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r游得雖然不快，但是很穩(wěn)，三角形的兩片胸
鰭上下擺動，不緊不慢的速度正好讓千霜看清楚離他
們越來越近的海底城。
那是一座極其美麗的城市，邊緣輪廓接近圓形，
城中的建筑繁復(fù)而華美，顏色相似，是白色接近淺藍(lán)的
月白色，不知是用何種材質(zhì)建造，表面似乎光滑無比，
折射出絢麗的光澤。
其中最扎眼的是矗立在城與海洋邊界的五座高塔，
它們的結(jié)構(gòu)與高度相似，彼此間相互呼應(yīng)，形成一個
正五邊形，為整個海底城添上了幾分嚴(yán)謹(jǐn)肅穆。
整個海底城的建筑排布散而不亂，錯落有致，大
路與小徑分明，條條路線糾纏交錯，最后全部通向海
底城中心那座最為華美的宮殿。
千霜問商衍：“那是王宮？”
商衍回過神來，揪著魚尾微微頷首：“嗯?！?p> 不知為何，千霜覺得他這時有點緊張，整條魚罕
見地十分拘謹(jǐn)，渾身緊繃，像是在顧忌著什么東西。
難道是近鄉(xiāng)情更怯？
……這條魚有時候真叫人捉摸不透。
千霜靠近他一點，伸手碰他深藍(lán)色的魚尾：“阿
衍，你的尾巴是不是變大了？”
的確，他的尾鰭像被海水泡發(fā)了，如今全部散
開，比以前大了將近一倍，看上去更加尊貴大氣，深
藍(lán)鱗片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同三千星辰匯于一處，漂亮得像一件藝術(shù)品。
商衍被千霜持了兩下尾巴尖，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千霜靠著他的肩，與他一同看向下面的海底城，漫不
經(jīng)心地揉著他尾巴尖：“已經(jīng)回家了，你不開心
嗎？”
“開心?！鄙萄苷\實道。
“那為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千霜扒住他
的臉狐疑地打量他，微微瞇起眼：“難道你在這還有
情債未還……”
“當(dāng)然沒有！”商衍手抵著她腦袋把她推離一
些，肅容道，“霜霜，你不要亂想，我只有你一
個?！?p> 千霜就挑眉問他：“那你為什么緊張?！?p> “因為我……”商衍把尾巴從她手里抽出來，不
自然地擺了擺，才低頭悶悶道：“我瞞了你一些東
西?！?p> “哦？說來聽聽。”千霜拂開他披散的銀發(fā)，露
出他變得尖棱棱的耳朵，手指輕碰，見商衍卷翹的睫毛顫了一下，眸光頓時微暗。
千霜輕吻一下他的耳尖，低聲笑道：“坦白從
寬，抗拒從嚴(yán)。”
商衍心尖像被羽毛撓了一下，又癢又酥，被她撩
撥得耳尖發(fā)燙：“你別亂親……”
千霜手指搶著他耳尖，調(diào)戲他說：“怎么就是亂
親了，親那里不對？那你想要我親哪里，這里，
嗯？”
商衍心慌意亂，余光瞄見不遠(yuǎn)處歪著頭疑惑地瞧
他們的一條青尾人魚，慌忙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往
后一退，尷尬地偏過頭低咳一聲。
千霜被他的反應(yīng)弄得一懵，還沒琢磨出原因，就
聽到有魚驚訝地大喝一聲：“王上回來了！”
這聲音穿透力十足，高昂尾音落下后，四周安靜
一瞬，緊接著更多聲音響起：
“什么！王上回來了？真的假的？”
“真的！王上還帶回了王后！”
“哪里哪里，我看看！”
“在上面！”
“紅霖，快叫上大哥二哥五弟六弟——我們快
走！”
千霜和商衍還沒落地，這些聲音都是從下面?zhèn)鱽?p> 的，千霜隱約聽到了幾句，瞬間就有了不妙的預(yù)感，
趕緊從蝠續(xù)上探出頭往下一看，發(fā)現(xiàn)整個海底城已經(jīng)
暴動，不知多少人魚從建筑的窗戶里鉆出來，打了雞
血似的朝他們游來，海底城上空被各色魚尾映得色彩
斑斕。
用“萬魚齊發(fā)”這個詞便可形容千霜所看見的震
撼場景。
人魚們一邊游，一邊嘰嘰喳喳地交談。
這時有魚說：“咦，王后怎么是個人類？”
“青琳他們不是說過了嗎，是人類救了王上，你
好笨哦！”
