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衍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若是他做了這種夢，只會比她更難過。
他還是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忍著：“是做了噩夢嗎？”
千霜埋在他脖頸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蒿蒿地說：“我好像夢見……我殺了你……”
商衍知道這整個過程，不由暗惱自己當(dāng)時(shí)竟然任由事情發(fā)展。
他又心疼又自責(zé)，哄著她說：“我這不是沒事嗎？夢都是你自己瞎想出來的，當(dāng)不了真。”
“不是，阿衍，”千霜埋在他脖頸里說：“不光是夢里，我感覺……”
她沒說下去，安靜了一會兒，商衍摸了摸她頭發(fā)：“別多想，我會一直陪著你?！?p> 千霜嘆了口氣，大概是想明白了，親了他的脖子一下：“要是我哪天發(fā)了瘋，你一定要弄死我?！?p> 商衍腦袋一情，把她從懷里拖出來，語氣兇了許多：“你再說一遍？”
千霜反倒笑了：“知道什么是弄死嗎？”她咬了他的唇一下，壓在他身上，尾巴纏住了他的，聲音莫名曖昧許多：“這樣……”
商衍：“……”
這人能耍流氓了，看來她情緒應(yīng)該控制住了。
千霜鬧了他一會兒，最后兩條魚都?xì)獯跤醯?，商衍推了推身上的人：“不要弄了……?p> 千霜下巴擱在他胸膛上：“不要弄什么？”
商衍閉了閉眼，被她折騰過太多次，深知小惡魔尿性，不讓她滿意，她能一直折騰下去。
他終于自暴自棄道：“……我，別弄我?！?p> 千霜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這才從他身上下來，枕著他手臂，尾巴還纏著他的。
商衍努力平復(fù)呼吸，等了一會兒，發(fā)覺身邊的人似乎又睡著了。
“……”商衍驚訝于她入睡之快，懵了一下，趕緊進(jìn)入到她的夢里。
黑洞已經(jīng)出現(xiàn)，商衍從白色空間鉆進(jìn)黑洞后，眼前忽然一黑，虛無的黑暗場景中，慢慢浮現(xiàn)出一行半
透明的字：【復(fù)活歸來，你發(fā)誓要?dú)⒘送鯛敚瑸樽约汉臀闯錾暮⒆訄?bào)仇。】
商衍：“……”她這夢居然跟剛才的是連在一起的？
這故事走向也不對勁……魚感覺前方有坑。
四周漸漸亮起，商衍心念一轉(zhuǎn)，想通其中聯(lián)系。
這文字歸根到底，就是千霜自己的意志——而千霜的目的就是想自殺。
他一定不能被這個文字帶著走。
商衍心中暗下決定之時(shí)，眼前大亮，他不由瞇了一下眼睛，看清周圍景象后，發(fā)現(xiàn)自己正穿著一身很輕薄的衣服，端坐在一張雕花大床上。
他看了一圈，覺得這房間很像幽王府的臥室。
千霜還沒過來，商衍不想坐以待斃，赤腳踩著地就想往外走，可惜剛走出一步，他身上這件松松垮垮的衣服就掉了下來。
商衍:“……”她做夢夢到他穿這個，什么意思？！
考慮到千霜的流氓屬性，商衍默默把衣服拉起來，再想了想，他把床上的大紅喜被扯過來，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裏在身上，只露出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你在干什么？”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
她神出鬼沒，商衍被嚇了一跳，抬起頭看面前的紅衣女子時(shí)，臉上的表情還是懵的。
千霜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忽而伸手撫上他的臉，喃喃地說：“你和他真像……”
商衍：“……”
這又是什么情況？
魚無時(shí)無刻不在懵逼。
商衍漸漸反應(yīng)過來，嗯……他現(xiàn)在是“復(fù)活”了，因?yàn)槟樃蟼€夢里的一樣，被千霜當(dāng)成了他自己
的替身。
替身梗，商衍在話本里看過，沒想到轉(zhuǎn)眼就被千霜實(shí)踐到自己身上。
商衍時(shí)時(shí)刻刻告誡自己不能跟著千霜的劇情走，反手握住她的手：“是我，我回來了。”
千霜冷寂的眼里流露出些許不可置信，她退了一步，臉上同時(shí)出現(xiàn)欣喜、自責(zé)、苦澀……
“你……你回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怕驚擾了一場夢。
商衍看著就心疼，也不管被子了，上前一步想抱她：“是我?！?p> 千霜一彎腰就躲過了魚的懷抱，再站穩(wěn)時(shí)，臉上表情已經(jīng)變回死寂。
拖到地上的大紅喜整個掉在地上，商衍沒想到自已會抱空，整條魚都傻了，他轉(zhuǎn)頭，疑惑地看向千霜——這個讓魚摸不著頭腦的女人。
千霜從身后拿出一把頗為眼熟的劍，遞到他眼前，苦澀地說：“你殺了我吧，我害了你和孩子，我不是人……我就是個渣渣！”
“……?”
