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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往事

第八十五章 可惡的騙子 抓到了(二)

威海往事 一載無窮年 3437 2020-11-16 04:31:01

  曲文魁把夏允禮抓到馬車上的時候,夏允禮拼命掙扎,大聲喊叫,這一幕被對面合德商行的伙計看見了。唐繼業(yè)和唐萬財都不在店里,伙計撒腿跑就往唐家大院跑。

  曲文魁把夏允禮一路不停地拉到巡檢司秦大人跟前,請秦大人替自己的爹申冤。秦巡檢聽了曲文魁的陳述,半天不言語。曲文魁急了,問道:“秦大人,此賊害慘了我爹,害慘了我娘,是我曲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大人何以如此冷淡?難道有難言之隱嗎?”

  秦巡檢回道:“非也。此等惡人我也恨不得千刀萬剮。只是巡檢司辦事總不能無辜拿人,得有真憑實據(jù)才行?!?p>  秦巡檢說:“你等指控他是騙子,他姓甚名誰,家住哪里,你可知道?”曲廷葉和曲文魁搖了搖頭。

  “可有贓物?”二人還是搖了搖頭。

  “可有現(xiàn)場?”二人又搖了搖頭。

  “可有現(xiàn)場證人?”曲廷葉和曲文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搖了搖頭。

  秦巡檢說道:“如此說來,單憑你一方控告如何就認定是騙子?假如騙子反咬一口,說你等誣陷好人,你等反要被其所害?!?p>  “大人何不大刑伺候,我不信此賊會挺住不招!”曲文魁義憤填膺地說道。

  “不可?!鼻卮笕藬[了擺手,“巡檢司只有權(quán)查案,向來無權(quán)審理案件,更動不得刑法?!?p>  “大人,難道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嗎?難道就任由壞人逍遙法外嗎?”

  “非也?!鼻匮矙z言道:“對付騙子自有對付騙子的法子?!?p>  唐萬財把黃氏屋里的東西清理出去后,唐繼業(yè)找人把房間重新粉刷整修了一番,然后擇了個吉日吉時,如愿搬進了正堂主房。剛一搬進去,唐繼業(yè)就覺得神清氣爽,頭立馬不疼了。

  唐繼業(yè)讓唐萬財重謝了大師,大師囑咐說:今年是龍年,正月克唐家,不宜出門。二月二龍?zhí)ь^后,唐家諸事大吉,事事順?biāo)?,到那時再出門也不遲。所以,唐繼業(yè)、唐萬財便貓在了家里。

  當(dāng)商行伙計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告訴夏允禮被曲文魁抓住了的消息的時候,唐萬財立即火冒三丈,要到巡檢司要人。唐繼業(yè)阻止不讓去。唐萬財急了,說:“爹,都什么時候了還不讓出門?我岳父膽小,沒有骨氣,把咱們供出來了怎么辦?”

  唐繼業(yè)信心滿滿地說:“你岳父雖然沒有骨氣,可是絕不會把咱倆供出來。為何?你是明月的女婿,明月是她的掌上明珠。你出事了,就等于明月出事。所以,即便你岳父的命丟了,他也不會把咱倆供出來。再者,巡檢司歷來無權(quán)審案,秦巡檢也不敢給你岳父用刑。就讓你岳父在巡檢司待幾天,等秦巡檢把案子轉(zhuǎn)給了文登縣衙,我只要一封信,你岳父就回來了?!?p>  唐萬財想了想,是這么個理兒,就應(yīng)道:“爹,我聽您的。”

  唐繼業(yè)和唐萬財兩人正說著話,又有伙計來報告:“巡檢司衙役押著夏允禮正在威海衛(wèi)城里游街。夏允禮被五花大綁捆得嚴嚴實實的,后背上插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巨騙害人、指認有賞’,衙役敲著鑼,打著鼓,滿街喊話,讓被騙過的人到巡檢司指認?!?p>  “有沒有人前去指認?”唐繼業(yè)問道。

  “老板,已經(jīng)有十多人前去指認了。”伙計回道。唐萬財聽了,頓時火氣升騰,滿臉通紅,唐繼業(yè)見狀,趕緊支走了伙計。唐萬財怒道:“我岳父只干了一單,怎么會出來這多人指認,這不明擺著落井下石嗎!”

