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琦從小到大一向不喜歡喝酒，也比較抵觸酒桌文化，這一晚，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大幫東北人喝酒的豪放場面，桌上全是大魚大肉，一大盤烤羊腰子，從啤的喝到白的，再喝到紅的，輪番推杯換盞，基本就沒怎么消停過，金總看著瑞琦一臉拘謹始終不太積極，就難免心生不悅：“小吳啊，你怎么回事兒啊，才喝了幾杯啊到現(xiàn)在?。口s緊的啊，咱再走一個！”
“金總，不好意思...我確實是酒量不好，您多擔待！”瑞琦有些面露難色。
“擔待？咱東北大老爺們兒酒桌上就圖喝個痛快！我就見不得人隨意！”金總說完再次舉杯，一飲而盡，然后把杯子反轉(zhuǎn)過來，瞥了瑞琦一眼。
坐在旁邊的一位員工馬上搶過瑞琦的酒杯倒?jié)M白酒，催促道：“趕緊喝呀老弟！和我們金揚做生意，甭管是上游材料供應(yīng)商還是下游經(jīng)銷商，那都是酒品見人品，酒桌見真章！”
瑞琦猶豫了幾秒，見此場面，顯然他也已經(jīng)別無選擇，只得起身，雙手舉杯，對著金總畢恭畢敬地說：“那金總，今天感謝您百忙之中能抽出時間和我談合作，這杯我干了，預(yù)祝咱們金揚接下來銷量長紅，也預(yù)祝我們雙方合作順利！！”
瑞琦仰起脖子一飲而盡，被這酒精沖到瞇眼，嗓子里全是火辣辣的。金總這時候才重現(xiàn)笑臉，可還是繼續(xù)暗示：“光敬我一個人可不行??！今晚我這幫左膀右臂啊，你都得陪舒服咯?。 ?p> 瑞琦看了一眼包廂里的諸位，盡管嗓子眼辣到仿佛在燃燒，可也深知不伺候好這幫酒鬼，不讓他們喝盡興是不行的，只能輪番繼續(xù)喝下一杯又一杯。喝到中途，完全不勝酒力的他，實在是胃里翻滾，難受到不行，沖進洗手間關(guān)上門，對著馬桶吐到滿臉通紅......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瑞琦迷迷糊糊之間，摸著口袋掏出來一看，是陳舟打過來的：“喂！小吳??！什么情況？一整天了也沒見你匯報進度??？”
“陳...陳總，客戶覺得...挺滿意的，下午把整套方案都已經(jīng)過了一遍。”瑞琦滿臉脹紅，吃力地按下了馬桶沖水鍵，一下子抽出好幾張紙巾擦拭著嘴巴。
“得！別提過程！我只看結(jié)果！關(guān)鍵是合同簽沒簽？錢打沒打到我們對公賬戶??？”陳舟在那邊扯著嗓子詢問道。
“咳咳...您放心陳總，客戶已經(jīng)說了至少付10萬，我盡快對接好，明天上午把合同帶回去！”瑞琦倚靠在衛(wèi)生間的墻壁上，一陣咳嗽加眩暈，十分難受，有氣無力地緩緩癱坐在了地板上
可陳舟那邊聽到動靜也沒有一句關(guān)心，還是冷冰冰地說道：“那行吧，速戰(zhàn)速決噢！明天等你凱旋歸來！”
這頓酒局結(jié)束，時間竟然已經(jīng)到了11點半，一群人喝到顛三倒四，顫顫巍巍，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飯店，金總已經(jīng)有些不省人事，可瑞琦還是晃晃悠悠邁了幾步，趕在他上車前沖過去再次詢問確認：“金總，那咱這合同...能簽了吧？”
金總癱坐在車里，閉著眼睛神志不清，含糊其辭地勉強回應(yīng)：“噢...你明天上午...再來我辦公室簽吧...”
