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的點,江弦倚在床上,南芷手上端著個碗喂他吃。
這就是病號應(yīng)該享受的待遇。
今天的飯只有醋溜土豆絲,番茄炒蛋配著米飯,南芷并不怎么擅長做菜,這兩道是她最拿手的,雖然成品也就普普通通,只能算還說得過去的水平。
可江弦卻吃的美滋滋,他坐在那,半張著口,等著南芷來喂他。
這一下一下的,雖然滿是柴米油鹽的味道,但竟也能品出幾分歲月靜好的韻味。
直到這份美好被一聲打破:“你們都給我進去,給我好好收拾收拾這個賤人!”
這聲音極大且噪,南芷不見人先聞聲,她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剛剛的那個聲音,分明是朝他們來的。
她想要問問江弦是怎么回事,卻看到了江弦那豬肝一般的面色。
完蛋了。
這是南芷心中的唯一想法。
能讓江弦這個人都變臉,那得是怎么個惡心法?。?p> “你快先躲起來,隨便找個地方,別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江弦對著南芷喊道,他現(xiàn)在的嗓子還有些啞,說起話來極其費力,但此時竟著急到一下子說了這么長一串話,南芷心里更咯噔了。
她也不猶豫推卸,趕快找了個柜子就躲了進去,留了條小縫偷偷的看著外面的情況。
江弦看到南芷躲了起來,氣松了大半,最起碼不用擔(dān)心她的安危了。
這時,那來勢洶洶的一伙人已然走了進來。
從亮處到暗處,有一瞬間是看不清的,那些個人在門口處駐足了幾秒,過了陣子才看清楚全貌,和半躺在床上的江弦。
為首的那個女人看到江弦后大怒,也不顧自己的腿腳不方便,三步兩步的走到床前,上來就是一巴掌。
“啪!”
這巴掌可不輕,江弦直接被扇歪了頭,南芷躲在柜子后捂著嘴,不敢出聲。
“賤人!”那人似乎還是不解氣,在罵完后又狠狠的往江弦身上啐了一口。
隨后又指揮著身后的人:“你們,把這個勾人的狐貍媚子給我往死里打,誰打得狠,誰拿的錢就多?!?p> 江弦聽到這句話,手上青筋暴起,不過一會兒過后又忍了下去,偏著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南芷真的是過分震驚了,她都想沖出去阻止那些人了,不過想起之前江弦囑咐她的那些話,她忍住了。
“不管怎么樣,都不要暴露自己,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好嗎?”江弦的聲音還似乎在耳邊盤旋。
南芷記得那眼神,真誠得令她無法拒絕。
她死咬著牙,躲在柜子里,看著那些人的拳頭巴掌指甲一下下的往江弦身上招呼。
江弦沒有叫喊,他只是抱著頭,任由她們打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又進來了一批人。
“你們在做什么!”是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
那婦人轉(zhuǎn)頭,看清來者的臉,腿一下子就軟了下去:“老,老爺?!?p> 那群人早在男人喊出聲時就停下了手,現(xiàn)在都爭先恐后的往離著江弦遠的地方站去,導(dǎo)致那里一下子就出現(xiàn)了個大空子。
江弦蜷縮在那里,滿身青紫。
男人見狀目眥欲裂,氣得渾身發(fā)抖,轉(zhuǎn)身就給了那婦人一巴掌:“你這個毒婦!”
“老爺!”婦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但對視到那雙眼睛后又抖著身子垂下了頭,心中對冷硯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那男人也不管她,抱起床上的江弦就往外走。
此時的江弦已經(jīng)被打得有些神志不清,任由他這么抱著也不反抗,雙臂無力的垂下,像是沒有了生息。
江弦那細細的手腕腳腕就暴露在空中,上面青白的痕跡交錯,他本就是冷白皮,這下襯得那些傷更顯眼了。
看起來觸目驚心。
南芷在心中默默數(shù)了一遍江弦在這段日子里受過的傷,嗓子被毀,腿被打折,身子被鞭子抽,現(xiàn)在再加上被人群毆,可真是慘的不得了。
“他要是有什么閃失,你這條命也別想要了。”男人臨走前,留下了這最后一句狠話,那語氣陰戾,且異??隙?。
男人抱著江弦跨出門檻,像是抱著個瓷娃娃般,細致的不得了,生怕哪里再磕著碰著他。
他走后,那個女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亮眼空洞,失去了所有希望。
她身后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走過來扶住了她,勸慰道:“夫人,你不要這樣,振作起來,老爺一定不會對你那么絕情的?!?p> 那女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她的手腕:“汪姨,易舟一定不會讓我死的對不對,他沒有那么喜歡那個小賤人的對不對?!?p> 汪姨有些不忍,其實答案大家都知道,但她還是點了頭:“夫人放心,老爺不是那么無情的人?!?p> 周遭下人聽了都打寒顫,若老爺都不叫無情,那天下就沒有無情人了。
江城東頭水易舟,水閻王那名聲可不是白來的。
但那夫人卻好像并不在意這些,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對啊,老爺對我也是有情的,他不可能殺了我的,哈哈哈哈哈哈?!?p> 她的笑聲慢慢大了起來,變得有些尖銳,隨后又慢慢消沉下去,最后一個人垂著頭,在那里默默抽泣了起來。
做了數(shù)年的枕邊人,她怎么會不知道那人的脾性如何呢。
說得再多再好,也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啊——!”她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哭到她終于沒有了力氣,聲息都弱了下去。
最終是汪姨扶著她走了出來,隨行的一群人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出去。
等最后一個人也走出去了幾分鐘,南芷才敢從柜子里出來。
她出來之后先是大呼了幾口新鮮空氣,有去桌上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至于江弦,她就算再憂心也幫不上什么忙,后來的那個男人明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江弦肯定不會死,這也是能讓她安心呆得住的原因。
也不知道江弦現(xiàn)在怎么樣了。南芷坐在桌邊,啃著棗子,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