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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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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19日……星期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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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布分數的日子漸漸近了。先前那么急于知道分數,可隨著日子臨近,我又害怕起來,不愿看到結果。這種“近鄉(xiāng)情怯”的心態(tài)白巖松在《痛并快樂著》中提到過,只是筆者選擇主動而自信地去接受,我則是懦弱地被迫等著它到來。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我也想自信地面對,可心里還是怕。膽小鬼!無論如何,事實就是我快要知道分數了。我的害怕阻止不了公布分數的進程,一切會按部就班,該來的總會來,不如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忽略關注的過程,便可少一些擔心和害怕,讓結果自己突然出現吧。
藝婷從市里回來了,她家電視壞了,來找我玩。她是個閑不住的,聊了沒兩分鐘就開始打電話約人一起玩,給樂為、施萊特、曹婉他們各家打了個遍。很不巧,他們都不在家。“四眼”也聯系不上,她的情緒迅速跌至谷底。略坐了會,她說她媽媽不舒服在醫(yī)院打針,起身便走。這理由我也不好挽留,把她送到樓下,目送她離開。
我的世界又冷清了下來,心中的不安不斷升騰。爸爸隨口的一句話在腦中不斷重現,一遍又一遍刺痛著我:“你忘了你最好的朋友蘇小鵬了嗎?”沒有,怎么會忘,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每每相處,我們聊完學習后常有相顧無言的冷場,或者自說自話對方無從給予回應。這種情況下,我們會默契地轉頭看電視避免尷尬。最近幾次,我們看電視的時間越來越長,各自似乎看得越來越“專注”,這讓我覺得我們也許有些疏遠了。時間和空間已悄然在我們間做了些小動作。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春生興沖沖跑來見我這個久未蒙面的老同學,跟我聊考試情況,聊他打算報考的學校和專業(yè),還說要不是在外地鎮(zhèn)上念書,早就要來找我了。高考結束這么多天了,作為我最好的朋友,蘇小鵬卻一直沒聯系過我。我們可是發(fā)誓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啊!她為什么不找我呢?是太忙?是怕無話可說的尷尬?還是考試成績太好或者不太理想?算了,大哥不說二哥,我也沒聯系她,在這點上我倆完全一樣。
我胡思亂想著提起話筒,撥通她家的電話。許久的忙音,正當我要掛斷電話時,一個蒼老、略有外地口音的男高音響起,是她爸。他說蘇小鵬和她姐去外地玩了,到月底才回,等回來了,讓她來找我。我怕她爸讓她來“找我”會成為她的一項任務和負擔,趕緊說“叔叔,沒事,沒什么大事,按她的時間安排來,我只是關心下她的情況?!苯又鴨柍隽俗罱煸谧爝叺膸讉€問題:考的怎么樣?報了什么學校什么專業(yè)?得知她第一志愿和我填了同一所學校,我激動不已,欣喜地認為這就是緣分,是好朋友之間不必明說的默契。可放下電話仔細想想,醫(yī)科大和理工大合并后成為省里數一數二的大學,猶如清北之于全國。對于像蘇小鵬這樣分數高、想留在省里的人來說,是二選一的事。對于理科生而言,會更傾向于這所理工背景濃厚的學校。這是個大概率事件,概率大于50%。想到這些,最初的激動和欣喜蕩然無存。
我討厭這讓人掃興的理性,可我偏偏又相信理性才是對的選擇。理性的思考能看清事物的本質,能避免自己失衡、失態(tài),可理性往往難以讓人快樂。
