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送”歸
說“送”回書院實在是離譜,青煙是裹了里外三層錦被,天寒地凍的被直接丟在書院門口的。
荊聞頂著大將軍之位,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相送。風(fēng)口浪尖上,暗處盯梢之人更是不少,若是被有心之人目擊到大將軍與書院有染,就麻煩了。他也只好幾經(jīng)轉(zhuǎn)折,托了自家經(jīng)商叔父的幫手。
叔父聽聞是要送個姑娘嘿嘿意味深長地一笑,本以為孤身征戰(zhàn)久了他腦子里只有軍營,沒想到這小子...便滿口答應(yīng),接了荊聞給的書院通行信物,花大價錢遣了城郊面生的轎夫連夜速去送人。
這轎夫越近書院占山,這心里愈慌,怪叢林里,不時發(fā)出幾聲不尋常的怪叫,路也是越走越偏僻。這偏不說,還照不見太陽光。轎夫罵了句,“真是見了鬼。”摸了摸口袋這沉甸甸結(jié)了一半的銀子,人啊,就是貪,咬了咬牙蒙頭往深處去。
再往前,路徑豁然開朗,這才是開了眼,院設(shè)山門,單看如廢墟,若沿門內(nèi)望,依山而建,飛閣流丹、雕梁繡柱、層臺累榭,應(yīng)有盡有。
書院門外,轎夫眼睜睜看著這破爛山門,兩個牛頭馬面外院侍衛(wèi)持著刀乍現(xiàn),嚇得匆忙丟下轎中人就跑。
嘆了句,果然,大錢難賺,有命賺沒命花。
書院所處位置本就隱秘,有門路能一路順順利利,過了那么多關(guān)卡,毫發(fā)無損能上門來的,自然是因那轎子一角所懸掛的信物。
牛頭侍衛(wèi)打定主意靠近去察看,才發(fā)現(xiàn)這一團東西...竟是位裹在被中的小嬌娘。當(dāng)差這么多年,送美人上門的不在少數(shù),江湖人走投無路將小兒如此送來的倒是也見過幾回。
只是今日這一小女子,被這么裹著錦被像個包裹似的送來,的確是頭一遭。
這人也是機靈謹(jǐn)慎的緊,看包裹的這么嚴(yán)實,生怕是疫病什么的,忙趕去稟告青閣的人來瞧。
言子茗起個大早,正在青閣忙著指揮配藥,被外院侍衛(wèi)支支吾吾地喚去門口自然是極不情愿。喚藥童拿了件大裘,就斜著隨意地披著,慣地瞇了眼不情不愿地跟著來人緩步往外走,直到他走至門外才略睜了眼,將視線下移。
那錦被一角,露出頭的柔弱女子...杏眼娥眉...是阿目?
心下一急,言子茗身子本來就弱,寒冬自然是不能在外久駐,打青閣一路這么走過來,難免受了些風(fēng),禁未忍住咳嗽,忙憋住喚人道,“來人!快把姑娘送到青閣去!”
“閣主...這?”這馬面侍衛(wèi)動作略頓,還在原地站在不動。他擔(dān)心是疫病,如果他將此人抬進了書院,一旦招致禍災(zāi),青閣閣主有書生罩著自是無人動得,他一個小小外院侍衛(wèi),可就注定是那“罪魁禍?zhǔn)住保帽冲伭恕?p> 咳咳,“廢什么話...”,言子茗正色愈嚴(yán)肅道,“違令者自去洗髓樓領(lǐng)罰?!?p> 少有見得青閣閣主如此厲言,眾閣主里面他可是向來最溫和的那位。
洗髓樓?
牛頭侍衛(wèi)只是略聽得這名,便不禁嚇得一顫,忙上前去抬人。
書院人都知,若將這書生稱作活閻王,那這洗髓樓可就是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去了那的,哪里是領(lǐng)罰,是送命才對。這青閣主他可得罪不起。
返回青閣后,言子茗提袖上前仔細(xì)一察,脈象上來看并無風(fēng)寒之癥,周身卻寒意驚人,只是靠近都覺冰涼,裹著這么厚的錦被在屋內(nèi),徒手抱著暖爐,藕條般的白臂上都燙起了泡,可阿目卻還不斷蜷縮著身子模糊地念叨,“好冷...冷...”
“云娘,阿目好冷??熳?..”
真是傻阿目,連自己都快沒命了還云娘呢。
言子茗判斷不出究竟是何病癥,只得劃破手腕,放了碗血,又嘗試沾了為她施針,可她的病癥卻仍無起色,只是人偶爾會醒。
“竟連我的血都...無法救治嗎?”言子茗懨懨自責(zé)道,連自己血醫(yī)百疾都無法施救,復(fù)又望向榻上昏迷不醒蜷成一團的阿目。
她又瘦了,言子茗皺眉,難道不是病癥,而是...毒?靈光一閃...
上一次遇到這般無解的情形,是自己入主青閣前...
那些隨言子墨同去寒冰谷的書院新生,返回之后,明明正值仲夏,除了言子墨周身多處外傷并無傷寒之狀,其他完好歸院的眾人均出現(xiàn)了相似的寒病癥。
他跟著老青閣主問診,那些人周身發(fā)寒卻脈象無異。后來便將他遣去別處了,再后來聽聞不足一月,這些人陸續(xù)周身血流停滯暴斃,尸身如冰,上任閣主便也引咎自縊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