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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生

第五十章 相遇為緣

六界生 寒九櫻 4628 2020-09-04 20:00:00

  那日的酒宴過后,羅九已經(jīng)隔了兩日沒有接到妖魂的差事了,妖族不似人族,每日都有亡者,好不容易到了第三日晚上,五殿又來了一單妖魂的差事,羅九當仁不讓的從閻羅王手里接過了那批單,這次待勾之魂是在狐妖聚集的涂山國,涂氏茉籬,但是勾魂的地點卻是在人界的鄰國鑄劍國山芋縣。

  涂山國位于鑄劍村以東,離人界的東海國和妖界的鮫人國都很近,羅九看看批單的地點,既然是在人界的村子里,想來和蜘蛛妖一樣,大抵是被人界之人所害。

  羅九落在了山芋縣一個碧瓦朱甍、雕梁繡柱的大戶人家的宅院外,抬頭一望段府兩個金碧輝煌的大字字匾正懸在府門之上,門上還掛著兩個打著旋的大紅紗燈,氣氛顯得有些陰冷。

  批單上寫到這段家是當?shù)赜忻膯T外,少爺段公子是當?shù)氐男驴婆e人,剛剛年過雙十,是前途大有可為的青年才俊。

  與之喜結(jié)連理的也是縣里的富商人家袁氏之女秋瞳,只不過袁小姐雖是美貌佳人,無奈體弱多病,身似弱柳扶風,如不勝衣的,平日里只能小心翼翼的捧著,若有馬虎大意了些,必定要大病一場。

  因此袁小姐過了及笄之年也依然沒有人敢上門求娶,只因山芋縣有個風俗,無論男女,一生只能從一而終,委實是這袁小姐的身子太弱,那些心有愛慕之心的人只敢觀望,怕娶進門沒過幾天便駕鶴西去了,如此他們可要當一輩子的鰥夫了。

  令縣里人沒想到的是,這段公子在沒中舉之前便力排眾議讓家人前去提親,三媒六聘的將袁小姐娶進了段府,這段袁兩家本也是門當戶對,只是袁小姐這身子,弄不好段家十八代單傳可要在這一代斷了香火。

  然而段公子執(zhí)意如此,段員外無可奈何,看在兒子的命都是袁小姐救回來的,若是沒有袁小姐他段家這一代的單傳早就斷了,遂也只得同意了,只是為了自己的兒媳婦不惜花費重金求得那濟世的神醫(yī),即便不能治好袁小姐的身子,也要盡快能求子。

  而袁小姐碰巧在山芋山上救了段公子才促使了二人的姻緣,在那金風玉露的時節(jié),有一日段景瀾與好友踏秋出游玩賞山芋山,登上的途中,眾人在一處小亭子里歇息,在這秋高氣爽的時節(jié)里秋老虎卻也猛烈,眾人爬的口感舌燥的,段景瀾素來為人平和,沒有什么架子,遂主動提出去附近采摘果子。

  段公子平日是錦衣玉食,博覽群書的富家公子,若是問他吟詩作對,他定是輕而易舉的答出,可這般采摘果子卻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容易,若是沒有些常識,或是常在山里行走認得哪些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這般隨便采摘可是要命的。

  段公子身手敏捷,轉(zhuǎn)眼間便在樹上摘下了幾個紅彤彤的果子,有的果子從樹上掉下來,段公子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便把那些骨碌碌滾落在地的果子也撿了起來,但想著這果子是掉落在地的,也不好拿給朋友們吃,遂自己用袖子擦了擦送入口中。

  那果子汁水飽滿,甘甜可口,很能解渴,他心情甚好的踏著步子往回走著,可是腳下突然一陣疲軟,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被重重黑暗覆蓋,便失了意識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醒轉(zhuǎn),眼前出現(xiàn)一雙秋水瀲滟般的眸子,漸漸的她的輪廓變的清晰,淡淡的遠山眉,小巧秀挺的瓊鼻,桃花一般的唇瓣,膚色透著一絲蒼白,蒼白之上又藏著一絲淡粉。

  這第一眼所見的女子自然是袁秋瞳小姐,她見他醒來,微微垂下眼睫,輕聲道:“你醒了”

  那咬了兩口的果子還掉落在他的手邊,他看了看那果子,想來自己是誤食了有毒的果子,幸被路過的袁小姐給救了,遂道謝道:“袁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袁秋瞳有些難為情的笑笑:“你沒事就好”

  他支撐起身子站了起來道:“在下只是熟讀經(jīng)書,山上的這些果實草木并不悉知,這般誤食了倒是讓小姐見笑了,不知可是那果子有毒,袁小姐是如何救的我?”

  袁秋瞳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地上留下的一堆雜亂的草藥,上面還有牙齒咬過的痕跡,不過段景瀾也不識這些是什么草藥,但想來是這些草藥救了性命。

  “袁小姐,怎么會一個人在山上?”

