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的雪斷斷續(xù)續(xù)地下了好幾日,待到終于放晴的時候,冬陽卻懶洋洋地透過云層散來幾縷陽光,使得大地上覆蓋的積雪開始消融。
化雪的時候總比下雪時更冷些,地面上只積一點水便能凝結成冰。
我極想到塘邊去看此時冬日的荷塘是怎樣光景的,指不定會一時興起吟出一兩句好詩來。
奈何爹娘都不叫我去,說是今年冬天太冷,故塘邊的風更涼更刺骨,怕我去一會兒就染了風寒……唉,這事兒真真叫我心中憂郁,因此我只能在自個兒院子里散散步,時不時看看屋檐上的積雪,又看看枯藤上的,再比一比誰家屯的雪更白一些。
許是這天終于冷到了讓福壽草滿意的溫度,又或許是這花兒想獨自綻放,遂在我們都癱在屋子里不出門時悄么聲息地頂冰而出了。
彼時我也不曉得這福壽草終于肯賞臉開花一事,只是當宋承頤滿面欣喜地朝我奔來時,忽然料到是那久未著花的福壽草開花了。
宋承頤來的時候,我站在院子里數檐下新凝結的冰柱子,正數到第十五個時,驀然聽見那熟悉的溫柔聲,心下雖想著是不是我近日閑到發(fā)慌幻聽了,可還是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向門口,卻心下一驚——
當真是宋承頤來了!
然我還未來得及說話,他便興奮地向我直奔而來,腳步輕快,像是要騰風而起。
我從未見他如此高興過,一瞬間里還有些不明所以,想不出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值得如此興奮的事情,可卻又在一瞬間里,我不知怎么得就忽然想到了那片我們一直都在等待開花的福壽草。
“言念,福壽草終于開花了!”宋承頤喘著氣,極激動地對我道。
“當真?”心中的猜測被證實,我的興奮也在須臾之間油然而生,“太好了!承頤快走,我們去看!”
說罷我也顧不得太多,竟主動拉起宋承頤的手就向著園子而去。我并未捕捉到他眸子里閃過的詫異,也未看到他嘴角浮出的甜蜜的笑容。
福壽草的花到底是何樣子,又是何種顏色?我太想去看看了……如此想著,就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行至園子時,我一眼就瞧見了那混在雪中的金色花朵:還未融化的冰雪里,小小的黃色花尖、墨綠花身的花芽,用力地鉆出凍土,開出一簇簇雛菊型狀、銅錢大小的金黃花朵。
那金色花朵開在冰雪之上,與人一種傲骨耐寒的霸氣之感,又給人一種清冷的意境之美。
“這福壽花當真讓人驚嘆!”我感嘆道,又不由自主地向前湊近細看它們。
我半窩著腰,因這姿勢有些不穩(wěn),我便不覺地搖晃了幾下,宋承頤見狀忙拉住我的手腕。
“小心點!”他柔聲說著。
我點點頭,仔細去看那新生的金色花瓣,嫩嫩的,軟軟的,亮亮的,上面還沾著幾滴露珠。
“真想把它們摘下來?!蔽亦斑@花真漂亮,真不想它們凋謝了去!”
“你這話說的當真矛盾?!彼纬蓄U笑道,“一面想把它們摘下來,又一面怕它們凋謝了,你叫這花兒如何是好?”
我扶著宋承頤的手直起身來,嗔笑著:“這花好不容易才開,又這般好看,我既想摘下來擺在窗臺日日觀賞,又想讓它們活的更久些,遂也不知該如何了。”
“既是如此啊。”宋承頤想了想,對我笑著道:“言念既想日日見到這花,卻又不愿它凋謝了去,那我便畫一幅福壽草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