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只蟹

　　母女兩人不想讓郝律師等，所以提前了半小時從家里出發(fā)，到達律所的時候，郝律師正好還在出外勤未回來，兩人就被引到了接待室坐著等待。

　　兩人對坐著，杜晚檸看向對面的顏菁玉，夏日午后的陽光透過窗邊的玻璃投射在屋內，透過樹蔭照映下的斑駁光點細碎的打在她的臉上，讓顏菁玉晦暗的臉色都白皙了一些，也讓杜晚檸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這個巨變給顏菁玉得內心世界帶來的灰暗崩塌和巨大打擊。

　　她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憔悴。

　　就算杜晚檸已經給顏菁玉打過了預防針，可還是抵不過實實在在被迎面一擊所帶來的世界的支離破碎。

　　上輩子的顏菁玉是什么樣子呢？

　　她似乎留給杜晚檸的，只有肥胖且笨重的身材，偶爾無端的咒罵，憤世嫉俗且強硬暴躁的脾氣，喜怒無?？捎之惓４嗳?，再之后，脾氣緩和了一些，又開始有些健忘，精神狀態(tài)已經有些不太好了。

　　最后在回來之前的35歲生日時，兩個人還因為催婚的事而大吵了一架。

　　杜晚檸彎腰俯身，伸長胳膊，越過中間的桌子握住了顏菁玉搭放在桌子上的手。

　　被打斷了愣神的顏菁玉回過神來，反手握住了杜晚檸的手。

　　午后斑駁細碎的陽光很美，此時此刻正打在還留著長發(fā)的媽媽的臉頰上。

　　她也是現在才發(fā)現，上輩子媽媽被時光掩埋的容貌其實應該是美好的。

　　她的媽媽是個豐腴的秀雅佳人。

　　***

　　過了一會兒，郝律師提著一個公文包大步從大門口快步走進來，他目光微微搜索了一下。

　　看到窗邊的母女二人，隨即走了過去。

　　當走近時，看到顏菁玉的時候神情愣登了一下，好像與記憶中上次見面時的顏菁玉的樣子有些變化，那雙有神的眼睛，此刻被染上了一絲的惶然。

　　杜晚檸一直看著門口，看到郝律師進門時，就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顏菁玉看到女兒站起來的時候，也下意識的起身回頭看向身后。

　　杜晚檸：“郝律師，下午好?！?p>　　“郝律師，辛苦了，約的時間太急，讓你匆匆趕回來。”顏菁玉略帶歉意的笑了笑。

　　郝盛亨含笑微微搖頭：“沒關系，剛才只是有點堵車，讓你們久等了?！睒幼涌雌饋砗苁欠€(wěn)重可靠。

　　杜晚檸讓了下位置，郝盛亨坐在了顏菁玉對面，顏菁玉半起身來想要給他倒杯茶，只是連續(xù)幾天精神緊繃和休息不好而有些顫著手。

　　“不用這么客氣?！焙率⒑嗍种篙p扶著杯子。

　　杜晚檸見狀伸手接過了顏菁玉手里的茶壺：“媽媽，我來吧。”接著又暗自嘆了口氣，想起杜弘來又咬牙切齒起來。

　　郝盛亨抬起頭正色道：“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咱們這次的碰面需要把該捋的事情再捋順一下。我這里帶了上次說到的保證書、悔過書、婚內財產協議和離婚協議，以及一些其他的材料。到時和他攤牌談判的時候，進行錄音，并把握住時機讓他簽字，對方作為完全過錯方那這場離婚案是非常好打贏的，完全可以分得婚內財產的60%-75%，而且兩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沒有什么可爭執(zhí)的，各自的孩子各自撫養(yǎng)。”

　　顏菁玉邊聽邊翻著手邊的資料，點頭說道：“這個我也了解一點，我們也有準備一些證據，這里有他婚內私藏的房產和存款，以及他個人外借的賬目和他個人贈予第三方的財產明細……最后是他出軌的證據，照片、酒店記錄還有親子鑒定報告。”

　　郝盛亨接過顏菁玉手里的證據翻看起來，越往后翻越是驚喜起來：“這些材料的提供完全可以讓他凈身出戶，然后把他掃地出門。”

　　顏菁玉沒說話，只是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然后抿嘴笑了笑。

　　之后雙方又把攤牌時談判的重點，進行了近兩個小時的預設討論。

　　顏菁玉害怕出現什么紕漏，記得格外認真，唯恐忘記了還拿出紙筆進行細細記錄。

　　郝盛亨見討論的差不多了，說道：“大致的情況我們都互相了解了，既然我已經接受了你們的代理委托，就會盡全力幫你們做辯護，打贏這個案子，為你們爭取最大的利益，別太擔心，這個案子的材料準備的很充分，但是我這面準備的幾個材料，你們回去談判的時候一定要把握住最好的時機，當場就讓他簽好，別沉個一兩天讓他回過頭想明白了反悔……我這邊會盡快準備申請財產保全以及訴訟申請，到時候就基本沒什么大問題了?！?p>　　顏菁玉聽到這話，懸著的心瞬間就落了下來，喉嚨發(fā)緊，啞聲道：“謝謝您，郝律師，謝謝，讓您多費心了?！闭f著就想彎腰鞠一躬，被郝盛亨及時虛扶著阻止了。

　　“不用這么客氣，咱們是雇傭關系，你付了我錢，我出了力，都是應該的?！焙率⒑嗤嫘Φ馈?p>　　談話結束后，郝律師先離開了會客室，回到辦公室將相關材料稍作修改，然后交給了顏菁玉。隨后母女倆也收拾好東西，一起走出了律所大門。

　　兩個人出了大門走了兩步忽然站定，極有默契的一起深深吐了一口氣，面面相覷著，一瞬間又相視而笑，氣氛都輕松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母女倆手挽著手慢慢走著，逐漸走到了主干道鬧市區(qū)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街角是一家商場，外圍底商周圍的步行街上有在叫賣許多的小吃，下班回家的人群和汽車顯得這個時間段的街口熙熙攘攘的，最醒目的還是占地最大的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肯德基。

　　從玻璃窗可以看到臨窗而坐的人，表情輕松而快樂。

　　顏菁玉望著肯德基大堂里的燈光，而后對杜晚檸說道：“顏顏，今天媽媽帶你去吃肯德基。”

　　“……好。”杜晚檸想了想點點頭。

　　上輩子，這間肯德基在她35歲的時候還一直在營業(yè)。

　　不過杜晚檸年少時到是沒怎么吃過肯德基，只是偶爾沾別人的光吃過那么一兩次，因為對于當時的家庭條件來說，它是個奢侈品，不是說完全吃不起，而是一頓肯德基的價格完全可以讓一家人吃好幾頓飯，從而顯得浪費很多。之后等到開始上班了，她倒是經常點些炸雞外賣什么的，和媽媽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