  袁秋瞳抬袖微咳了一下,緩緩道:“我自小體弱多病,父親為了讓我能夠強身健體,特意帶著我爬上來鍛煉我的身體,剛剛我坐在那邊的亭子,聽到這邊有些小兔子的動靜,便過來看看,他們還等在那邊的亭子里呢”

  段景瀾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果然見到不遠處隱隱約約有一小亭子,正是與他來時的方向相反。

  他邁著慢悠悠的步子送袁小姐往亭子那邊走,這不過半里的路程倒叫他走的有小半柱香的時間。

  路上二人隨意的聊著,他們都是同縣的人,以前只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只是沒有接觸過,這般聊著聊著發(fā)現(xiàn)二人相似之處還有許多,二人都喜歡杜甫的詩,蘇軾的詞,覺得最有意境的詩句是夜涼船影浸疏星,最豪邁的詩句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最相思的詩句是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一路行來只覺的路途太近,還有好多的話語聊不盡興,而袁小姐于文學方面也有一定的見解,有些見解與段景瀾倒是一拍即合,兩人頗有種互為知音相見恨晚的感覺。

  待把袁小姐送回了亭子,又于袁老爺打了個招呼,段景瀾又看了一眼袁小姐,才與之告別。

  因著這段緣分,段景瀾覺得再沒有人比秋瞳更適合做他妻子的人了,他們有共同的喜好,共同的語言,高山流水覓知音,古來相交有幾人,他既已遇到,便不能錯過,因此那日回去后,他便開始勸說父親,直到一個月后父親終于答應了他娶秋瞳為妻,這般提親、下聘、六禮、迎娶才得以實現(xiàn)。

  婚后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鳴,情誼甚篤,袁小姐雖然體弱,但是十分聰慧賢淑,段景瀾因為要準備來年的秋試而要專于讀書,家里的一應事物都由秋瞳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還能幫著段員外處理家事,十分得力,段員外對這兒媳婦由初來的不滿也漸是便是多有贊揚。

  以往家里的仆人不分內(nèi)院外院,進進出出的十分不便,秋瞳挑了一些能干的下人專管內(nèi)院事宜,另外一些粗糙的活計便讓外院的下人去做,分工明確,內(nèi)外有別,減少了混亂,還精簡了府中的人員,一些不用的下人便返還契約放出府去,各自去找營生了。

  段景瀾每每挑燈夜讀的時候,秋瞳便捧著一本《詩經(jīng)》坐在書房由屏風隔開的小間里陪著他讀書,有時候他看的晚了,她便躺在小間里的榻上閉目合眼睡著,有時便用手肘拄在小幾上,手握成拳拄在臉上就那么瞇著。

  段景瀾看到秋瞳在屏風上的剪影時,都會笑著走過來將她平躺著放在榻上,好讓她舒服一點的休息,可她睡的極淺,這時總是醒過來,然后揉著惺忪的睡眼,問他要不要吃一碗蓮子紅豆羹,她醒來后第一見事還是怕他夜里會餓,迷糊間滿是嬌俏和可愛,他總是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偷親一下。

  然后便耍著小孩的脾氣,坐在她身邊,將她輕輕抱在腿上,賴著道:“夫人,夫君不想讀書了,不如我們?nèi)ニX吧”

  秋瞳見他如此耍賴,面上又有些嬌羞,“我看夫君是餓了吧,我還是給你去做碗羹吧”

  “為夫不餓,只是想與夫人一同睡覺”

  “夫君怎也學會耍懶了,我今日看著書倒是有些睡得早了,可這天連二更都還沒到,夫君今日歇息的是否有些早了,君子之學也,其可一日而息乎?學問勤中得,夫君既立志高遠,為妻自然支持,怎可因與夫君的情誼而阻擋了夫君出人頭地之路,若是因為我在這里而使夫君分了心神,那日后我不在這里便是了”

  “怎么沒到二更天,現(xiàn)已是三更天了,夫人難道就不心疼為夫日日廢寢忘食、通宵達旦的幸苦,總也要勞逸結(jié)合才行啊,不然這般埋頭苦讀,可要把經(jīng)書記成了一團漿糊,那可是適得其反啊”他眼中帶著期許的神情,秋瞳陪著他這么長時間,自然也是知道夫君讀書時的辛苦,心下也軟了兩分,不如今夜便早些休息吧,養(yǎng)精蓄銳才能厚積薄發(fā)。

  正想允了他,聽見外面?zhèn)鱽砹舜蚋穆曇簦蛞幌掠忠幌?,連打多次,聲音如‘咚咚,咚咚’的響聲,這是二更天的更點,秋瞳以一種洞悉的眼光看著景瀾,他知道自己這是被抓包了,只是將秋瞳放在榻上,自己又乖乖的回去看書了,還小聲的說道:“為夫看書看久了記錯了更點,這便回去繼續(xù)讀書”

  然后他立起書本擋住自己的臉,在那邊做苦讀的樣子。

  秋瞳慢慢的走了過來,“君子貴以誠,不信不立,不誠不行。內(nèi)不欺已,外不欺人”

