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錫楨沒想到,白云鵬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他有些猶豫,沒有伸手去接。
燕時宜則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白云鵬的手里,把那個卷軸接下,然后塞進胡錫楨的手里,說道:“胡兄弟,大丈夫做事,何必這么婆婆媽媽的呢,云鵬能把這個東西交給你,說明他對你是足夠信任的,你又何必辜負(fù)他的信任呢?”
“可是~~~~~~,燕兄~~~~~~,就我所想,這里面的財寶,恐怕得要價值連城吧?我一個尋常百姓,頭無寸職,要這么個禍根在手,又有何用?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不僅連累了我的家人,還會讓天下人追殺,恕我不能受此大禮?!焙a楨說道。
“哈哈哈哈哈,胡兄弟你怎么這么傻呀,這個東西只是交你保管,又不是給你的,當(dāng)然,如果你需要的話,給你又有何妨呢?我們二人,既然已經(jīng)決定隱居避世,身上帶有足夠的銀兩也就夠了,這些多余的東西,你可以捐給朝廷,也可以捐給需要的人,我們離開塵世間,難道要讓這筆財富,跟著我們一起,埋骨深山嗎?那豈不是暴殄天物嗎?你帶在身邊,妥為保管,給有需要的人,才是對它們最大的用處,你講各對呢?”燕時宜笑著說道。
胡錫楨再三推辭之下,最后拗不過他們倆,只好接受了這卷軸,其實講真心話,他真不想接這燙手的山芋,只是,他們覺得如果把這東西給了潘大彪,讓他轉(zhuǎn)交給朝廷,他可能會交,但也只會交一部分,不會全都上交,他肯定會自個兒留下一部分,用作他升官發(fā)財?shù)臅r候,鋪平道路所用,而除了給他之外,讓他們交給官府,那就等同于自尋死路,這可是賠本的買賣,他們可不傻。
兩個人在跟胡錫楨告辭之后,便飄然而去,胡錫楨有問過他們,要去哪里落腳,他們倆并沒有一個合適的去處,只說走到哪算哪,聽說塞外風(fēng)光,格外壯美,燕時宜想去那里瞧瞧,白云鵬此時倒是像個小媳婦一樣,對燕時宜的話,言聽計從,再也沒有之前的那么頤指氣使,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胡錫楨最后也沒有追問,江湖路,本來對多數(shù)人來講,就是有來無回的,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梟雄,問多了,反而對他們不好,于是在他們離開之后,胡錫楨也離開了這里。
本來熱鬧非凡,人影重重的一座小島,一夜之間,像是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樣,剩下的,都是些走不動道的老人,或是一些習(xí)慣了的女人,還有些跟著媽媽的孩子,他們死活都不愿意離開這里,說這里就是他們的家,潘大彪最后無奈,只好任由他們留在這里,所謂法不責(zé)眾,他們只是一些普通人,在哪里過日子,官府干預(yù)不到,只要他們不作奸犯科就行,最后潘大彪,只好帶著他的兵,離開了江心洲小島,回巡撫衙門復(fù)命。
連續(xù)三天,南京城里,吹吹打打,好不熱鬧,一個個喜氣洋洋,好像有什么大喜事一樣,不過也著實值得高興,南京城外,長江上最大的水匪,被徹底消滅了,這是自太平天國被消滅之后,南京城里的人,最高興的事了。
三天前,潘大彪帶著人得勝歸來的時候,巡撫大人就出榜文通告全城,把這個多年來最大的匪患給消除了,全城歡慶三天,另外上報朝廷,以期待朝廷的嘉獎。
不過,這三天以來,胡錫楨他們都是躲在客棧里,沒有出門半步,一是張清和的身體正在恢復(fù)之中,另一個是他們要在這里等,等人從廣州把張清和的兒子送來,因為他們發(fā)出去的飛鴿傳書,廣州那邊已經(jīng)收到,并且也已經(jīng)回信了,告訴這邊的人,在客棧里等就行,那邊即刻便派人把孩子送回來,再有,就是胡錫楨不想一再出息巡撫大人的慶功宴。
巡撫大人頭一天的慶功宴,胡錫楨帶著眾人,應(yīng)邀參加了,當(dāng)時的場面非常隆重,而且巡撫大人因為福明琪福大人的面子,在眾人面前,對胡錫楨那是狠狠的夸贊了一番,說他是民間義士,這次剿匪的發(fā)起者,等等等等,搞得他一時之間,風(fēng)頭無二,弄的非常尷尬,其實他并不想成為焦點人物,但是在這樣的場合,巡撫大人畢竟是一省之長,而且在他想來,他在這樣的場合去夸一個普通老百姓,是給足了他面子的,只是他并不清楚,胡錫楨不是喜歡虛名的人,而且,他只想做個普通人,所以后面幾次宴會,他都找借口推脫了,巡撫大人最后沒辦法,只好任他而為了。
