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怒氣
晚上七點半,戎珺回到宿舍。她進(jìn)入自己的臥室,在書桌邊坐下,打開昨晚沒有看完的書看起來。
新買的籃球放在了書桌的另一端。戎珺看一會兒書,抬頭看一眼籃球又繼續(xù)低頭看書。
晚上十點,鄺之鈺還是沒有回到宿舍。他一般會在九點半之回到宿舍,今晚卻遲遲未歸。
戎珺合上書,打開了通訊器好友列表,找到鄺之鈺的通訊號。
大概因為鄺之鈺既是男生也是她的舍友,戎珺總覺得自己有照顧他的義務(wù),哪怕鄺之鈺從外表看起來完全不需要她照顧。
她剛發(fā)起通訊,就聽見門外“咔噠”的開門聲,緊接著是輕輕的關(guān)門聲。她一愣,鄺之鈺關(guān)門的時候一般比較隨意,他很少會輕輕地關(guān)門。
發(fā)起的通訊被接通了,等到門內(nèi)外同時響起低沉沙啞的聲音時,戎珺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掛斷了通訊。
對于這起通訊,鄺之鈺似乎毫不在意,沒有敲門詢問,更沒有重新發(fā)起通訊。門外一片寂靜。
戎珺站起來,打開房門。沒有在客廳里看見鄺之鈺,她以為他進(jìn)了房間,于是抱著籃球站在他臥室外。她抬起手,尾指不受控制地勾動了一下。
戎珺小心翼翼地敲響門。
鄺之鈺沒有開門。
戎珺再次敲門,還是沒有開門。她抱著籃球,進(jìn)退不是,醞釀了半天,只好開口道。
“鄺之鈺,我給你買了一件禮物。早上那件事,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對不起,我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她誠懇地道歉,卻沒有想到鄺之鈺根本就沒有在自己的房間里面。
另一頭的浴室里,白熾的燈光下,一個身影正在用沾了碘伏的棉簽擦拭著自己的手臂。他的右臂外側(cè)有一塊2cm長的條形擦傷,已經(jīng)不再滲出星星點點的血了。
當(dāng)時,訓(xùn)練已經(jīng)結(jié)束,球突然就飛了過來。他正在擦汗,一下不慎,被球砸中手臂。
幸好傷口不深,只是普通的皮外傷。剛好宿舍的醫(yī)藥包里面有碘伏和棉簽,他便直接回了宿舍,取出浴室柜子里的醫(yī)藥包,自行處理傷口。
碘伏涂在傷口處,涂了一大片的皮膚,看起來怪嚇人的。涂完傷口后,他垂眼掃視手上的傷口,感受傷口處涼絲絲的,心里卻有一團(tuán)悶氣無法抒發(fā)。他的手指捏緊,仿佛要把棉簽?zāi)髷嘁话恪?p> 聽見客廳里戎珺的聲音,他倏地松開手指,棉簽直直地掉入腳下的垃圾桶里。垃圾桶檢測到物體的靠近,自動打開了蓋子。
鄺之鈺推開浴室的門。
“你在做什么?發(fā)起通訊卻一個字也不說,現(xiàn)在反而在我房門前喊那么久?”
戎珺被身后的聲音,差點松開懷里的籃球,轉(zhuǎn)身,看見鄺之鈺正從浴室里走出來。她意識到自己居然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了半天,瞬間啞聲了。
剛剛說過的話卡在嘴邊,她腦子突然卡殼了。
鄺之鈺一眼便看見了戎珺手上的籃球,心里那股悶氣一下子燃起來了。他半句話也不多說,沉著臉,抄起雙手,就那么居高臨下地站著,等戎珺回答。
抄起手時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他不變臉色地調(diào)整手臂的位置,在不碰到傷口的同時盡量擋住它,像一只警惕心極強(qiáng)的動物,虛張聲勢的同時緊緊地遮掩著自己的弱點。
戎珺在腦海里重新過了一遍已經(jīng)記得滾瓜爛熟的詞,開口道,“這個籃球是我買的。我想,你應(yīng)該喜歡籃球,所以特意買給你。早上的事情真——?!?p> 鄺之鈺被某個詞刺激到了,整個人的氣勢就變得危險起來。他緊緊地盯住戎珺的眼睛,緩慢卻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然后頭也不回地進(jìn)入了自己的房間。
“我一點都不喜歡籃球?!?p> 他沒有嗤笑,沒有恐嚇著要揍她,他只是用一種認(rèn)真且近乎憤怒的態(tài)度告訴她“我一點都不喜歡籃球”。
戎珺一臉茫然。懷里的籃球沒有思維,根本不能理解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她這時才遲鈍地察覺到對方心情不好,從見到她開始便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姿態(tài)。戎珺收緊了手臂,把籃球緊緊嵌入了自己懷里面。
她自嘲地笑笑。第一次給男生送禮物,卻送到了槍口上,真是倒霉啊。
離開客廳前,她再次敲響鄺之鈺的房門。這次,房間的主人終于在里面了。
“鄺之鈺,”戎珺站在門邊,“今天早上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我一直想賠禮道歉。很抱歉隨便猜測了你的喜好。嗯——晚安,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她抱著籃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門板的另一側(cè),鄺之鈺躺在床上,用枕頭蓋著眼睛,沒有說話,仿佛沒有聽到門外的說話聲。腦子里兩個畫面交替著,一個是在運(yùn)動場訓(xùn)練時流汗的畫面,一個是戎珺把籃球遞給他的畫面。
過了很久,他才起身,拿起換洗的衣服和毛巾,走入浴室中。
浴室的洗漱臺上還擺放著他沒有收拾的碘伏瓶,一包沒有用完的棉簽。垃圾桶里,用過的棉簽孤零零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