“明天上午？您看我這大老遠過來一趟，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您理解一下，咱這會兒就簽了吧？”瑞琦一聽馬上焦急萬分，拉開背包又想要拿出合同。
“喂喂喂！我說你小子懂不懂事兒？有沒有眼力見兒??？你也不看看！金總現(xiàn)在這樣還能簽嗎？再說了，公章在財務(wù)那兒，賬也要從公司走！這會兒怎么簽啊？”旁邊的另一位領(lǐng)導(dǎo)一聽，馬上很不耐煩，對著瑞琦瞪起了眼睛。
來接金總的司機也降下車窗沒好脾氣：“就是！都說了讓你明天上午再來了啊！別沒完沒了的！”
看著這輛大奔馳一踩油門揚長而去，瑞琦站在路邊一臉無助，無可奈何，他卸下了沉重的背包，倚靠在電線桿上，不知眼下該如何是好，他趕緊掏出手機查了查地鐵，發(fā)現(xiàn)大興線的末班車已經(jīng)截止...又查了查公交，也已經(jīng)完全沒有線路...他唯有焦頭爛額，小跑了幾步，來到一個路口，在瑟瑟寒風中等了一陣子，終于看到有一輛出租車，伸手攔了下來后，司機師傅降下車窗問：“去哪兒啊？”
“師傅，去天通苑多少錢？”瑞琦臉頰依然泛紅，彎下腰，沖著司機問。
“什么？天通苑？昌平北五環(huán)那個?。俊彼緳C一聽這距離就立馬來了精神。
“是啊...多少錢？”瑞琦問。
“一口價，500！”司機做了個手勢示意上車。
“啥？500？這...您有沒有搞錯??？”瑞琦一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么可能搞錯？你也不看看這都什么點兒了？有八九十公里呢小伙子！我要是回程接不到，還得空駛回來，那不虧大發(fā)了！？”司機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瑞琦直起身子，糾結(jié)地往后退了一步，低頭陷入了沉默......
“喂！走不走啊到底？不走我可收車回家了噢！”司機瞟了瑞琦一眼，見過了幾秒還是沒反應(yīng)，爆粗口埋怨了一句，升上車窗，踩上一腳油門就開走了。
瑞琦往上拉緊了羽絨服的拉鏈，蜷縮在一家小早餐店的雨棚下，眉頭緊皺，思來想去，天通苑是肯定回不去了，畢竟囊中羞澀，收入慘淡的他實在是不舍得花這么5百塊錢坐出租車一路往北開回去，明早又趕回來，這實在是太奢侈了。
他步履緩慢地走在大興這條一片寂靜的郊區(qū)街道上，看了看周圍這些亮著紅色發(fā)光字的小旅館，門口零星駐足著幾個穿著暴露的站街女，身姿嫵媚性感，濃妝艷抹，叼著香煙，一邊吞云吐霧，一邊拋著媚眼引誘，輕聲呼喚著：“小哥哥，這么晚了，進來按摩按摩，耍一哈子嘛......”
瑞琦當然更不可能掏這筆錢，他視而不見匆匆走開了。就在這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羅菈打了過來，他一拍腦門，思緒快速運轉(zhuǎn)，深呼吸后接通：“喂...”
