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曜元年一月,帝初登位,時麾下得力將領(lǐng)因封賞不滿于帝,遂反,幸帝英明,先一步取叛逆首級。
一月末,有大臣不滿于帝,叛之,欲囚帝于宮,挾天子令諸臣,幸有禁軍統(tǒng)領(lǐng)救駕及時,帝負輕傷。
……
至元年三月,帝始于朝令擇日行祭天大典。
——《北曜元年紀事》
大典那日。
對外一直稱病的朱岫破天荒去了。
但是他卻是為了捅宴怊一刀。
字面上的意思。
捅完一刀后他心里一點都不高興,甚至,甚至他覺得真正該捅這一刀的更應(yīng)該是那人,但是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
他頹然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因著朱岫說有急事相告,宴怊沒有讓人跟著,而是一個人跟朱岫到的這個小角落,是以此刻他也只能自己處理傷口。
一邊捂住腹部傷口,一邊從懷里摸出金瘡藥給傷口處上藥他冷靜問道:
“冷靜了嗎?”
“冷靜了嗎?”
朱岫喃喃,看著對面的人他說:
“我從未冷靜過,何來冷靜之說呢?”
“宴怊,我最驕傲卻也最后悔的就是追隨了你,你也是真的夠無情?!?p> 用了七年喜歡的人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一手策劃了她的慘境還要她死在自己眼前才甘心。
“宴怊你知道嗎?我私下見她那次,我甚至猜的到她那時是有多舒心。
女帝這個名頭從一開始,如果不是因為責任她根本就不愿意。
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她忘記了一切或許她還會回闌昭的,我也以為她會一直忘記,然而她又想起來了……
她怎么就想起來了呢……”
宴怊皺眉:“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都沒有意義了,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宴怊,我會選擇你輔佐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哪里吸引她,我想給自己一個變成她喜歡的樣子的機會,卻,從沒想過原來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愿罷。
我錯的離譜?!?p> 他頓了頓又說:
“然而最可笑就在這里……
罷,罷!”
長嘆一聲對著即使被他捅了一刀依舊冷靜的過分的人他屈膝跪在冰冷泥地,雙手交疊舉過頭頂:
“如今天下已歸一,雖百廢待興,然而臣自問非圣人,無法隔開私事與陛下再共商事,臣自請辭,從此不再踏朝堂寸步。
從此,祝君高枕無憂,歲歲無尤。
君,自珍重。”
說罷他叩首,再叩首,而后他自顧自起身后轉(zhuǎn)身便走。
宴怊終是沉默著朱岫怊離開了。
留不住也罷。
便是留住了,單是他如今狀態(tài)估計也是無甚作為了。無用之人,自不必挽留。
只是此情此景。
他腦海忽地回想起那一日他攻破霖岳國進了都城里見的那場火。
那場火里那人的背影里是傲然是從容。
難怪了即使在在城破也有人愿意為她假意投降,刺殺不成后毅然追隨舊主。
記憶越飄越遠到他恍惚又回到城破前夜他們進行最后的談判的時候他問她:
“季淮瑟,你既然知道一切已成定局,為什么還要選擇孤注一擲呢?投降不好嗎?看在以往份上我可以允許你……”
她打斷他話,無論態(tài)度語氣無比傲然:
“輸了便是輸了,至于投降,宴怊你難道會不清楚,季家兒郎,哪怕窮途末路,寧一死絕無降之可能。
我雖然不能歸故土,但是只要一想到不用待在有你統(tǒng)領(lǐng)的地域,即使是荒漠于我就是綠洲。
何況宴怊,即便我在這里輸了,焉能知我便是真的輸了嗎?而你贏了又是真的贏了嗎?”
所以,你當時這番話的意思指的就是今日的結(jié)局嗎?我眾叛親離,君臣失和,從此孤家寡人一個。
呵。
季淮瑟啊季淮瑟。
論算計人心你當真是爐火純青,算無遺漏。
可是那又如何。
謀劃這一切時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我自己算計得來的一切絕不后悔。
遠看昔日霖岳的故都如今的嵐城的方向,突兀地,他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祭天臺的風真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