  景瀾面有愧色,知道是自己說謊叫秋瞳發(fā)現(xiàn)了,想偷偷抬眼看看秋瞳是否生氣了,卻見她垂了眼眸,眸中帶落寞之色,道了一聲我去給你做碗羹,便出了屋去。

  他以為自己真是惹夫人生氣了,更加認真的讀書,好讓夫人消氣。

  秋瞳之所以眸色黯淡是因為她在勸景瀾言必誠信時,發(fā)覺自己也未嘗做到,她也曾經(jīng)欺瞞過景瀾,覺得自己沒有坦誠相待,所以面色失落。

  隔了一會兒,她端著一碗紅豆蓮子羹進來了,這是她拿手的手藝,紅豆軟爛甜糯,蓮子清新甘甜,景瀾讀書至深夜時,吃上一碗紅豆蓮子羹便是活力滿滿了。

  他一邊吃著,她就站在桌案旁替他磨墨,心里想著原本站在這個位子能替他磨墨的人也許是另一個人,她搶占了那人的位子,還能奢求什么呢,以她的身體本可能一輩子無法嫁人,如今還能嫁給自己歡喜之人,只有千倍萬倍的愛他才不辜負這僥幸得來的緣分。

  他看著景瀾吃好后放在一旁的碗勺,他嘴角邊還沾著一顆紅豆粒,她鬼使神差的慢慢湊近,吻上了他的唇,景瀾見她吻了過來,還有些驚訝,剛剛他那般耍賴,她都是用圣人言來勸他不可荒廢學業(yè),這般不知怎么了,竟是主動來打斷他的勤學,不過夫人的香吻可是不能慢待,他環(huán)上了她的腰,抱起她走到了塌邊,書房中紅燭搖曳,寂靜的夜色中,高懸的明月藏于厚厚的云彩之中,只有余輝透過窗牖,留下兩個溫情的剪影。

  第二日醒來,秋瞳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昨日竟然那般主動,這會兒還將頭蒙在被子里不肯出來,景瀾笑了笑,叫她去吃早飯了。

  早飯畢,景瀾白日里還與朋友們有約,曲水流觴、交談學術(shù),秋瞳便去到書房替他整理昨日繁亂的書籍,景瀾每次看完書后,各類的書籍都散亂的堆在桌案上,她都將書籍按經(jīng)、子、史、集四類分好,經(jīng)是易、書、詩、禮、樂、春秋等,子是儒家、道家、法家等,史是正史、編年、紀事本未等,集是楚辭、別集、總集等。

  他翻開的地方秋瞳還會做上標記,有時還會將他記下來的文字,或者填上的注釋做些整理,總是比他沒有條理的記錄要方便規(guī)整的許多。

  有時景瀾也會和秋瞳模擬著八股文和試帖詩的試煉。

  秋瞳總是對試帖詩更感興趣,二人擷取前人詩中的一句,或擇取一個典故、一個成語,秋瞳出題,景瀾承題和破題,若是秋瞳出的題景瀾能破題且能對仗工整和運用典故,那便是景瀾勝,反之,則是秋瞳勝,勝者便在對方臉上畫一個王字,每每都是秋瞳的小臉上被畫的滿滿的都是王字,用清水洗去后,蒼白的臉龐被揉搓的反而透著些紅暈,二人玩的是不亦樂乎。

  及到第二年的秋闈,段景瀾才思敏捷,善通經(jīng)史,加以勤學苦讀,果然高中了舉人,中舉之后,他倒是沒有進一步參加會試和殿試,而是以舉人的身份做了官,分了一個就在本縣的縣丞之職。

  其一是因為朝勢波譎云詭、變幻莫測,段家雖在山芋縣是個有些勢力的人家,但放在朝野之中,畢竟還算不得有人脈的,其二是他也不忍離開家鄉(xiāng)去那遙遠的地方任職,萬一分配到那窮山惡水之地,秋瞳的身體路途顛簸怎會經(jīng)受的住。

  段老爺也允了他的考慮,秋瞳知道他所思也未強求他繼續(xù)科考,一家人便在山芋縣和睦的生活,秋瞳的身體由于精細的照料和段袁兩家花重金聘請的醫(yī)師和求得的良藥,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連醫(yī)師也說,再調(diào)養(yǎng)幾年便可如正常人一般康健,連有孕都不成問題。

  這可真是天大的喜訊,果然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可這之后又一年袁秋瞳的并沒有如預想一般的變好,反而是日漸虛弱和消瘦,白日里時常無精打采的,有時似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而眼帶驚慌、面色蒼白,病的一日比一日重,有時好好的,下一瞬卻突然昏迷了過去,然后便連日的高燒不退,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段景瀾只是沒日沒夜的守在她身邊,替她擦拭身體,喂她湯藥,一顆心都懸著為她提心吊膽的,生怕哪一日便醒不過來了。

  在她昏睡之中,偶爾迷迷糊糊的會含糊著說著,“景瀾,對不起,你別怪我,是我說謊了......”

  “只有那唯一的一次,原諒我......”

  “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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