放下電話,打開電視,在《金裝四大才子》的故事里消磨時間。這部連續(xù)劇借明代江南四大才子的身份,融入現代元素和觀念,重新構建人物關系和內容,經典夸張的港式搞笑,先挖坑、把誤會推到極致再圓回來制造反轉的劇情結構。可這么一部臺詞、套路我都熟悉的戲說輕喜劇,在看到文征明和朱娉婷在生死“抉擇”時相互表白,我竟然哭了。作為熟知套路的看客,我的理智當然知道這生死“抉擇”只是考驗,作為主角的他們一定不會死,后面一定有反轉,大結局一定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可當他們破除各種外在和內心的阻礙,坦誠表露真心時,我眼前止不住地一片模糊。
自從去年,我發(fā)現自己會為《英雄神話》里那凄美的愛情流淚以后,這樣容易感動的瞬間逐漸多了起來。昨天早上一檔里報道了一位指導員因公殉職的事,我從頭至尾沒弄清那位指導員到底是怎么犧牲的,卻鼻頭酸酸兩眼潤。這感動是為他的妻子,那個女人年紀輕輕剛結婚兩年卻一心為他一輩子守寡,打算獨自悉心撫養(yǎng)他們一歲大的孩子。類似的事很多。無論是在電視里還是現實中,理性告訴我那些美麗的愛情無非是成年人的童話,是人們編來自我安慰、自我欺騙的故事,可我還是會為這美麗的虛無感動。
感性的我與理性的我總是這么難以統(tǒng)一。本我與自我已如此難協調,又如何做到超我,超然物外呢?弗洛伊德若在世,會把我看做他的病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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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20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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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來撥通168查分熱線才知道今天不是公布分數的日子,還得等幾天,提到嗓子眼的心跟著放下,又可以理所當然地多過幾天沒心沒肺、茍延殘喘的日子了。當然這種無聊等待的日子也是一種煎熬。爸爸裝出一副對分數并不關心的樣子,安慰我說一切已成定局,擔心無益。我也知道已成定局,只是想早點知道結果,結束未知的煎熬。
領了買菜的任務,我拎著菜籃去菜市場,剛下樓便遇到一同來找我的蔣麗琴和狗熊。和他們一起去菜場,邊走邊聊,聊考試情況和填報的志愿,聊其他熟人的情況,聊菜場的菜,聊《科幻世界》,聊一切能聊的話題。不知不覺,買菜的時間比平時久了不少?;氐郊遥瑡寢屄詭裨沟馗艺f:“剛剛有個男生打電話找你!”
“哦,誰???有沒有說什么事?”我一面繃緊了神經準備應對媽媽接下來的責問,一面好奇是什么惹得她要對我發(fā)火。
“沒聽出來,外地口音。我說你不在家,他聽了什么也沒說就把電話掛了。”媽媽帶著情緒回答,眼神里的潛臺詞仿佛在質問我:“你和那個陌生男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在瞞著我?!”
這對我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那個男生掛她電話卻引來了她對我的猜測和怒火??晌乙杨櫜簧线@些,腦子飛速運轉,猜測打電話的人可能是誰。一個名字怯生生地閃現——陶然。是他?外地口音,不知道說什么就掛電話的做法,以及媽媽的無名火,是的,我的第六感無比肯定地告訴我,打電話的是他無疑。突然我懊惱自己買完菜為什么不早點回來,埋怨媽媽接電話為什么不問清楚是誰、有什么事,為什么說我不在家而不說我去買菜了,讓他晚點再打來,他會不會誤會我去外地玩了很久都不在家……當然,這些不可能說出口,只能在腦子里盤旋,在心里糾結郁悶。
我抱著《一生》坐在沙發(fā)上假裝看書,等電話?!兑簧分?,雅娜從未得到過理想中的愛情,丈夫于連對她身體的欲望遠大過對她靈魂的興趣。很快,各種新的身體占據了于連的欲望高地,而雅娜也把生活寄托由丈夫轉到兒子身上。我不明白過著這樣貌合神離的日子,不會心生恨意、各種要想辦法抽身離開嗎?為何雅娜在得知于連死訊時還會受刺激暈倒?我也不明白在兒子揮霍掉所有家產后,雅娜為何要接受丈夫前情人的幫助才能開始新生活?是前情人的兒子也是丈夫的兒子,身上有丈夫的影子嗎?為什么不與前塵舊事徹底了斷后開始新生活?筆者把她一生的不幸歸結于未了解對方就草率結婚,那了解對方后為什么不及時糾偏止損?雅娜為什么只是接受現實,從始至終不反抗?帶著對雅娜的“怒其不爭”,我甚至開始揣度這部小說為什么會成為名著,是因為其真實?還是因為其悲慘?