  “這就是人心。”唐繼業(yè)氣哼哼地說道:“大家都知道指認騙子這類事情根本沒法查實。我就咬定你騙我了,只要把話說圓了,你不承認也沒法,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秦巡檢也知道如此,故意懸賞鼓動人去指認。人多了,總有人會把故事編圓了,三人成眾,也就坐實了你岳父詐騙一事。到時候,你岳父百口莫辯,只能認了詐騙曲廷葉一事。秦巡檢用心險惡,著實可惡?!?p>  “爹,那怎么辦?”

  “唉!”唐繼業(yè)長長嘆了口,“還能怎么辦?趕緊想辦法把你岳父撈出來吧?!?p>  “秦巡檢歷來油鹽不進,和咱們又不對付,怎么去撈?”

  “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岳父是曲文魁送到巡檢司去的,想讓你岳父從巡檢司出來,只有曲文魁能辦到。”

  “爹,我這就去試試?!碧迫f財應(yīng)聲走了。

  在威海衛(wèi)巡檢司院子里,十多人跪在院子里,求秦大人做主,懲治騙子,追回自己被騙走的銀子、大洋、貨物等等。還有的聲言自己的女人被這個騙子騙走了,求青天秦大人幫著追回來。

  秦巡檢端坐在堂上,讓這些人逐一上堂答話,仲書辦在一旁記錄。記錄完了,讓這些人簽字畫押。秦巡檢審案慢慢悠悠,不急不躁。倒是外面不時有報案的人來,院子里的人越積越多。

  夏明月不知道自己爹被抓了,一整天都在廚房里忙著做炒面果,忙完了又忙著炒豆子。這是威海衛(wèi)的習(xí)俗,是三天后的驚蟄這天一定要吃的。唐萬財臉色陰沉地進來了,告訴夏明月,她爹被曲文魁扭送到了巡檢司,現(xiàn)在正在威海衛(wèi)城里游街。夏明月的心登時提了起來,忙問我爹犯了什么法。唐萬財說:“你爹在寧海把曲家的絲綢給騙走了?!?p>  夏明月怔住了,過了一會兒,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不是真的曲文魁會把你爹送到巡檢司去?”唐萬財生氣地說道:“曲家和唐家在一起有十多年了,我爹和曲廷根還是過命之交。當(dāng)初兩家多好!現(xiàn)如今兩家水火不容,一半的責(zé)任在曲家,還有一半的責(zé)任在你爹?!?p>  夏明月呆傻了一般,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過了一會兒,夏明月扶著鍋臺站了起來,猛然間伸手從鍋里抓了一把正在炒的豆子塞到了嘴里,用牙死命地咬著,嘴里頓時發(fā)出瘆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只一瞬間,夏明月的嘴唇起了一片燎泡,臉也跟著腫了起來。唐萬財嘴里喊著“你瘋啦”,撲上前去扒夏明月的嘴。

  明月的嘴被扒開了,唐萬財按住夏明月的頭,拍打著夏明月的后背,鮮血混合著豆子從夏明月嘴里吐了出來。夏明月“嗷”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唐萬財顯然沒有料到這么個結(jié)果,一時手足無措,只能任由夏明月哭。等夏明月哭夠了,唐萬財為難地說道:“你爹還在游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爹和我的意思,你去求求曲文魁,讓他別告了,兩家就此和解,也算壞事變好事?!?p>  唐萬財說話的時候擋在鍋臺前,夏明月推了一把唐萬財,唐萬財退到了一邊,夏明月到了鍋臺前繼續(xù)炒著豆子,不言不語。

  唐萬財見夏明月這樣,又說道:“最近曲文魁買賣大火,發(fā)了大財,你知道是怎么發(fā)的嗎?他是在偷偷地走私藥材,暗地里給日本人和俄國人供貨。爹說了,允許他曲文魁做得了初一,就允許咱們做得了十五。如果實在不行,我明天就到文登縣陳大人那里去告發(fā)曲文魁,到時看看他曲文魁是什么下場!”