千.全場唯一一個人類，霜：、..、”
WTF，發(fā)生了什么？
她縮回頭，略一思付，便轉(zhuǎn)過頭盯住目光游移的
商衍，皮笑肉不笑道：“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
王、上？”
“……”商衍擺動的尾巴僵住了。
如果地上有個洞，商衍此刻已經(jīng)鉆進去了。
這件事是他理虧，瞞著千霜不告訴她，他弱聲說：“我之前就想跟你說的……”
“是嗎？”千霜揪住他尾巴尖，語氣莫測：“回
去再找你算賬?！痹谕饷娌荒芗冶绊懖缓?。
商衍這次輕易不敢再從她手里抽出尾巴，只能任
她揪著，懊喪地輕應(yīng)一聲：“嗯……”
他這個模樣，壓根不像統(tǒng)治海底城的人魚王，倒
像個受了欺負(fù)的倒霉孩子，委屈得不行，又不敢為自
己發(fā)聲。
千霜之前當(dāng)然懷疑過商衍的身份，畢竟普通的人
魚根本沒有這么厲害，試探也試探過，但商衍明顯不
愿多談，她不想逼他，屢屢放過了他。
而且可能是因為對歷來的統(tǒng)治者濾鏡太重，千霜
下意識覺得人魚王應(yīng)當(dāng)是那種偏沉穩(wěn)的，有智謀的……
歷經(jīng)歲月沉淀的中年魚，所以再看商衍時，總覺得他
美則美矣，但甜(傻白甜）度過高，不像能當(dāng)人魚王
的料。
——不過想來也是，在海底城全城的魚都是傻白
甜的情況下，就不能對他們的王存有過高期待。
與他們相比，商衍雖然傻白甜，但基本的心眼還
是有的，而且比其他人魚要更壞一點，更兇一點……
這么一想，好像商衍會當(dāng)上人魚王也沒什么奇怪。
若干條傻白甜里挑一條最兇的，沒毛病。
千霜正深沉地想著，手背忽然被冰冷的手指輕輕
碰了碰，她抬起眼略略一掃，發(fā)現(xiàn)商衍目光看著別處，
手卻悄悄地伸過來，大抵是想求和好。
千霜偏要晾著他，牽拉著眼皮瞧下方跟隨著他們
往王宮游的人魚們，對他的示好不予理會。
每次都是她主動，這條魚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怎么談戀愛。
女孩子不哄一哄，碰個手就想和好，分?jǐn)?shù)給你扣
到零信不信。
千霜兩手?jǐn)n在一起，儼然一個東北揣，斷絕了商
衍試圖引起她注意力的主要途經(jīng)。
商衍手僵在半空，冰藍(lán)眼眸黯淡了一下：“霜
霜……”
他還沒說完，身下的蝠皺已經(jīng)抵達(dá)了王宮的殿門
前。
蝠王離地面還有一定距離，千霜不等商衍來扶，
一個瀟灑的跳躍，被水的浮力托著緩緩落在地上。
海底城自然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
千霜在地上站定，商衍也跟著游了下來，那只蝠
鼓慢悠悠地扇動兩片胸鰭往海底城高處折返，追隨著
他們而來的人魚們也紛紛停了下來，說話聲音漸漸消
失，人魚們用敬重而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殿門口的王上和人類。
商衍被這么多雙眼睛注視著，不好找千霜說話，
他雖然是人魚王，但大多時候都在王宮中，第一次見
到那么多人魚，心里有些許緊張。
好在他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目光掃過人魚們，發(fā)現(xiàn)
幾條人魚看著千霜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好。
本想就地解散所有人魚，見到這一幕，他微微蹙
起眉，改變了想法。
他不希望他的霜霜因族人對人類產(chǎn)生的偏見而受
委屈。
商衍上前，替千霜擋住那些不好的視線，姿態(tài)強
勢，眉宇間縈繞著一股兇氣，這時候，他看上去才真
正有了人魚王該有的樣子，語氣凜然而威嚴(yán)：“此次
前去陸地，是這個人類救了我?！?p> 商衍頓了頓，對他的族人認(rèn)真而肅穆道：“她名
為千霜，我認(rèn)定她為我此后余生的伴侶，望大家不要
因為她人類的身份針對她?！?p> “今日在此，我向海神起誓，從今往后，我將用