書里說:人生既不像人們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像想象的那么壞。真的嗎?
整個下午,我沉浸在《一生》的故事里,電話鈴聲沒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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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24日……星期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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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些緊張、忙亂的日子。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忙著查分、找人、打電話、接電話。
凌晨,老爸把我從床上叫起來查分。我揉著惺忪的睡眼給“168”打電話,總是占線,撥了好多次,瞌睡都徹底醒了才打通,又經歷了各種語音提示、按鍵操作后總算查到:語文119,數學135,英語92,綜合238,總分584,比預估的少了6分。語文和英語有作文題,打分主觀影響因素較大,預估分和實際分數有偏差很正常;數學和綜合得分標準是客觀固定的,與報紙上公布的參考答案對比,預估分和實際分不會相差太多??晌艺Z文和英語與預估差不多,甚至比預估分還高了幾分,偏偏數學和綜合卻比預估的少了十幾分,讓人有些想不通。高考一分能壓幾百上千人,十幾分的影響簡直不敢想。得知這個結果,我有疑惑,有不甘心,但這個總分我也能接受。爸媽卻比我反應強烈很多,覺得在分數統(tǒng)計或者什么地方出了問題,打算找人復核分數。
躺在床上輾轉反復了幾個小時,爸爸挨到早上七點,估摸著全叔叔起床了才給他打去電話。全叔叔說今年學校合并了分數線不好估,按以往的經驗,這個分數想上他們學校有點懸,如果確定分數算少了,加上后上他們學校的把握會大些,只是能查分糾錯的概率很低。這次所獲取的信息和上一次通話內容差不多,只是全叔叔的話加強了爸媽查分的信念,他們選擇性地忽略了他說“糾錯概率低”的那句話。如何查分復核,找哪個部門、走什么流程,我們全然不知。爸爸自然又委托了全叔叔幫忙打聽,然后就趕著坐車去市里處理公司改制下崗的一些善后手續(xù)去了。
一整天,家里電話鈴聲不斷,都是親戚朋友打來關心我考試成績的。之前說有路子能把人弄到BJ上學的王成叔叔也打來電話,得知我的分數后直道恭喜,夸我考得好。他說今年分數線會比往年低10分左右,并大侃各種從他“朋友”那得知的高考“內幕消息”,末了留下句“對學校有什么想法還是可以跟我聯系,我有路子能幫點忙。”我從爸媽嘴里知道了這位叔叔說話的深淺,笑著感謝他的關心,婉拒了他的好意,客氣地掛上了電話。
不少同學也打電話來,我跟相熟且家里有電話的同學也打過去表示關心。蔣麗琴總分比預估的少了十幾二十分,大概走不了第一批。狗熊的綜合比預估的低了不少,總分只560。他們班的那幾個背英語詞典、預估了六百四五、打算考清北的猛人,綜合也大都少了二十分左右??磥砭C合分數普遍比預估的低,不知是評分的問題還是公布的參考答案的問題。蘇小鵬總分比我高十幾分。袁英分估得準,實際分數只比預估的少了兩三分,她的第一志愿中醫(yī)藥大學估計穩(wěn)了。樂為的分數不算理想,要等具體分數線下來才知道是能走一本還是二本,盼盼、藝婷、施萊特他們就沒想過能走第一批,等著再填志愿或考慮復讀。