  唐萬財惡狠狠地撞開門走了。

  夏明月瘋了一樣地跑到了威海衛(wèi)城里,果然,遠遠地就聽到了衙役的喊叫聲。夏明月跑到了合一藥堂,鄭盤算告訴夏明月,曲文魁在巡檢司還沒回來。夏明月又跑到了巡檢司,見曲文魁正從巡檢司衙門里出來。夏明月瞬間又猶豫了,不知是該上前還是該退后。等曲文魁走到了跟前,夏明月?lián)渫ㄒ宦暪蛟诹饲目啊?p>  曲文魁原沒有認出眼前跪的是何人,等仔細瞧過了,才看清了是夏明月。曲文魁看著夏明月變形的臉,心頓時揪到了一起,趕緊過去扶夏明月。

  夏明月低著頭,任由曲文魁怎么扶就是不起來。曲文魁實在沒法了,只好不情愿地叫了聲“姐”,說道:“我哪里對不住你了,你來跪我?”

  夏明月哽咽著說道:“弟,求你放了我爹?!?p>  “你爹不是在寧海州神草堂藥鋪當(dāng)掌柜嗎?我如何放得了你爹?”

  夏明月跪在地上,只顧一個勁兒地哭,既不言語也不起來。曲文魁明白了,原來自己扭送到巡檢司的騙子竟然是夏明月的爹夏允禮。

  曲文魁原本知道,這個騙子多次在唐繼業(yè)家里出現(xiàn)過,一定和唐繼業(yè)有關(guān)系,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騙子竟然是夏明月的爹。

  曲文魁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說道:“姐,我不是不想還你爹,是你爹害我娘。你知道的,當(dāng)初要不是你爹害我娘破產(chǎn),我娘不會那么早就去世了。這是血海深仇,我不能不報。你跪也好,不跪也好,我都不會原諒你爹?!?p>  曲文魁說完要走,夏明月?lián)溥^去抱住了曲文魁的腿。曲文魁猛然抬腿把夏明月甩開了,吼道:“姐,你還想怎樣!你敢說你不知情嗎?你敢說你不是同伙嗎?你敢說你沒得好處嗎?當(dāng)初你爹作惡時你在哪里?現(xiàn)在被抓了你就這樣,你沒長骨頭嗎?敢做不敢當(dāng),你算什么東西!”

  曲文魁吼完了,又要離開;夏明月爬起來,跑到了曲文魁前面又跪下,大哭了起來,“弟弟,你罵我什么都行,可你認我是你姐,我認你是我弟,娘雖然不在了,可我們還是一家人。要是我們姐弟倆散了,家就徹底不在了,娘在天上會寒心的。你就幫幫姐這一次吧?!?p>  曲文魁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蹲下了,與夏明月面對面地哭道:“姐,你讓我怎么幫你?娘是被你爹害死的,我不報仇,娘在九泉之下會死不瞑目的!”

  “弟弟,我爹作的惡我來還,只求你去勸秦大人放了我爹?!毕拿髟抡f完,站了起來,抹干了眼淚,整了整衣服,猛然朝巡檢司衙門旁的石獅子撞去。曲文魁拉了一把,夏明月還是撞得頭破血流,曲文魁哭著道:“姐,你這是何苦呢?”

  夏明月轉(zhuǎn)過了頭,對著曲文魁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曲文魁疼得松了手。

  夏明月哭著道:“弟,你千萬不能忘了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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