商衍盯著那把劍，滿臉復(fù)雜，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小惡魔這次覺悟很深，但她罵了自己還求死，魚就不同意了。
商衍把那把劍接過來，拿在手里看了看，思索了一會兒，慢慢靠近她，千霜馬上擺出慷然赴死的姿態(tài)。
商衍拿著劍，溫聲說：“我沒怪你，這一切，都是青黎……公主的錯……都是她亂污蔑我——我那么喜歡你，怎么含得殺你呢？”
商衍看到千霜臉上劃過迷茫，好像被唬住了，趕緊把劍扔了出去，上前一步，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吻住她。
夢里的觸感跟現(xiàn)實(shí)的觸感差不多，偶爾會產(chǎn)生一些虛無感，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掉了下來，商衍也不想管了，他現(xiàn)在一心想讓她醒來后能高興一些，很努力地親著她。
親著親著，他們倆就滾到床上去了，千霜把他已經(jīng)滑到腰間的衣服徹底扯下來，仰頭咬上他喉結(jié)。
商衍悶哼了一聲，不自覺握住她的腰。
千霜埋在他脖頸里說：“你說的對，都是青黎的錯……孩子沒了，我還可以再還給你?！?p> 商衍并不是很想生孩子。
千霜卻已經(jīng)開始脫衣服了。
紅紗輕飄飄地落下，擋住了商衍的視線，商衍什么也沒看清，眼前就黑了。
這次出現(xiàn)的字跟之前完全不同，血淋淋的，還特別大，像是在警告著什么。
【檢測到不和，諧內(nèi)容，系統(tǒng)霸業(yè)號已將此自動屏蔽】
商衍看著“和諧”“系統(tǒng)”“霸業(yè)號”等字眼，
腦袋上冒出問號：“？？？”
【檢測到新宿主，是否接受綁定：是1否1魚繼續(xù)：“？？？”
商衍不懂這些，對著這行字皺起了眉。
這好像不是千霜的夢境搞出來的東西。
商衍警惕道：“你是什么？”
那行紅字慢慢消失，換上了一行新的：【你想救她嗎？想知道她的過去嗎？想幫她找回所有的記憶嗎？與我締結(jié)契約，我便能助你達(dá)成心愿?！?p> 這怎么看都像是來詐騙魚的，商衍愣了一下，垂眸說：“你不說你是誰，我是不會相信你的?！?p> 紅字凝滯了一會兒，再度刷新：【是我將千霜帶到這個世界來與你相見，我乃兩界之界靈。】
“兩界界靈？”商衍疑惑地問道，忽而想起那日，千霜說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
【你所處的世界乃是玄元界，五靈門后，還有另一個世界，名為混元界。我是五靈門凝聚出的靈，亦是兩界界靈】
“五靈門？”
【五靈門乃天道法則所化，用以隔絕兩界靈力流動與妖邪流竄。】
【千霜便是那個守門之人，防止妖邪打破五靈之門?！?p> 商衍目光一閃：“那么她為何來到了這里？”
【她已入魔?！?p> 【一魔既出，生靈涂炭?！?p> 【我預(yù)測到危機(jī)，才帶她的幾縷魂魄尋到你，只有你能給蒼生帶來一線生機(jī)?！?p> 入魔……
商衍在人魚族的典籍上看到過，只有心魔極強(qiáng)、執(zhí)念極深的人才會入魔，若是那人本身很強(qiáng)大，入魔之后，便會變成一個能毀天滅地的殺人機(jī)器……
她喜怒哀樂皆有，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已經(jīng)入魔?。?p> 那紅字開始閃爍，明明暗暗的同時(shí)，周圍有光亮起。
商衍最后看到那個紅字寫著：【夢境結(jié)束后，我將……】
商衍眼前一晃，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廚房里。
