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在路上

　　黃沙漫天的古道上，白棚黑架，簡單樸素的馬車奮力地向前奔跑著。

　　黑色的駿馬高高的揚起前蹄，油光閃亮的皮毛上，一粒粒汗珠滾滾而下。

　　“哇哦～”側(cè)邊的小簾被掀起一個角，露出一張清秀可愛的小臉來。

　　小雨欣將兩只手相互疊靠著搭在窗邊，然后輕輕的將腦袋枕在手上，好奇興奮的看著路邊的一切。

　　這時已經(jīng)是遠還的離開了皇城，進入了荒蕪的大漠中。

　　寬廣雄奇的沙漠是一種有著另外風味的美景，那是一種會讓人清晰的認識到自己渺小的景色，是讓人能夠在自卑后卻重新燃起熊熊壯志的奇跡。

　　“少爺，已經(jīng)進無盡之海了！過了這部分，就是武州?！?p>　　廚子駕著馬車，望著這漫天的黃沙，不無興奮的說道。

　　進入了大漠，這個武州土生土長的漢子似乎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節(jié)奏，慢慢變得活躍起來了。

　　“駕！”廚子一揚馬鞭，大聲呼喝道。

　　他是駕車的好手，快慢緩急一切隨心，整架馬車在他的手里揮使如臂，哪怕是速度一提再提，車里的陳啟和小雨欣也絲毫沒有感受到顛簸。

　　車里，陳啟坐在稍微靠里的位置，借著小雨欣掀開的小空隙，也是不無好奇的看著這陌生的大漠。

　　記憶力，他曾經(jīng)是來過這個地方的。但作為陳啟自己。這對他來說還是一個全新的領(lǐng)域。

　　“無限之海嗎？”陳啟喃喃道。

　　這是這片大漠的名字。是最為叛逆的那一批“武州人”起的。

　　當然，那時的他們有著其他的名字。

　　那是幾十萬經(jīng)過多年發(fā)展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的武軍后代，他們集結(jié)在一起，逢山開路，逢水建橋。

　　以一種不可思議的信念穿過了這片那時還未有任何建設(shè)的大漠，去往了那時還是一片荒漠的“吳州”。

　　這無盡之海的名字，便是那時起下的。

　　陳啟默默的看著這窗外的一切，熟悉與陌生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他漸漸的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甚至開始懷疑，那記憶中的藍色星球，到底是真？還是假？

　　是這冬日暖暖陽光下的南柯一夢？還是真真實實存在的，自己的過往？

　　陳啟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銅制的小鈴鐺，輕輕地把它放在小雨欣的面前晃了晃。

　　叮鈴鈴。

　　清脆的鈴音很輕易地吸引了小姑娘的目光，在短短的一瞬間。

　　這件事出來也是好玩。陳啟當時是在皇宮里有看到這么個物件的。當時還以為并不珍貴，出來閑下來以后，就想著給小姑娘也弄一個玩玩。

　　不過……這確實是個稀罕物。在都沒有辦法很好地活下去的時代里，民眾是沒有心思去弄這種東西的。

　　比較典型的就是，陳啟當時想弄這么一個小玩意兒，硬是跑遍了整個集市都沒有找到。

　　最后還是通過諜密司拿來的。

　　雖然麻煩了點，不過陳啟還是很滿意的。

　　這個暗黑色的小鈴鐺，做工精美也就不說了，還帶著一股軍中特有的結(jié)實與規(guī)矩。

　　“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從哪弄來的……”陳啟嘀咕道，下意識的又輕輕晃了晃鈴鐺，他總覺得這玩意的氣質(zhì)帶著一股子豪橫，并不像單純是哪家貴人的玩物。

　　但這也無所謂了，反正這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己的了。

　　陳啟很快忽略了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

　　說到底，以他的身份，這世上并沒有哪個陌生人需要他去特別惦記的。也沒有哪個人真正的有資格在他面前豪橫。

　　所以……拿了就拿了唄。

　　陳啟蠻不在乎的把鈴鐺扔給了小雨欣。

　　小丫頭欣喜地接過鈴鐺，愛不釋手的在白玉般的手掌間把弄了一會兒。

　　她又小心翼翼的把鈴鐺放在身前，如陳啟一般輕輕的晃了晃。

　　待聽到這鈴鐺如同預想般的發(fā)出清脆的鈴音時，小家伙不自覺的便露出純真的笑容。

　　“少爺……”

　　小雨欣玩了一會兒，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看了看鈴鐺，又看了看窗外，支支吾吾地開了口：“我能不能……”

　　陳啟此時卻已經(jīng)抱肩閉上了雙眼：“既然給你了，便由你處置了?！?p>　　小雨欣于是便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半跪在馬車內(nèi)的座椅上，從隨身的小包袱里拿出一根短短的紅繩，小心翼翼的把鈴鐺綁在馬車側(cè)面的窗戶邊。

　　完成任務后，她雙手虛脫著鈴鐺，在確認鈴鐺不會掉下來后，便慢慢的松開了雙手。

　　叮鈴鈴，叮鈴鈴……

　　隨著馬車的晃動，小鈴鐺盡職盡責地響了起來。

　　小丫頭半跪在座椅上，側(cè)著耳朵認認真真的聽著這有節(jié)奏的聲音，眼睛閃亮亮的，好像里面有著看不見的星星在閃爍一般。

　　陳啟雙手相抱，微微靠在座椅上，胸膛有節(jié)奏地一起一伏，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一般。

　　可嘴角卻是微微的上揚了起來。

　　……

　　……

　　踏，踏，踏，踏……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一支龐大的軍隊竟是在這廣袤的沙漠中默默的行軍著。

　　他們有著統(tǒng)一的服飾與裝備，黑甲，彎刀，配劍，后背背著一把大大的硬弓。

　　這一套裝備下來，大概能有四五十斤了，但詭異的是，如此龐大的隊伍中，竟并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過抱怨。

　　他們只是默默地前行著，安靜的聽從著指揮的軍令。

　　這可真是件讓人想不明白的怪事了。

　　要知道，這種時代，想訓練出一支令行禁止的精兵是很困難的，沒有條件，也很不值得。

　　哪怕是陳啟的便宜老哥所帶的軍隊，也大多只是由征發(fā)的民夫組成，受過專業(yè)訓練的精兵則更多地是充當指揮與監(jiān)軍的職位。

　　可，既然如此，那么這支連朝廷的軍隊都遠遠不如的部隊，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至少現(xiàn)在是無法知曉的。

　　他們默默地前行著，化零為整，好似一條鋼鐵洪流。

　　可若是能在更高，更遠的位置觀察這支部隊，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們竟是朝著陳啟的方向前行著。

　　而且，若一直這么走下去的話，不日便要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