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乍一聽她道她到家了,眼珠子差點(diǎn)沒瞪出來,她說她到家了,這么說這小女孩是鬼魂,可為何她身上一點(diǎn)鬼魂的氣息都無,難道是因?yàn)檫@里是幻境的原因嗎?
她望了一眼四周,見四處都隱在黑暗下,只有這一處的鬼火閃著,看來剛才看到的光亮便是鬼火了,這里果然是她的家。
白露道:“這么說你是鬼魂?”
那小女孩的眼眸突然淡了,低垂雙眼默默道:“對不起了,漂亮姐姐”
白露一時(shí)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小姑娘為何會這么說,下一瞬她的腳便好似被什么東西纏上,將她拖了過去,她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腳被藤蔓纏住,掙脫不開,她想使一個(gè)風(fēng)訣,用風(fēng)刃將這藤蔓砍斷,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法力有消逝之感,使出來的風(fēng)刃弱的像微風(fēng),砍在藤蔓上只砍出了一個(gè)豁。
她莫名道:“這是什么鬼東西?”
這時(shí)她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亂葬崗背后有一棵巨樹,藤蔓上生倒刺,是這倒刺扎在身上之后,力氣和法力便流失了出去,能傷到作為神魂的她定不是普通的樹怪,能有這般力量的,莫非是魔界專克鬼魂的食魂樹?
可這里不是在幻霧之林中嗎,難道幻霧之林中還生長食魂樹嗎?
就在她疑惑之時(shí),一個(gè)蒼老的聲音道:“小鬼這次你可給我?guī)Щ亓艘粋€(gè)上好的獵物,被我藤蔓纏上的鬼魂居然還能反抗,道行一定高深,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美食,比你平日里吸引來的糟粕強(qiáng)出百倍,你的爹娘還有妹妹便可以再茍且偷生一段時(shí)日”
這果然是食魂樹,白露心中大驚,即便和熄顏正面相抗,她也不曾畏懼,而這食魂樹雖不是什么法力高強(qiáng)的魔樹,卻??斯碜澹サ舻氖撬姆?,讓她毫無反擊之力,這種任人魚肉的感覺才最令人害怕,她堂堂神魂難道還未復(fù)位,便要先喪命在這無名小卒的身下,不過若這里是幻境的話,那她看到的也是幻境吧,她不會真的被吃掉吧?
而那小姑娘站在一旁緊咬著唇,雖然她是為了救家人的命,可是用陌生人的命來換,還是好心對待她的善良之人,她心中備受煎熬,可是卻做不了什么。
白露見她反應(yīng)笑笑安慰她道:“小妹妹不用擔(dān)心,這里是幻境,即便被她吃了,等到幻境散了,還是一點(diǎn)傷害都沒有”
那小女孩眼中帶著凄涼搖搖頭道:“這里不是幻境,是幻霧之林的外圍,這棵食魂樹年老體弱只能依附于幻霧之林,吃那些誤入幻霧之林而被幻像吸引到這里來的生靈,只不過由于幻霧之林的可怕,誤入幻霧之林的生靈越來越少,他便抓住我們一家,先是用藤蔓勒死我們,然后好吸食我們的魂魄,可是吃了我們之后,他依舊不能時(shí)常捕到獵物,所以留下我家人的命要挾我,讓我?guī)退齺砀浇娜恕?p> “所以這亂葬崗內(nèi)的一地白骨都是你引來的無辜之人,你家人的魂魄被殺死之后會消散于世間,可是別人的家人魂魄被殺死后也會在這世間消失......”白露搖搖頭,不再苛責(zé)那小女孩了,“罷了......”用陌生人的命來換自家人的命,這種良心會受煎熬的交易,不知多少人會選擇去做,即便是她的話,她也無法相信自己。
只是她不能任食魂樹宰割,她是木系一系的法術(shù),對付這食魂樹,她應(yīng)該還有轉(zhuǎn)機(jī),她嘗試著發(fā)動法訣,花木之鏈,這是木上開花的法術(shù),只不過這開的花是有毒的花罷了。
零星有幾朵夾竹桃、曼陀沙華、紅背桂花開在食魂樹的樹干和藤蔓上,雖然能讓纏住她的藤蔓微微松開,可是她已經(jīng)離那食魂樹很近了,眼看就要被他樹干中張開的口吞噬了。
就在這時(shí),白露袖中有處紅光乍現(xiàn),接著林中居然揚(yáng)起了一片塵沙,土地在抖動,似發(fā)生了地震一般,那棵食魂樹所在的土壤中層土斷裂,連著他的樹根也根根寸斷,不知從哪里飛過來的土石,塞住了食魂樹剛剛張開的嘴。
白露感覺自己的腳被松了開,只是身上還沒有力氣,這樣落在地上似乎會摔的狼狽些,可剛才那束紅光是什么?