下午,全叔叔有項目在忙,他讓他老婆給我們回電話,我接的。她說查分是分地區(qū)由學校組織一起去查的,她托了好幾個人問具體處理部門和流程,都不清楚,她也沒辦法。她語氣和緩,對我態(tài)度很好,說話也耐心,可我心中卻莫名生出一絲無力感和求人辦事的自卑。那個阿姨我小時候去省城看病時見過一次,印象里人長得不算漂亮,喜歡在家看書不喜交際,高度近視的厚鏡片也蓋不住她溫婉的氣質,說話輕聲細語,人淡如菊。在她的話語里,我覺察出我們托請之事讓她為難了??晌覀儧]有其他門路能獲取相關信息,她和全叔叔是我們僅有的離那些信息最近的人脈。我瞬間理解了爸爸為什么不愿求人辦事,那是不愿麻煩別人與人為難和心靈深處放不下的自尊。我是爸爸的女兒,在這點上,我似乎與他并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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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26日……星期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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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數出來如同“靴子落地”,分數高的人等著錄取,分數低的人等著復讀或去打工,只有中間那撥人需要糾結是走二本三本,還是去復讀??梢园残寞偼娴母呷罴俳K于真正開始了。
這兩日,我叫上奚萍和前后排的幾個人一起天天輪著到各家去玩。莫凌波家在下面鎮(zhèn)上,以前從未去過。譚小鐘總戲稱莫凌波為皮蛋廠廠長公子,那莫家皮蛋廠原來是鎮(zhèn)上臨街前店后院的小作坊,院里角落堆著谷殼、黃泥、石灰等各種料,還未走近一股刺鼻的氣味便直往鼻孔里竄。他爸媽對我們很是熱情,無奈大家受不了那刺激的氣味,客氣地稍坐了會便找借口去鎮(zhèn)旁的鄉(xiāng)間玩耍,掰宅后剛熟的玉米,看田埂旁燦爛的野花,架上木棍柴火弄野地燒烤。藝婷家是大家去慣了的老根據地。所有人圍坐一起包餃子吃,施萊特和東霞永遠在打嘴仗,熱鬧而溫馨。樂為爸媽經常不在家,他便張羅大家在外面吃飯,然后去滑旱冰?;当菛|霞期待了好久的項目,她不會,樂為便帶著她滑,像之前教我的那樣。男生不論滑得好壞,多少都會一點,至少不怕摔,女生里只有藝婷滑得好,于是每個男生都有了一對一的“教學對象”。奚萍玩得開心,也邀請大家哪天有空了去她家池塘里劃船,摸“藕腸子”。
這幫朋友在一起總是無比輕松、快樂,可心底某個地方隱隱覺得空落落的。高考已經結束了,那件拖了許久要等考試結束來談的事會是怎樣?那個人會怎樣?莫名覺得這個暑假和想象中期待的有許多不同。
無論在外玩鬧得多開心,回家后我總會被爸媽的爭吵攪和煩。最近爭吵的主要內容是我的志愿:媽媽責怪爸爸太過激進,她怕我會掉檔,一個學校都錄取不上;爸爸則辯解,在不知道分數的情況下,那是念好學校、不浪費考分的最佳填報方案。媽媽不依不饒,說她看上的會計專業(yè)有多好,多適合女孩子,分數也合適;爸爸煩躁不堪,吼道:“誰都沒長后眼睛!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一切已成定局?!?p> 他們吵得熱火朝天,沒人在意我。我出言安慰:“我的第三志愿農業(yè)大學據說會優(yōu)先提檔,如果優(yōu)先提檔的話,就不會掉檔。”這話未起到一絲安撫的作用,看他倆的神情便知他們從未考慮過、并且也不愿意我真的走這個第三志愿。我只好繼續(xù)說:“如果你們實在不放心,我就去學校把第二批志愿也報上,這樣保證至少能走個二本?!甭牭竭@個方案,他們雖表露出各種無奈和不甘心,但最終竟然接受了。