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觀言受了十杖,自己降了一級,對于阿福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了。至于茯苓和觀言的關系暴露,與秋書的反目,都已經(jīng)不在阿福擔憂的范圍內了。
“你回去好好養(yǎng)著,陛下沒有追究你和茯苓的事,以后也不會再追究了,你放心就好。”
阿福指了兩個雜役宮侍抬著軟轎,讓觀言趴著,抬她回將作監(jiān)。
觀言聽著阿福的安慰,扯起一個笑容:“小主放心?!?p> 茯苓是男子,不比觀言身強體壯。受了十杖,昏睡過去。
阿福讓禾兒給他喂了藥,自己一個人坐在他的床邊。
茯苓迷迷糊糊醒來,滿室昏黑,床邊坐著的黑影,嚇得他一驚。阿福聽到動靜,轉過頭來。茯苓模糊看見他的臉,不確定問:“縣主?”
平日里茯苓都稱他為“小主”,只有在這樣不經(jīng)思考的時候,才會脫口而出“縣主”這個舊稱。
阿福也不點燈,黑暗掩蓋了兩個人的表情。
“你與觀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茯苓面露驚訝,可是阿??床灰?。
“縣主怎么會這么說?”
“我沒有證據(jù),也不想無故懷疑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p> 茯苓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咬咬牙,下了決心。
“世女在沈州染病,觀言希望小主能設法救世女回來。奴才知道小主在宮中位卑言輕,對此束手無策,不希望小主摻和進去?!?p> 觀言是世女身邊的人,一心搭救舊主。茯苓是他身邊的,知道他沒有辦法。阿福并不懷疑茯苓撒謊,觀言和茯苓只是各為其主罷了。換作他與世女易地而處,茯苓也會這么做。
阿福長久地陷入沉默。
廣陵王世女與阿福不同父,對這個妹妹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不知道便罷,知道了總不能坐視不理。
可正如茯苓所說,他一個六品寶林,在這后宮之中,除了沒有承寵的曲明舒,沒有比他份位更低的了,又要如何救呢?
“你容我想想,先別讓觀言知道?!?p> 茯苓見他信以為真,悄悄松了口氣。雖然搭救世女難如登天,跟他和觀言的秘密比起來,可能性大得多。
真相已出,被羈押的霜華露微亂紅都放了出來,回到長樂宮。
衛(wèi)蘊冬自然是有話要問的。
亂紅比不上幾個陪嫁的侍從,只能在殿外等候。
露微與霜華跪在衛(wèi)蘊冬身前。露微以額觸地:“是奴才不謹慎,給主子惹麻煩了?!?p> 衛(wèi)蘊冬扶起他們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幕后之人以有心算無心,不是你們的過錯?!?p> 霜華問:“主子真的相信是御膳房的管事做的嗎?”
衛(wèi)蘊冬冷笑:“這宮里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那只是個替罪羊?!?p> “可是棠君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衛(wèi)蘊冬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明明在蘭玉軒的時候,張疏桐是向著他這個皇后的,可是為什么一夜過去,就要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保李寶林呢?難道是李陵與張疏桐私下達成了什么共識?
想不明白的事情暫時先放一邊,現(xiàn)在長樂宮內部還有個隱患。衛(wèi)蘊冬問露微:“你在御膳房的時候,是不是真的見過亂紅?”
提起這個,霜華露微的臉上都露出疑惑。
露微答道:“奴才并沒有見過亂紅,去向管事要食盒的時候,也并未走遠,一直看著爐子的火候,亂紅若真的去尋奴才,沒理由見不到?!?p> 霜華也接話:“奴才昨日與素錦一起,伺候太女用膳,并沒有讓亂紅去尋露微要什么花樣子?!?p> “也就是說,亂紅在撒謊?!?p> 露微再叩首:“當時的情況,奴才順著亂紅的話往下說,才能讓主子置身事外,還請主子恕罪?!?p> “本宮知道你是一心向著本宮,只是亂紅這個謊,說的很巧妙,不容易被查實,但稍有不慎就是惹火燒身,他哪里來的底氣?”
他不攀扯別人,偏偏將假借李陵名義取藥的茯苓拖下了水,這才攪混了一池水,讓真相撲朔迷離起來。他是怎么知道茯苓取了藥的?這時候站出來撒謊,目的是什么?
衛(wèi)蘊冬沉吟,半晌才吩咐:“你們下去吧,把亂紅叫進來,本宮親自問他?!?p> 亂紅得到通傳,理了理衣衫,在霜華露微復雜的眼神中,進了大殿。
“奴才亂紅,叩見皇后。”
衛(wèi)蘊冬并不叫起:“為什么說謊?”
亂紅保持著稽首的姿態(tài),語氣中半分不見慌亂:“奴才知道主子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若是要迅速洗脫嫌疑,唯有找出個更有嫌疑的人來?!?p> “那為什么選李寶林?你怎么知道茯苓在司藥司取了藥的?”
“茯苓取藥那日,奴才見到陛下身邊的云岫公子與茯苓說話。云岫公子說,他近日有些不適,又不想告訴皇上,正巧遇到茯苓,便向他詢問。茯苓正巧取了藥,說制成藥丸后讓云岫公子去取。”
“云岫告訴你茯苓取了什么藥?”
“奴才不知,云岫公子只是說是些苦寒下火的藥。昨日殿中,只能放手一搏?!?p> 好個放手一搏。
若是出了半點差錯,這長樂宮上上下下便都要為他所連累。身邊留著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是個大隱患。
衛(wèi)蘊冬壓著怒氣:“你想要什么?本宮不是你的舊主,也沒有什么忠心護主的說法,那便是想從本宮這里得到什么了。你且說吧,本宮能做到的不會吝嗇。”
亂紅也不拖沓,直言道:“奴才跟著薛更衣嫁進潛邸,作用是什么皇后心知肚明。奈何薛更衣無意爭寵,對奴才也喜愛不起來,奴才只能另尋出路?!?p> 這宮里的男人,左不過是想爬上龍榻,一夜飛上梢頭變鳳凰,他的目的衛(wèi)蘊冬早有預料。亂紅即便獲寵,也只能從最末等的八品更衣做起。
他這樣心思深沉的,并不是元晗喜歡的類型。讓他入了后宮,也是個隱患。
衛(wèi)蘊冬心中想著,面上安撫道:“不管你動機是什么,總是有些功勞的?,F(xiàn)在時機不對,待過些日子,能不能抓住機會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