身體好像落于某個(gè)人的懷抱之中,有些柔軟,有些熟悉,她抬眼一看,那人身穿一襲杏色的衣服,皮膚白皙,鼻梁直挺,唇色緋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雙明亮耀眼的笑眼,既沒有星玄眼中的老成清冷,也沒有紫玉眼中的落拓疏離,像是陽光下晶瑩的水滴,映著光芒,帶著無盡的明媚和溫暖,那是她的少年,桐澤,他終于回來了。
桐澤抱著白露微旋落地,身后傳來了食魂樹轟然倒塌的聲音。
桐澤爽朗的少年音道:“幾日不見,功力漸退,怎么連一個(gè)小小的食魂樹都差點(diǎn)要了你的命,虧你在天清山上還以我們的長姐自居,天天揪著我和阿離,要我們修煉法術(shù),這般還不是要靠我來救你”
白露被他橫抱著,見他突然現(xiàn)身又喜又氣,用手拍打著他的肩膀,“誰允許你這么和姐姐說話的,我不過一時(shí)著了那食魂樹的道,若不是我的腳被他纏住,喪了力氣和法術(shù),怎么可能被一顆小小的食魂樹弄的這么狼狽”
“你這是寬于律己嚴(yán)以待人,我可不服,以前我和阿離白白在你的淫威下在那飛瀑下打坐了,何況,你我同時(shí)從創(chuàng)世神身上分化出來,憑什么你是姐姐,我不認(rèn),我要做哥哥”
白露氣鼓鼓道:“好啊,知道姐姐為了找你有多辛苦嗎,一萬年這六界里我哪里沒有去過,你一現(xiàn)身便這副輕松愜意的樣子,真是欠打”白露作勢要打他,可見他這般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突然覺得有些委屈有些想哭,鼻頭一酸,眼中有霧氣凝結(jié),淚花在眼中打轉(zhuǎn),又不想讓他見到自己哭,便摟著他的肩,將頭埋在他的脖子上,“我們豈是幾日不見,而是足有萬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桐澤拍著她的肩膀道:“還說我不是哥哥,哪有姐姐遇到心酸時(shí)會往弟弟的懷里鉆”
白露聞言狠狠的擰了一下他的肩膀,拍著他道:“放我下來,誰許你抱著我了”
“我覺得你在口是心非,明明是你在緊緊的摟著我”
桐澤未松手,白露也未放開自己摟著他的手,生怕眼前的他還會回到那個(gè)紅色的聚魂珠里去。
倒是旁邊一直有一位小小的旁觀者,何況倆人相擁在這亂葬崗中,即便是一對俊男靚女,也實(shí)在不能算是好風(fēng)景。
“漂亮姐姐,漂亮哥哥,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家人,之前我為了家人的性命想要害你,是我錯(cuò)了,你想如何懲罰我我都沒有怨言,可這事是我一個(gè)人做的,與我家人無關(guān),若怪就怪我一人吧”
白露見小女孩還在看著他們,這般被桐澤抱著還有些不好意思,便松開了手,桐澤也放她下來,白露捋了捋頭發(fā),慢慢走近那小女孩,朝她伸出手。
那小女孩知道她是有法力的,見她伸手過來,下意識的閉起了眼睛,她身后站著的她的父母和妹妹都想要過來求情,桐澤知道霜吟自有分寸,便在他們面前起了一處土墻,讓他們無法逾越。