生命保護千霜，如有違背，海神明鑒，叫我不得好
死?！?p> 商衍幾乎一字一頓，話音落下的瞬間，下方的人
魚們一片嘩然。
在海底城，所有的誓言都會被海神聽見，如果違
背，就一定會受到神的懲罰。
的確有情深似海的人魚會對伴侶立下這種誓言，
但如果是對狡猾善變的人類，那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
的事情。
足可見這個人類在他們王上心中的地位。
人魚們面面相覷，神色變得詫異。
商衍停在這里，留出時間給他們思考：“大家都
散了吧?！?p> 雖然王上出去了一趟似乎變得不太正常，還做出
了危險發(fā)言，人魚們還是愿意信任王上，嘩啦一聲散
開，各回各家，迫不及待地要與家人朋友分享各自的
心情。
全程被商衍擋在身后的千霜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
說，人魚們就被商衍趕走了，不由有點無奈，在商衍
后面戳他后腰：“你真是……讓我拿你怎么辦才
好?！?p> 商衍回過身，抿唇道：“你是外族，是我把你帶
來的，怎么能讓他們欺負(fù)你。”
千霜手指挑開他身上白衣的衣帶，唇角勾起微不
可察的笑意：“你不幫著你的族人？”
“可你是我的伴侶?！鄙萄鼙凰堑粢路?p> 微閃，不自然地避開她的視線：“霜霜，你原諒我了
嗎？”
“原諒了一半，”千霜在他露出來的肩頭親了一
下，抬手摸上他腹肌，語氣曖昧不明：“剩下的一半
要看你怎么解釋了.……”
商衍被她又親又摸，終于在這一系列流氓操作下
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繞過她，自顧自游走了。
千霜拎著他衣服，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不一會
兒，果然見商衍這條純情魚折返回來，低聲問：“那
你……你想我怎么解釋？”
千霜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
看來是看話本起了作用，還能領(lǐng)悟到她話里的其
他意思。
他居然肯讓她亂來。
眼看魚已經(jīng)上鉤，千霜上前抱住他脖子，反倒不
緊不慢起來：“不急，先帶我參觀一下你的王宮?！?p> 商衍一顆心不上不下的，全部掌控在千霜手里，
他拿她無可奈何，只能抱著她游進殿門。
剛進門，入目的便是空蕩蕩的大殿，只有在最高
位處有著一個散發(fā)著瑩白光芒的王座，以及王座旁懸
浮著的權(quán)杖。
那權(quán)杖同樣被瑩白的光芒包圍，散發(fā)出奪目光彩，
隨著商衍的靠近，它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顫動著發(fā)出陣
陣喻鳴，有湛藍(lán)的光帶自權(quán)杖頂端延伸而出，與金色
的流光交纏在一起，金與藍(lán)碰撞，繞著權(quán)杖向下，被
它們拂過的瑩白光芒漸漸消散，露出整根權(quán)杖的全貌。
是三叉戟的模樣。
千霜想了想，猜測道：“這是海神的權(quán)杖？”
商衍也不確定，只說：“人魚族留下來的古籍是
這么說的?！?p> “相傳，海神曾是人魚族的一員，后來祀成為了
神，便將吧的權(quán)杖留在了海底城，用以庇護在此生活
的人魚。”
千霜只知道世上有妖，有沒有神還真不好說，她
更偏向于沒有：“阿衍，你覺得神真的存在嗎？”
商衍沉默了一會兒，出乎千霜的意料，他說：
“我覺得沒有?！?p> “如果有，袍既然有一身神力，為什么不去鎮(zhèn)壓
天下妖物，為什么這個任務(wù)會落到人魚的身上？”
“可你向海神起了誓?！?p> “那與我是否相信海神的存在無關(guān)?！鄙萄苷Z氣
很認(rèn)真：“我只是想讓別的人魚知道，我有多在意
你。”
千霜：“阿衍，我發(fā)現(xiàn)你這張嘴說起情話也特別
甜?！?p> 她說著，親了一下他誘人的唇，挑眉說：“親起
來最甜。”
商衍：“….…”
動不動就親他！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