換場地了。
他站在沸騰的油鍋前，被飛濺的熱油燙了一下，趕緊連退好幾步，這一推，他才發(fā)現(xiàn)手上捏著兩個蛋……嗯，很像人魚蛋，就是顏色不對，不是淡黃的，是淡藍(lán)的……上面還應(yīng)該有一些漂亮白色花紋。沒心思再想莫名出現(xiàn)的紅字，商衍捏著蛋就出去找千霜。
千霜正在庭院里練劍，劍光湛湛，折射出非比尋常的寒光，看得商衍心一顫一顫的，他趕緊喚她：
“霜霜！”
千霜聞言收劍，朝他快步走過來，停在他面前時(shí)，臉上露出糾結(jié)：“阿衍，我想了一下，我還是對不起你，我……”
“……”商衍把手里的兩顆蛋往她手里一塞，面無表情道：“……我剛剛生的孩子——你不想把他們
孵出來嗎？”
千霜驚呆了：“這、這不是雞蛋嗎？！”
商衍：“這就是人魚蛋，我……生的，我會不知道？”
千霜在這個夢里傻傻的，居然就相信了，寶貝似的捧在手心里，抬頭問他，有些期待的模樣：“那怎么孵啊？”
商衍：“捂在手心里，不要去摸劍。”
千霜點(diǎn)頭：“哦哦……”她趕緊把手上的劍扔在地上。
她烏黑的長發(fā)中還斜.插.著他第一次見她時(shí)的那支血紅色發(fā)簪，此時(shí)在光的照射下，幽幽散發(fā)出詭異光澤。
她垂眸欣喜地打量著兩顆蛋，濃密的睫毛微翹，紅潤的唇上揚(yáng)，容色跌麗，笑起來的時(shí)候十分耀眼。
商衍悄悄看了她許久。
以人魚的眼光來看，她也是極美的，可以說完全挑不出一點(diǎn)瑕疵來……他心里很喜歡她這個樣子。
相由心生，他覺得她本來的模樣才配得上她張揚(yáng)的性子。
商衍伸手摸摸她頭發(fā)，雖然知道這是夢，是虛假的，但軟乎乎的手感還是讓他很滿足。
不鬼，畜的千霜還是很像個小仙女的。
千霜小心翼翼把蛋揣懷里，拉著他說：“我們一起孵蛋去。”
商衍：“？”去哪？
他跟著千霜剛走了幾步，庭院門口忽而堵了一個著青色華服的女人。
定睛一看，女裝的青黎滿頭金釵。
商衍：“……”
被千霜迫害得，他以后再也無法直視昔日的競爭對手了。
青黎碧色的鳳眼中射出寒涼目光，落在他們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一張嬌顏已經(jīng)被怒氣漲紅，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既然還沒死，為何不來找我，要去找這個負(fù)心人！”
找你才奇怪好嗎！
千霜冷冷一笑：“青黎，你來得正好，我今日便將你千刀萬剮，扔進(jìn)鍋里燉一鍋魚湯！”
商衍怕剛安撫下來的小惡魔暴走，趕緊說：“我的仇我自己報(bào)，你還要孵蛋，不要摸劍。”
千霜剛想殺魚，聞言果然停手。
商衍松了一口氣，從門邊拿起掃帚，照著青黎的臉就是一通打。
青黎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發(fā)散亂，坐在地上驚恐又憤怒地看著他們，狠聲道：“你們給我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商衍瞅著對方儀態(tài)盡失的樣子，不由為千霜的想象力感到驚嘆。
眼前開始有波紋回蕩，商衍回過頭，看到千霜捧著兩顆蛋站在光里，眼中有笑意凝聚。
及腰的長發(fā)輕輕揚(yáng)起，下一秒，在驟然襲來的黑暗化為黑色的灰盡。
商衍本以為自己會醒過來，但過了許久，他依舊立在那片黑暗中，只有他所站的地方投下了一圈白光。
怎么回事？
商衍微微蹙眉，想到了那個自稱兩界界靈的紅字，難道是袒搞的鬼？
正想著，眼前的黑暗如同迷霧散去，露出了其后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