小女孩以為漂亮姐姐會打她,卻只等來她輕輕的摸著她頭發(fā)的手,她迷茫的睜開眼睛看著白露,聽她道:“想要救自己的家人這本沒錯(cuò),只是你現(xiàn)在還太小了,對你來說沒有更好的選擇才會出此下策,我看到你不是視他人的命為草芥,你心里還留有善良,等你再長大些,更有力量時(shí),你就會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再遇到這種危機(jī)時(shí),你會找到更妥善的處理辦法,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只不過,你現(xiàn)在已是鬼魂了,沒有再長大的機(jī)會了,我是地府的勾魂使,既遇到你們飄落在外的魂魄,就需將你們帶回地府,不過在地府中你要受到一些殘酷的刑罰,你可愿意隨我回地府接受你害了其他生靈之命的懲罰”
小女孩點(diǎn)點(diǎn)頭松了口氣,這是我應(yīng)得的懲罰,即便這樣消失在這世間的生靈也無法挽回了,也只有讓我接受懲罰,才算是贖了我無法償還的罪。
“你能明白就好,不過我能再見到這位漂亮哥哥都是多虧了你,所以對我,你不需要有虧欠”
小女孩仰起頭,露出一個(gè)燦爛的笑容。
白露拍拍小女孩的肩膀道:“這附近沒有其他食魂樹的氣息,姐姐和哥哥還要去我們來的地方找我們的朋友,你和家人便在這里等我,待我找到了他們便來這里找你們,你可能答應(yīng)我,會留在原地等我,不會偷偷跑走,逃避懲罰?”
小女孩伸出小拇指,白露見狀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女孩與她勾指蓋章道:“該是我的懲罰我決不會逃避,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的”
桐澤聽后,撤掉女孩家人與她之間的土墻。
小女孩跑去與家人相聚,他們立在原地目送她二人離去。
二人往幻霧之林的方向飄去,桐澤道:“真的放心他們會在原地乖乖等著?不怕他們跑了?”
“看她的眼睛,我只是覺得我不會看錯(cuò)人”
“你的性格倒是比在天清山上時(shí)要更柔軟?”
“怎么,不好嗎?”
“倒也不是,只是一時(shí)分不清你是霜吟還是白露,我認(rèn)識的霜吟雖然端莊典雅、矜持賢淑,但未免失了一切女子可愛的氣息,尤其做事不免一板一眼,還愛拿出長姐的派頭訓(xùn)人,和凌夜看著一樣老成,甚至比他更甚,現(xiàn)在的白露么,倒是多了分活潑明媚,看著溫和開朗,與我十分登對”
白露嗤了他一下,“我即是霜吟也是白露,也許初時(shí)假扮白露之魂進(jìn)入地府不免要模仿她的性格,久而久之,被她潛移默化的影響,那些性格便也成為了我性格中的一部分,這么說來我可是變得更優(yōu)秀了,不像你,依然還是那個(gè)桐澤”
說著她突然握住桐澤的手,“明明你的魂還沒有聚全,這般突然出現(xiàn),我好害怕你還會再次消失,回到聚魂珠中去”
“我也不知?jiǎng)倓倿楹螘蝗粡木刍曛橹鞋F(xiàn)身,也許是感應(yīng)到你遇到了危險(xiǎn),保護(hù)你是我的本能反應(yīng),只是我現(xiàn)在還有一種頭重腳輕的虛幻之感,總覺得能這般與你相見好似幻覺一樣”
白露聽他這般說道臉上有層薄紅,但也心有擔(dān)憂,“聚魂珠中還有兩根紅絲未亮,應(yīng)該是還有兩縷殘魂遺失在外,只是我找遍六界都未曾找到,最后的兩縷到底在哪兒”
“可曾去過八荒找過?”