在這三天里,胡錫楨送走了趙大猛,并且在送走他的同時,也告誡他,能收手就收手了,要不然的話,南通知府可能會效仿南京剿匪的事情,對他們也來一個清剿,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起碼暫時要消停一段時間,不要頂風(fēng)作案,趙大猛點頭稱是。
另外就是王勇康的事情,此刻的他,就形同孤家寡人一般,所以,最后他選擇跟趙大猛一起,去南通,去他家,做一對形影不離的兄弟了,趙大猛因為這個,還高興壞了,這家伙真是個性情中人,按他的想法,最好是大家一起跟他回去,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但是怎么可能呢,胡錫楨答應(yīng)他們,有空就會去看望他們,決不食言,最后,趙大猛這才放過了他。
王勇康南京的事情結(jié)束了之后,這家“船友之家”的客棧,最后直接把房契地契,都給了胡錫楨,說讓他代為保管,其實就是給了他了,雖然沒有辦移交的手續(xù),但是在旁人眼里瞧著,那就是把這里的一切,都給了胡錫楨了,另外他把燕子磯那邊的“燕棲樓”,送給了金掌柜,他念金掌柜跟了他這么多年,一直都忠心耿耿的,最后臨分手了,就當(dāng)是臨別的禮物了,不過他還是希望他留在城里的“船友之家”,讓他做這里的大掌柜,然后讓魯有財去“燕棲樓”做那邊的大掌柜,也算是提拔提拔他,兩個人當(dāng)然是欣然同意了。
最后,就剩下胡錫楨,帶著陸玉芝,張清和,梁玉清,于鵬飛,于小蝶,就留在客棧等消息,旁人都基本上走光了,晚上的時候,偶爾潘大彪會過來串個門,陪胡錫楨他們吃個飯,聊會兒天再回去。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潘大彪最近走路都帶著風(fēng)一樣,這里面的事,當(dāng)然不用提了,他這一戰(zhàn)之后,在南京城防營里,算是紅透了半邊天,而且巡防大人的奏折里,對潘大彪也是贊不絕口,這當(dāng)然也有胡錫楨的原因在里面,但潘大彪個人,必然是因此得福,坐等朝廷嘉獎了。
只是這些事,胡錫楨都不放在心上,加官進爵,功名利祿,他要是在乎的話,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這一天,終于消息來了,胡錫楨帶著張清和他們一起,到碼頭上來接人,他們收到消息,說有人帶著張清和的孩子,這兩天就到南京,走的是水路。
差不多下午酉時的時候,一艘大船才緩緩的進入下關(guān)碼頭,船頭上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站在船頭,望著碼頭上的人,像是在找人一般。
胡錫楨遠(yuǎn)遠(yuǎn)的就瞧見了,而且他也認(rèn)出來了,這個女人正是柳明玉,他沒想到,這次萬里迢迢,幫張清和送孩子回來的人,竟然會是柳明玉,他揮手向船上的人招手示意,張清和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人已經(jīng)到了,這當(dāng)然也是因為,胡錫楨的目力太好的原因。
張清和順著胡錫楨手指的方向,也發(fā)現(xiàn)了柳明玉,梁玉清也發(fā)現(xiàn)了她,兩個人用力的揮舞著手,陸玉芝跟于家兄妹倆,可就不認(rèn)識柳明玉了,所以他們只是在一旁干看著。
柳明玉當(dāng)然也發(fā)現(xiàn)了胡錫楨他們,在船上向他們揮手示意,等船停穩(wěn)之后,船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往下走,張清和跟梁玉清趕緊跑上船去接人,這中間還撞了幾回人,但是他們也顧不得許多了,尤其是張清和,這次能死里逃生,格外的珍惜親人之間的團聚,這個才剛剛離開襁褓之中的兒子,是他最不放心的人了。
胡錫楨他們跟在后頭,于鵬飛則是不管不顧,用他強有力的身體,去撥開眾人,雖然有人不高興,但是一瞧他那張臉,還有他那副身體,一個個也都不敢辯解了。
回到客棧之后,張清和跟梁玉清,帶著兒子把所有人,又給重新介紹了一遍,尤其是介紹到胡錫楨跟陸玉芝的時候,告訴他,這是他爹的異性兄弟,又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他爺爺?shù)母蓛鹤拥鹊鹊?,這孩子好像對異性兄弟這個詞,沒有一點認(rèn)知,不過在張清和的認(rèn)真解釋下,他倒是很快的就點著他的小腦袋,表示記住了。
胡錫楨看到他,想起來自個兒的兩個兒子了,他上去抱住他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回答道:“我叫張定邦,張是弓長張,定是安定的定,邦是城邦的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