰。
伴隨著這一聲可怖的響聲，少女再次發(fā)出了一聲
短促的尖叫，至親就在眼前被扯下雙腿，她似乎不堪
再忍受這種折磨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
“我……”
就在此時，男子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劍。
少女呼吸忽然變得急促，她雙眼發(fā)紅：“哥——
你做什么！你把劍放下！你把劍——”
但來不及了，那把劍已經(jīng)直直扎進(jìn)男子的心口。
同一時間，黑霧怪物扭斷了男子的頭顱。
“不自量力的螻蟻！”
那顆頭顱滾到少女的跟前。
少女愣了許久，才一點一點地挪過去，小心地抱
起那顆腦袋，捂在懷里。
她好像甚至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不自
覺地從眼里滾下淚珠，她感覺自己漸漸地喘不上氣來，
無盡的悲慟積在心中，她嘴唇灰白，意識過來時，終
于失聲痛哭。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如果她連自己都至親都無法守護(hù)，那么她守門的
意義在哪里？
這天下人的命與她有何干系？為什么守門的人偏
偏是她？
商衍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感到渾身發(fā)冷，他想
到那個界靈曾說過她正在慢慢恢復(fù)一些記憶！，所
以，這些全是她真實經(jīng)歷過的……都是真實發(fā)生過
的……
他拿那把刀威脅她，觸發(fā)了她的記憶。
他身后，千霜緊緊抱住了他的腰，低聲喃喃道：
“阿衍不怕，我一定會保護(hù)好你的……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