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也到期了，齊飛聯(lián)系了房主委托人，將房子退掉，又聯(lián)系了村里的果農(nóng)，以每斤0.7元的價格收購了三萬五千斤蘋果，以前的積蓄已不足五千元了；
為了掩人耳目，齊飛讓村民們將蘋果裝箱送到了青峰鎮(zhèn)與雙榆鎮(zhèn)之間、縣道旁的一大片空地上，等沒人的時候便收入背包，白天黑夜不停歇，但因為果農(nóng)比較分散，整整五天后才收購完成。
將車加滿油后，齊飛連夜離開，沿著縣道經(jīng)行雙榆鎮(zhèn)駛出山區(qū)，上了國道，驅(qū)車向南行駛二十公里后抵達了夏州市。
在這里休息了一晚，又叫了幾十份外賣，全部收入背包。
第二天一大早給父母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到粵省出差，父母又是一番千叮嚀萬囑咐。
駛上高速后，齊飛心中仿佛打破了一層無形的桎梏，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感覺久違的輕松感又回來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除了加油外，每接近四小時就在前面的服務(wù)區(qū)休息一番，天黑了就下高速住上一晚，加上齊飛開得四平八穩(wěn)，速度總是九十上下，因此到了第三天中午才抵達目的地：粵省南部的深城。
這一路雖然單調(diào)，但并不覺得多累，而且順風順水。
今天早上出發(fā)前，齊飛查詢深城今天限行，但好在不是全天，而是早上七點到九點，下午五點到七點，也就是上下班時間。
時間倒是趕得不錯，他放下心來，開著導航出了立交，將車停在了一個收費停車場，隨后給家里報了平安。
齊飛第一次到深城，以前雖然出過不少遠門，但從來沒來過這一帶。
這是一座經(jīng)濟發(fā)達、高新產(chǎn)業(yè)云集的城市，全國性經(jīng)濟中心城市、國際化城市，對外來務(wù)工者來說，還是一座無比包容的城市。
齊飛以前去過魔都，對這座同屬華夏三大金融中心的城市沒有什么驚訝，對大城市生活也沒什么向往，他骨子里更喜歡恬淡從容的生活，說白了就是喜歡安逸。
出了停車場后，齊飛跑了老遠，找到一個水果店，卻沒見到有北方的蘋果售賣。
又跑了好幾條街，依然如此；他本來是想詢問一下價格的，這下子落空了。
他轉(zhuǎn)念一想，心中又是一喜，他是等蘋果一熟就風風火火地“運”來了，小車又比大貨車跑得快，等于搶了先機。
但齊飛沒有熟客，這個先機作用好像也不大。
隨意在街上叫賣是不行的，否則肯定被沒收、罰款、驅(qū)離，齊飛可不想與城市中最強悍的力量剛正面。
“你好，先生，請出示身份證。”
正東張西望間，一道平淡而又堅決、帶著濃濃口音的話語從耳旁傳來。
齊飛轉(zhuǎn)頭一看，是兩個巡警。
他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其中一人接過后用手持機查詢了一下，又遞了回來。
“是秦省的？什么時候到的？住在哪里？”
齊飛答道：“今天剛到?jīng)]多一會，還沒找到住處?！?p> 巡警又問道：“是來出差？”
齊飛心說，自己長得像壞人嗎？怎么問這么仔細？但該答還得答，于是說道：“想到這里找份工作?！?p> 巡警點點頭，遞回身份證后說道：“第一次來？去龍光區(qū)東環(huán)一號試試吧，那里每天都招聘?！?p> 齊飛謝過一聲，轉(zhuǎn)身打開手機，輸入關(guān)鍵詞后發(fā)現(xiàn)，那里他聽說過，正是大名鼎鼎的三和人才市場所在。
對于三和，有這樣的評論：它不是天堂，不是地獄，你會愛它、恨它、逃離它，但淪陷的靈魂再也無法救贖。
齊飛查詢到了公交車后，走到站牌下面等了起來。反正都要找合適地點，坐車也快不是？
等了十幾分鐘后，一輛擠得如同沙丁魚般的公交駛了下來，等車的人群立刻像潮水般涌了上去。
齊飛見狀搖搖頭，又等了半小時后，放棄了乘公交的想法。
穿過幾條街后，到了地鐵四號線入口，頓時眼中一亮，這個地方就很合適，不但清涼避暑，人流量也非常大，而且入口外是東勝花園、世紀廣庭等幾個高檔小區(qū)。
先躲在一個廣告牌后，避開視線及攝像頭，取出兩箱蘋果，順著階梯下到通道中，在拐角處停下，放下箱子后打開，遮擋著取出電子秤、收款碼；
打開一箱蘋果后，在紙箱蓋上寫道：“北方新鮮蘋果，汁多味甜，每斤6元，僅此兩箱，欲購從速。”
牌子剛一擺出，立刻圍上來四五個人。
“靚仔，蘋果怎么賣？能偏宜點嗎？”
一個年近三十、身材纖細的職裝盤發(fā)女子微微欠身問道。
齊飛指了指標價說道：“靚女，價錢已經(jīng)很偏宜了，你要買的話，五斤搭一個好了?！?p> 女子問道：“一個有幾斤？”