白露嗤道:“臭小子,你說的倒輕巧,八荒豈是容易進(jìn)的,若我為神時(shí),出入八荒不在話下,只是現(xiàn)在僅為神魂,備受限制,進(jìn)去絕難出來,不過聽你這么說倒是提醒我了,雖然進(jìn)不去,但我可以在八荒屏障之外用七星燈探探,若是真在其中,便再尋解決之法”
說著說著,白露感到桐澤神思有些倦怠,“怎么了?”
桐澤扶著額頭,“只是略微覺得有些困倦,感覺魂形有些飄散,我想大抵是
這會兒支撐我現(xiàn)身的意念消退了,我想神魂未全之前還要在那聚魂珠中待上一段時(shí)日”
白露握著他的手道:“等等,既然要回去,有些話得問清楚,當(dāng)年天清山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即便你身為神魂,可遭受反噬最大的卻是阿離,為何你也會魂飛魄散?”
桐澤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必替人隱瞞,“當(dāng)年天清山上,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外人”
白露心中早有察覺,當(dāng)年在天清山的確感覺到一絲他界的氣息,大抵是魔煞之氣,問道:“是魔界之人?”
桐澤點(diǎn)頭,“是熄顏和戰(zhàn)天”
“他二人怎會悄無聲息的來到天清山,而渡劫之前卻絲毫未被我們察覺到?”
“我的魂體從石像中脫離的時(shí)候,陽離和凌夜早已不見了,而紫玉那時(shí)剛剛脫離不久,剩下的便只有你的神魂還在石像中,我見他有些慌亂,神情帶著些自責(zé),大抵是知道什么事情,便追上去問他。
“陽離和凌夜呢?”
他道:“不知道”
“你比我先行脫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次天劫僅僅是普通的小天劫,為何合我們五神之力,竟然會落得石化之果?我見你神情慌亂,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他眼中帶著厲色,“你為何問我,我怎會知道?”
“我見你神色慌張又見你前些日子曾與阿離表示過愛慕之心,可是她卻心有......”
紫玉面色漲紅,話語中帶著怒氣,“你懷疑是我做的?”
我當(dāng)時(shí)見我們五人遭受此番滅頂之災(zāi),也有些氣盛,見他神色,當(dāng)真是懷疑他,說了一些不太中聽的話,他便有些惱羞成怒,我們起了言語沖突,后來爭執(zhí)之間他無意間擊了我一掌,然后拂袖而去,我本就是剛出石像的魂體被他擊中后,變的有些虛弱,熄顏和戰(zhàn)天便是這時(shí)現(xiàn)身的。
若是平常即便是我以神魂存在,他二人也不是我的對手,只是那一掌擊的我肺腑震蕩、氣若游絲,我見他們現(xiàn)身之時(shí),便知道這次渡天劫我們五人遭難,必是他魔界搞的鬼,現(xiàn)在又來圍攻于我,且身上帶著煉魂的法寶,我便知道他們一定是想煉化我的魂體,以增加他們的法力,壯大魔界的力量,當(dāng)時(shí)五神石化,如此他們便可與天界分庭抗禮,甚至壓過天界一頭。
我決心不能讓他們得逞,便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己震碎我體內(nèi)的神丹,而后我的魂支離破碎的四散而去,他們當(dāng)時(shí)雖然聚到了我一部分的魂體,但隨后你便從石像中脫離,他們知不是你一人的對手,便帶著我部分的魂體撤離,等你出來時(shí)便看到我魂散后的景象,這些年你為了將我的神魂聚全,吃了不少的苦,我都知道......”
“臭小子,知道姐姐辛苦,還不知......”白露話還未說完,便感覺手中握著的那人已然消失不見了,她慌張的四處轉(zhuǎn)身去找,可是只有袖中的紅光一閃一滅,她拿出袖中的聚魂珠,他又再一次回到了聚魂珠中,她的手邊還留有剛剛牽著阿澤之手的感覺,這種不真實(shí)之感,令她懷疑著會不會是她太過思念阿澤,剛才的一切也是由她的思念幻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