沒想到在他們心里,一個二本也勝過一本的農業(yè)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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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27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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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學校填第二批志愿,遇到很多同學,也知道了更多人的情況:建國和肖偉考了六百二十多,能上省城最好的大學。丁靜的分數在二本線上下,具體能上什么學校要等分數線下來,但肯定和建國上不了一個學校,好在她早就知道。何斌和毛廣海的分數上二本沒問題,但他們沒填第二批志愿,打算復讀。楊晨考了599,第一志愿只報了省城一個名氣一般的理工大學,以這個分數有些虧,不過他能有這樣的成績,終究沒辜負那個叫“吳學新”的孩子。東霞屬于糾結走二本三本還是復讀的那批人。許瑞生和尚小慶的分數上一本沒問題,我向瑞生道喜,尚小慶卻告訴我瑞生情況特殊,會被哪個學校錄取還很復雜,不是只看分數就行的。經他點撥,看向瑞生空空的袖管,我才明白自己頭腦過于簡單了。
我并沒打算走二本,只是為了安撫爸媽,便隨意揀了幾個往年分數線比一本還高許多的二本學校和專業(yè)填上。樂為也來填志愿,他在各個座位間穿梭,與人寒暄,但他的志愿表一直空著。
我好奇地問樂為:“你在猶豫什么?怎么不填表?。俊彼首魃衩?,避而不談。
東霞偷偷告訴我:“他喜歡隔壁班一個女生,目前還不清楚那女生的志愿和對他的態(tài)度?!边@個消息差點驚掉我的下巴,我們這么熟,他竟守口如瓶,沒透出過一絲風聲。我疑惑地盯著東霞,眼中寫滿了:“真的嗎?我怎么不知道?!”東霞又對我低聲耳語:“我也是聽金燕說的。那女生是她老鄉(xiāng)?!?p> 得知此事,我存心捉弄,鬧他道:“喲,是等著心上人‘飛鴿傳書’啊,不知是哪位心上人?要不要我和東霞去幫你打探下虛實???”
樂為一下羞紅了臉,但嘴巴也沒饒過我:“不用替哥哥我操心了!你知道陶然的志愿不?他分數和毛廣海差不多,報了外省的一個學校,在老遠的北方,好像叫……”
“外省”兩字如同一道霹靂在我腦中炸裂,以至樂為后面說的學校名我完全沒聽見。
為什么?他不知道我報的都是省城的學校嗎?不可能啊,我和瑞生聊天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省城有那么多學校,他為什么偏偏選了外省?這就是那個說愛我,說畢業(yè)后要與我一直在一起的人?這就是我期待許久的高考之后?現在真的畢業(yè)了,他卻要逃去外省、去遙遠的北方,為什么?!我心中有無數疑惑、憤懣、不甘和心痛,我想找他問個明白??晌覀冊疽矝]真的約定過什么,一切都只是我們各自一廂情愿的臆想。
教室里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樂為、東霞和旁人相互打聽著成績和去向打算。在這個重要的人生十字路口,大家都瞬間成熟起來,像成年人那樣規(guī)劃著自己的未來。我拖著抽空的軀殼看人來人往,臉上堆著笑與人攀談,聆聽別人的人生規(guī)劃,也說著自己的計劃。都是套話,沒有一句走心,因為心已不知去向。
交完表準備回家,東霞悄聲跟我說:“陶然今天中午在橋頭等你,他有話要跟你說,你去嗎?”我看著東霞,故作輕松地笑笑,假裝無事發(fā)生,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
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還要說什么呢?去指責他為什么不填省城的學校?去祈求他兌現曾經的承諾?還是去看他狼狽逃跑的背影?多說無益。我沒有理由、亦沒有資格要求他為我做什么。那是他的選擇,選擇背后終究有他的理由。尊重他的選擇吧,那樣至少給自己留下些尊嚴和體面。
一切都結束了,還未開始便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