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巳時,菊瓣上的露珠尚未消散。
一身單薄勁裝的慕云庭從王府的練武場走了出來,汗?jié)竦陌咨I衣緊緊貼著上身,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天池飛奔著跑了過來,急急的低聲說:
“王爺,岳承平忽然改變主意去了玉園,屬下剛剛得知,長樂公主進京的車隊回了宮,但是公主自己帶著婢女偷偷去了玉園,而岳家的下人喬裝改扮,是跟著公主的車隊前后腳進的城門。”
長樂公主是皇后所出,因是嫡出的小女兒,又聰明漂亮,所以最得裕德皇帝的歡心,不僅能時常出宮游玩,半年前還遠赴青州,在章皇后的娘家住了幾個月。
慕云庭從沒見過長樂公主,也談不上對這位妹妹有什么感情,但是牽扯到岳承平,他就不敢大意,立刻讓天池去備馬,自己則匆匆換了衣服就往玉園飛馳而去。
玉園的明湖邊,纖巧的少女身著淺粉色侍女服,一邊去解小舟的纜繩,一邊側臉瞪著跟在旁邊的兩個丫頭低聲笑著說:
“妍琴,妍書,你們躲遠點兒,本公主今天就是要自己劃一次船,在宮里母后都不讓我玩,外祖母也不讓我玩,你們要是敢回去告狀,我就……”
少女黑亮的眼珠轉了轉,接著笑道:
“我就求了父皇把你們放出宮去嫁人?!?p> 兩個已經(jīng)急白了臉的丫頭眼淚都快下來了,卻不敢下跪也不敢哭,只能低聲哀求:
“公主,您偷偷來玉園,恐怕皇后娘娘很快就會知道了,您要是再劃船的話,奴婢們一定會被打板子的?!?p> “怕什么,有本公主在,我看誰敢打你們。”
說話間,少女已經(jīng)輕巧的跳進小舟,對著岸上的兩個小丫鬟狡黠的眨了眨眼,劃著小舟往湖中間而去。
湖邊茂盛的花樹叢里,兩個身著短裝的男人看著少女跳進小舟,馬上對視一眼,一個往狀元樓跑去,一個則去事先找好的隱蔽處,縱身投入了湖中。
慕云庭一路飛馳,趕到名湖邊的時候,湖中間的小舟已經(jīng)搖晃不止,長樂公主嚇得蹲著抓住舟舷大哭。
慕云庭縱身跳入湖中,飛快的往小舟游去。
隱在樹叢中的岳承平正要往外走,看到慕云庭出現(xiàn),他冷峻的臉色驟然加黑,快速轉身離開了。
湖面上飄起一片血紅的同時,小舟終于側翻,長樂公主驚叫著跌入了慕云庭的懷里。
棲霞宮里,裕德皇帝暴跳如雷,下令把妍琴和妍書拉出去杖斃。
驚魂未定、剛換了衣服的長樂公主慕思柔大哭起來:
“父皇,是我自己非要去的,你要是動她們一下,我就不活了。”
摟著慕思柔的皇后章潔如心疼得眼淚都流了下來,生氣的說:
“你這孩子,在你父皇面前胡說些什么。知不知道我和你父皇、皇祖母都快擔心死了,若不是你三皇兄,你今天命都沒了?!?p> 慕思柔委屈的撅了噘嘴,走到裕德皇帝面前跪下說:
“父皇,思柔錯了,我保證再也不會偷偷跑出去玩了,女兒只喜歡妍琴和妍書,我不要別人服侍我?!?p> 裕德皇帝仍然余怒未消,但眼神里的心疼顯露無疑。
慕思柔哽咽著,試探著趴到裕德皇帝的懷里,輕搖著裕德皇帝的腰說:
“父皇,父皇……”
裕德皇帝看著趴在地上抖成一團的妍琴和妍書,又瞪了一眼慕思柔,對弓腰候在門口的趙慶說:
“把她們拖出去,關起來餓三天?!?p> 趙慶忙點頭,向門外的小太監(jiān)招了招手。
妍琴和妍書被押了出去,梳洗整齊的慕云庭正好過來,笑瞇瞇的看了看兩個劫后余生的小宮女,走進正殿給裕德皇帝和章皇后行禮。
章皇后本來還在流眼淚,看見慕云庭就笑了,對南喬說:
“快給王爺上座”
慕云廷笑著坐下,看了看還在裕德皇帝懷里撒嬌的慕思柔,微笑著問:
“父皇,怎么處置那兩個小丫頭的?”
裕德皇帝不吭聲,瞪了一眼慕思柔。
慕思柔委屈的抿了抿嘴唇:
“皇兄,父皇罰妍琴和妍書三天不許吃飯,妍書最喜歡吃糟鵝掌,一天沒有就不開心,妍琴每天都要吃宵夜的?!?p> 慕云庭笑了起來,靠在椅背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
“餓兩天也好,能長記性,還能纖瘦一些,聽說現(xiàn)在的洛邑女子都以瘦為美?!?p> 慕思柔撅了嘴,連假裝的哽咽都忘了,一跺腳往后殿跑去。這個三皇兄也太討厭了,本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皇兄長的比冷面神柳元杰還要俊上許多時,慕思柔是很高興的。
裕德皇帝再也忍不住,只能假裝咳嗽,低頭掩去了臉上的笑意。
慕擎州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慕云庭似乎變了,原本數(shù)年不進宮一次,現(xiàn)在動不動就來一趟,雖然每次都不是為了來看望自己,但依然覺得舒心很多。
趙慶進來稟報說兵馬司和京兆尹府出動的人馬已經(jīng)把今天在玉園的所有人都拘起來了,正在嚴加審問。
裕德皇帝冷笑了一聲說:
“給朕往死里去查,水里那個刺客的身份如果查不出,就讓兵馬司和京兆尹的官兒都給朕跪到午門去。”
趙慶答應一聲,匆忙退了出去。
慕云庭淡淡的笑了笑,他相信楊瑾風憑自己的本事一定能安穩(wěn)脫身,如果真的不能,那也不能怪他,他已經(jīng)盡力了。
皇后章潔如給裕德皇帝上了一杯參茶,然后屈膝行禮說:
“陛下,思柔這孩子不懂事,都是臣妾的不是,以后一定嚴加管教?!?p> 裕德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章潔如坐下,這才說:
“母后年紀大了,云庭的婚事就多辛苦你了。”
“陛下跟臣妾何須如此客氣,云庭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一定好好操辦他的婚事,絕不讓他受委屈?!?p> 裕德皇帝點了點頭,隨即對慕云庭說:
“女子嫁入皇家,本就該封賞其父兄,,你既然執(zhí)意早些成婚,那朕就更要有所表示才好,免得委屈了你的王妃,你有什么意見?”
慕云庭也不客氣,想了想說:
“上次去武安侯府,見程家二爺程頤行事不卑不亢,行事也穩(wěn)重周全,不如就封賞他吧?!?p> 裕德皇帝楞了一下,隨即也笑了,淡淡的說:
“也只能如此,程家確實沒什么人可堪大任?!?p> 慕云庭不語,眼神里的譏諷卻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