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朵 歌謠

　　雨滴淋在身上，又從傷口上滑過，引起的痛覺讓古辰夜控制不住的發(fā)抖，過了許久，這痛覺又開始麻木。

　　他躲在不知名的房檐邊上看著雨水，沿著屋頂?shù)囊唤橇魈?，有些則飄到他的身上。

　　“好疼阿……”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跑回之前才找到的藏身處，不出所料才跑到一半身體的興奮就開始褪去，上百道傷口的劇痛慢慢開始涌上。

　　體力大量耗損而引起的饑餓更是雪上加霜，甚至讓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不清。

　　模糊中他只感覺滴滴答答的雨水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又突然，他感覺眼前的世界好像消失不見，雨聲也漸漸聽不見，卻突然好像有一陣海風(fēng)吹過，還帶著北海道潮濕的味道。

　　他清醒了。

　　眼前是熟悉的一黑一百，純黑的天空遮蓋著，地面上是白色的空白，只是這次開始流淌著水流。

　　看著腳下剛剛漫過腳趾的白色水流，臉上被不知道來自何處的微風(fēng)輕撫著，古辰夜知道他身處何地了。

　　意識空間，他還記得那個黑影是這樣說的。

　　“意識模糊的時候就能進入這里嗎?！?p>　　古辰夜想著，一邊開始四處打量，沒發(fā)現(xiàn)黑影，倒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后有一個木椅安靜的擺著。

　　他踩著水走過去，有些奇怪為什么在這會有奇怪的椅子，白色的木頭上還能看見一些木紋。

　　他打量了椅子一圈，決定坐下試試，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問題，自己的意識空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大搖大擺的坐在椅子上，古辰夜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變化。

　　“奇怪……”

　　剛這樣想著古辰夜就發(fā)現(xiàn)不對，教下的水流開始變大，他一個愣神就已經(jīng)蔓延到了膝蓋處。

　　“還記得嗎”

　　黑影毫無預(yù)兆的出現(xiàn)在他身后，并像他提問。

　　古辰夜發(fā)現(xiàn)自己掙脫不開椅子了，面對對方莫名其妙的提問更是摸不著頭腦。

　　“啥玩意？”

　　黑影沒有說話，雙手扶著古辰夜的肩膀，水流在一瞬間淹過雙方，古辰夜剛以為自己要淹死卻突然在水中看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畫面。

　　那是自己，穿越前的自己。

　　應(yīng)該是雙親去世的時候，他以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著年幼的自己站在殯儀館，親戚們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大人們手上的香煙飄散在空氣中，古辰夜甚至能聞到這曾經(jīng)讓他無比厭惡的煙味。

　　畫面中的小孩雙目無神，有些麻木的看著上方黑白的照片，那是父母的結(jié)婚照，雙親幸福的笑容在黑白的濾鏡下是那么的刺眼。

　　親戚們還在窸窸窣窣的吵鬧著，有些聽不清在說什么，不過古辰夜知道他們是在推卸自己的撫養(yǎng)權(quán)。

　　父母留下來的存款也被大多吞了去，剩下的一些用來草草辦了葬禮，沒人打算撫養(yǎng)他這個累贅，最后的打算是把他送去了孤兒院。

　　對于年幼的自己，根本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清楚自己再也見不到父母了。

　　而剩下的回憶，也只是些無所謂的掙扎。

　　那個年代被送到孤兒院的他不可能有著美好的童年，如果不是國家的政策能讓他上學(xué)，可能最灰暗的也不過只是累死在某個工地，或在走投無路的搶劫下被逮捕。

　　他很聰明，很努力讀書。

　　他牢記父親告訴他的，學(xué)到頂點的知識能讓人強大。

　　放棄了懵懂的初戀，心怡的女孩。

　　拋下了同齡的伙伴，安逸的校園。

　　他把一切的努力賭在了以后的美好生活，他要變強，他要活得比誰都好。

　　可是，再努力，也只是社會每年更新一批的年輕工作力，便宜，廉價，每年畢業(yè)一批。

　　他還記得自己穿著整潔的廉價西裝，驕傲的把辛苦的文憑學(xué)歷擺在面試官面前，而對方只是象征的夸贊了幾句，剩下的只是對其他人一樣的壓榨。

　　他明白了，對于知識他不是頂尖，也不是真正的天才，而這個自動化大工廠需要的是能禿頭的工作能力和拍人馬屁的人情世故。

　　他再努力，也不如關(guān)系戶。

　　什么創(chuàng)業(yè)白手起家更是扯淡，如果真的看了幾本新時代網(wǎng)絡(luò)推銷的什么富豪都推薦的書，首富都讀過的書就能翻身，那他光買書都能首都幾棟樓當(dāng)包租公了。

　　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實的真相后，他累了，反正租著小房子，三餐有保障，生存也不擔(dān)心，每天下班打打電腦。

　　也許，也不錯。

　　而另一個畫面，那是前身的記憶。

　　和他有著高度相似的童年經(jīng)歷，只是還沒挺過學(xué)生時代。

　　比起帶著面具的成人社會，校園的青年渣滓在沒有太大的束博下更顯人類劣根性的純粹惡意。

　　這是一個沒有看見過光明的倒霉蛋，而自己，是看見光明后卻依然要寄生黑暗的倒霉蛋。

　　“真是有趣的回憶。”

　　身后的黑影沒有波動，分不清男女的聲線回蕩在安靜的水流中，它繼續(xù)說道。

　　“其實你很懷疑吧，比起頂點的知識，也許純粹的力量更方便吧?！?p>　　黑影漆黑的手指劃過古辰夜的胸膛，沒有一絲溫度。

　　“比起那些所謂的天才的天賦，比起那所謂富人的好命”

　　隨著聲音的回蕩，水流開始慢慢褪去，黑影的話語就像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不知名的種子。

　　“只有強大的力量，也只有強大的力量”

　　水流又褪到腳底，古辰夜感覺腳下好像有什么磕磕絆絆的東西，但是他沒在意，他聽著黑影的話語……

　　“才能碾壓于世間的一切，才能給你救贖，不是嗎。”

　　沉默了……

　　黑影手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頭上，在古辰夜看不到的情況下，手指上的黑色開始蔓延，但是他毫無感覺。

　　而在古辰夜看不到的腳下，美麗燦爛的花朵開始慢慢生長，只是那花朵的顏色，卻是那么詭異。

　　古辰夜感覺不太對勁，他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有這種感覺，雖然他也有些認同對方的話語，但是不適的心情卻開始升起。

　　黑影好像感覺到了什么，輕輕的蒙住了他的眼睛，隨即，古辰夜?jié)u漸消失在了這里。

　　空間內(nèi)，水流流淌過新開出的花瓣上，它們已經(jīng)停止了生長，有些脆弱的花瓣還隨著水流被慢慢沖走。

　　黑影輕輕的漫步在躺滿花瓣的水流中，它身上的朦朧好像清晰了一些，無名的歌謠從它嘴里哼出，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歌謠還回蕩在空間里，唯一白色的椅子，椅角卻被那美麗的花朵蔓延，覆蓋。

　　圣潔，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