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在磕磕跘跘里終于完成了。
朱岫臉色極其難看。
康親王妃同樣如此。
她本以為和闌昭幾人聯(lián)手能讓那個女人消失的無聲無息,就沒有人知道當(dāng)初先太后死亡的原因,誰知終究是棋差一招。
呵。
這一次栽的估計是徹徹底底了,眼下也只能寄希望那個女人對自己從前感興趣,而她則可以借此為康親王府保留一點血脈,總不至于成為康親王府的罪人。
她抱著這種想法,卻沒想到阿藉對此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哪怕她在監(jiān)牢里又哭又鬧非要見阿藉,阿藉依舊一點不想見她。
自從來到霖岳這人就莫名其妙一直針自己,誰知道如果去見了這人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一直到監(jiān)獄里傳話的人又一次傳話后阿藉說:
“告訴她,我不會去見她,我只在乎現(xiàn)在如何將來如何,如果她非要執(zhí)著我的過去那就告訴她讓她自己抱著那些事自已慢慢執(zhí)著去吧,我一向無所謂了。”
她更感興趣是朱岫的邀約,這人看著很眼熟,她去見一見或者更有收獲?
朱岫在驛站里簡單交代了一番后去了從前他和季淮瑟住過的客棧。
阿藉已經(jīng)等在那里。
“朱大人約我在此所為何事?”
“在下想見一見姑娘的廬山真面目?!?p> “我若是不愿意呢?”
“姑娘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不想。
如果是因為這種事,抱歉朱大人,我覺得我們沒什么可聊的,不再會?!?p> 阿藉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
朱岫喊道。
“嗯?”
阿藉回頭看他。
“那個,你現(xiàn)在是叫阿藉對嗎?你以前其實、好吧,我可以喊你一聲阿瑟嗎?你以前叫季懷,不對你叫季淮瑟,不是、我、我是說我們第一次在、就是在這里你叫季懷,后來我才知道你其實叫季淮瑟、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你騙我的意思,我就是,我覺得叫你阿瑟我……”我們的關(guān)系能更親近一點……
朱岫被這一看看的有點忐忑,話也說的有點前言不搭后語,但他更多是高興。
一別多年,再見時他恨不得告訴眼前人自己的心思,又怕唐突了心上人。
“哦,隨便你?!?p> 阿藉心里無波無瀾。
如果換作受傷醒來的那幾天里她或許會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但是現(xiàn)在,她并不是很想知道以前的事了,不因為什么,只是突然之間想開了而已。
太醫(yī)說她的傷不是很重,失憶也是短時間的事很快會記起來,然而到現(xiàn)在記不起來未必不是她自己期望記不起來。
“我走了?!?p> “等等,
阿、阿瑟,你要跟我回去嗎?
闌昭本來就是你的,你如果愿意的話我可以……”
“朱大人慎言。我不是季淮瑟?!?p> “可是你剛才沒有……”
“只是沒必要。
告辭?!?p> 阿藉徑直走了。
朱岫沒有再挽留。
他頹然坐在凳子上。
為了今天此刻他特意將整個客棧盤了下來,可是,可是……她真的把他們之間經(jīng)歷的那些事忘的一干二凈了……
怎么可以呢?
他們經(jīng)歷過那么多,一起周游各國間為那些小國寫一些利民的策論,一起躲避翻臉的權(quán)貴執(zhí)政者的追殺,一起游戲山水,他以為他們已經(jīng)算是知己了,他也……
可是后來,
他自懷里摸出一封信,大概是因為擁有的人經(jīng)??吹木壒?,信紙上的折痕甚是深。
他看著上面的“與君相伴,終有一別,若有緣自然會再見,若是無緣望兩忘江湖,祝君安好?!?p> 鼻子忽然酸酸的。
他抬頭,努力不讓自己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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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一年,隆冬時節(jié),恰過冬至?xí)r。
禇懷安在棲梧宮小廚房看著阿藉忙來忙去的樣子,忽而笑起來:
“不知道先生的對家如果見到當(dāng)年攪動風(fēng)云的季先生如今洗手作羹湯的場面會不會驚訝得以為是在做夢?”
“大概不會。
畢竟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霖岳國皇后娘娘?!?p> 端著餃子進了屋里恰好聽見禇懷安這番話,阿藉卻是不以為意,
“何況世人皆知季懷已死。”
“那闌昭女帝呢?”
禇懷安忽然問。
阿藉盛餃子的動作不停,毫不猶豫回他說道:“自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個朱岫可不這么以為的,他在霖岳好搞出來的那些事兒,著實給我造成了很多麻煩,若不是我派人刻意留意了指不定這會兒你已經(jīng)在去闌昭的路上,”
“我說過我不是,他自己非要執(zhí)著,我也沒辦法。”
“可……”
“餃子還吃不吃?不吃趕緊去改你的奏折,別總是想我?guī)湍悖乙怖鄣??!?p> “吃,當(dāng)然吃?!?p> 禇懷安笑嘻嘻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好手藝,就沖你這手藝,若是哪一天霖岳倒了,我護不住你了,你也不用擔(dān)心沒個吃飯的地兒,我說……”
阿藉冷了臉:“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室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只吃粥的聲音在。
良久。
阿藉忽然開口:“若是闌昭那邊真的對霖岳動手,我會盡力保證,若是保不住……”
她頓了頓,問:“你知道世間最厲害的謀士是該怎樣的嗎?”
不待他回答她又說:
“自然是,將自己也算進去,算無遺漏。讓一個君主身邊再無可親近之人,無可信任之臣,從此高處不勝寒,永遠只是一介孤君。
所以你大可放心,若是保不住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沒有誰可以在欠了她以后還能安然無恙脫身了事。沒有人。
禇懷安不再接話,沉默著吃完最后一個餃子,
“我吃飽了,我先走了?!?p> “嗯,”
及至門口,阿藉又開口問道:
“你身上的毒,能解嗎?”
“大概吧,太醫(yī)還在研究,據(jù)說差了幾味藥,我已經(jīng)差人去找了,那幾味藥不是很難找,估計很快能有消息?!?p> “嗯?!?p> 阿藉聽他如此說,以為他很快就能好起來,她計劃好了他徹底好了以后就離宮。
然而她沒有想到他其實在騙他。
直到噩耗傳到棲梧宮的時候她還在想是不是禇懷安知道了她的打算同她玩笑。
事實告訴了她并非如此。
再見到禇懷安時阿藉甚至不敢相信這是前不久還面色紅潤的那個人:
“你怎么變成……
你的毒沒解對不對,毒是無解對不對?”
“你來了啊。”
禇懷安蒼白著臉虛弱道。
“我本來以為少則一年,多則三年我能撐到的。事實證明,我做不到。
也是,宴怊既然敢做了,勢必不會讓我有活路,即便是你……
抱歉,我失言了。
阿藉,我猜你是不是在想著離宮的事?如果是,可能,你走不了了。
霖岳我不放心交給旁人,而且,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些人那些事,你可以將霖岳……咳咳,你可以以它為依靠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阿藉你忘了嗎?我曾經(jīng)跟你提起過我有一位堂弟曾與家人失散,遍尋不得,我也是近來才知道他的消息,說來好笑,他就是你從前的臣子,名喚微生恪渝,”
微生恪渝,微生恪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