齊飛笑道：“大概七兩?！?p> 女子討價還價道：“買三斤搭一個吧。”
齊飛搖頭道：“靚女，這樣我就沒賺頭了?！?p> 女子猶豫了會后說道：“好吧，就五斤了，看在你你人帥嘴甜的份上?！?p> 齊飛只知道賣東西要靠口才，沒想到還得看臉，幸好長得還過得去，否則鐵定血本無歸啊，連忙將蘋果稱好，又搭了一個大個的添上。
女子掃碼付賬后，拎著蘋果興沖沖地走了。
有了開頭就不難了，齊飛充分發(fā)揮了在公司練就的口才，以及察顏觀色能力，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不到一會，就將一箱蘋果賣了個干干凈凈。
“靚仔，城管來了！”
正準備開第二箱時，突然有人大聲喊了一句。
齊飛立刻抱起蘋果箱，一把夾在腋下，將空箱也拎了起來，擠開圍觀的人群，向?qū)γ娉隹跊_去，路上迅速將箱中蘋果收入了背包。
兩個制服男子看著拐角處一閃而過的身影，無奈地搖搖頭，那速度簡直堪比短跑運動員，他倆根本追不上。
一番斗智斗勇的追逃游戲中，齊飛輾轉(zhuǎn)好幾個地鐵站，共售出十五箱，約合450斤。
天黑這時了下來，齊飛反倒高興了，這意味著沒人打擾生意了，而且大部分上班族都下了班，潛在顧客會成倍增加。
“嗨，靚仔，蘋果還沒賣完?。磕愕降走M了多少貨？”
齊飛剛找到一處步行街轉(zhuǎn)角，剛放下兩個箱子，就聽到一句略微耳熟的女聲。
他抬頭一看，一時有些恍惚，他記憶力是不錯，但也得刻意去記。
瞅了半天才想起，正是他今天第一個顧客，那個討價還價的職業(yè)裝女子。
與中午不同的是，女子換上了一襲白色無袖齊膝裙，原本盤起來的頭發(fā)也披散下來，發(fā)梢呈波浪式，顯得嫵媚了幾分。
齊飛點頭道：“你好，好巧啊?！?p> 他心里說，進了三萬五千斤，都裝在身上，你信嗎？
“北方人？讓我猜猜，魯省的？”
女子卻沒糾結(jié)剛才那個問題，打量了一下齊飛的個頭后問道。
齊飛笑了笑說道：“差不多，都在黃河邊上?！?p> “你說話挺好聽的，聲音淳厚、有磁性，人也實在?！?p> 女子接著說道，也沒細問他到底是哪個省的。
齊飛笑道：“謝謝?！?p> 心里說，我是實在，但無緣無故被夸可是會驕傲的。
說著從一個箱子中取出電子秤、價格牌、收款碼。
“賣蘋果哩，北方剛采摘的蘋果，皮薄肉脆、汁多酸甜，咬一口讓你回味初戀的味道，每斤只要六塊錢，六塊錢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齊飛擺好后大聲吆喝了起來。
“撲哧！你從哪里學得這套？”
女子掩住小嘴笑了起來。
齊飛說道：“我也不記得了，反正好不好使，看效果就行?！?p> “咯咯咯…你太逗了！”
女子笑得彎下了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梗。
“嘿，大兄弟，這蘋果個頭真大，能嘗嘗嗎？”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湊了上來，吞著口水問道。
齊飛笑道：“當然沒問題?！?p> 說著戴上薄膜手套，取出一個干凈的盤子，將一個蘋果擦了擦，用小刀切成了小塊，用牙簽挑了一根遞給男子。
男子接過后嘗了嘗，頓時眼中一亮。
“兄弟，偏宜點？”
齊飛說道：“大老遠運來不容易，咱倆都是北方人，買夠五斤搭一個?！?p> 男子說道：“好，我買十斤，給我搭兩個大的?！?p> 齊飛笑道：“沒問題?！?p> 說著取出塑料袋，數(shù)了十一個蘋果，一上秤后，多了二兩。
“十斤二兩，六十一塊兩毛，給個整數(shù)，算六十塊，這兩個搭給你，大哥拿好了?！?p> “嘿嘿，兄弟爽快！”
男子豎了個大拇指，提著蘋果樂呵呵地走了。
“我來兩斤。”
兩斤蘋果連三個都不到，但這里水果貴，這樣買也正常。
齊飛取了兩個大個頭的蘋果，上秤一稱后說道：“兩斤一兩，算兩斤，十二塊。”
說完后有些沒底，一個蘋果六塊，對方會買嗎？沒想到對方痛痛快快地掃碼付賬，拿著兩個蘋果興沖沖走了。
“靚仔，買五斤?！?p> “大兄弟，來三斤?！?p> “小伙子，買十斤。”
“帥哥，來十個?！?p> “小哥哥，買兩個。”
…
接下來的生意異?；鸨?，沒過多久便賣完了兩箱，人群仍然圍得滿滿的，因為賣得偏宜不說，口味也非常好。
齊飛見狀說道：“各位稍等，蘋果多得是，很快就搬來，幾分鐘的事?！?p> 起身后發(fā)現(xiàn)，那個搭話的女子還在，他也沒細想，試探著說道：“靚女，幫忙看下攤子，我去去就來?！?p> 女子點點頭，齊飛轉(zhuǎn)身去了一旁的街道，沒過幾分鐘后，推來一個小平板車，上面摞了幾十個箱子。
…
“呼，終于賣完了。咦，你？”
齊飛詫異地瞅了一眼，只見那個女子仍然沒走，這時街上都沒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