不出意料，羅菈第一時間就大聲吼了起來：“怎么回事兒啊老吳！？這都幾點了呀還沒回來？談完了沒??？到哪兒了？”
“噢...談完了，不過我還在大興這邊呢...”瑞琦開動腦筋迅速思考如何解釋。
“什么？還在大興？什么客戶啊談這么久？那你還怎么回來?。康罔F公交早沒了！”羅菈有點焦急地問。
“哦...沒事兒...我今晚就...不回來了...”瑞琦已經(jīng)慌張到有點吞吞吐吐的。
“怎么話都說不利索了呀？不回來？那你住哪??？”羅菈那邊覺得詫異。
這時候，瑞琦一抬頭，發(fā)現(xiàn)走到了一家燈火通明、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門口，靈機一動，馬上變得自信滿滿，用鎮(zhèn)定甚至有點浮夸的語氣說：“哎喲~你是不知道啊老羅！今天和這客戶啊談得太順利啦！聊了一整天了還沒完，晚上非要留我吃飯，這我沒法拒絕呀！實在是太客氣了！大魚大肉的招待！只能破天荒，陪著喝了點酒，這會兒人家老板給我在他們公司旁邊酒店開了個房間，四星級的單間吶！哎喲我的天哪！這床真是太舒服了！說是讓我明天上午再去他辦公室，把合同簽了！”
“哦...那行吧，你就留那兒睡著吧，不過我可警告你噢，應(yīng)酬歸應(yīng)酬，別在那酒店給我干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不然你吃不了兜著走！”羅菈在那邊放起了狠話。
“切~扯淡！能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啊?。磕氵€不信我嗎？??！絕對不可能！天地良心??！”瑞琦站在便利店門口，信誓旦旦地說。
“忙活一天了，早點歇著吧！”羅菈剛才也只是戲謔的半開玩笑，因為對于瑞琦的人品她自然是充滿信任的。
“好勒，你也快睡吧?！比痃嗔巳嘧约旱奶栄ǎ€佯裝著打了一個哈欠。
“你床頭柜倒杯水，酒喝多了明早醒來就會頭昏腦脹的，肯定渴?！绷_菈溫柔地提醒著。
“嗯，我知道，晚安啦！”瑞琦說話間已經(jīng)準備走進眼前這家便利店。
“晚安?！绷_菈終于掛斷了電話。
深夜的便利店里，一個戴著帽子的小哥見瑞琦進來，頗有禮貌地歡迎：“您好先生！需要買點什么？”
瑞琦掃了周圍一圈，從貨架上拿了一瓶牛奶，走到收銀臺準備付錢，但是他的目光有幾秒鐘一直停留在旁邊靠窗的一排椅子和長桌上。
“您好，三塊五，還有什么需要嗎？”小哥遞過來牛奶，對著瑞琦問。
瑞琦有點尷尬地凝望這小哥說：“額...沒什么了，我就喝個牛奶解個酒就行了...不過...哥們兒，你們店應(yīng)該是24小時營業(yè)的吧？”
“是啊，怎么了？”小哥不知其所以然。
“那...我能趴那桌子上湊合一晚上嗎？”瑞琦有點難為情地問。
小哥看了那邊的桌子一眼，再次打量了瑞琦一番，見他這番風塵仆仆，滿臉憔悴的樣子，同是打工人，也是心生共鳴，但若有所思，并沒有馬上接茬。
見小哥一直沉默，瑞琦趕忙懇求：“你放心，我不耽誤你上班，就這后半夜趴著睡一覺，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走！”可這位小哥還是面露難色的樣子，瑞琦見他這表情，有點失落地說：“好吧...不方便就算了，沒事兒，打擾了...”
正要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小哥卻突然發(fā)話：“誒，給你個枕頭！”瑞琦接過他甩過來的這個枕頭，覺得有點意外。這時候，小哥露出他純真陽光的一笑繼續(xù)說，“趴桌子上睡多涼??！去后面的小倉庫吧，有個躺椅，你進去枕著睡吧！”
瑞琦抱著枕頭，一聽這回應(yīng)頓時感覺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人世間的這番偶爾的善意，是如此撫慰人心??！他笑著點了點頭，走進倉庫前，他把牛奶又遞回給了這個小哥，笑嘻嘻地說：“太謝謝你了哥們兒！這瓶...我請你喝！！”
一覺睡醒，時間充裕，瑞琦在這便利店里湊合著吃了點早飯，和小哥禮貌道別，就馬上溜達著又走回了金揚家具公司。天氣倍兒好，晨風和煦，艷陽高照，周圍的一切都是暖洋洋的充滿生機，加上感覺到了簽單臨近，他已經(jīng)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一路蹦跶著，還吹著口哨，哼唱起了那首經(jīng)典的英文歌《I Believe I Can Fly》，然后還打了個電話給家里。
“喲，兒子??！難得這么早打電話呀！這個點不是應(yīng)該在地鐵上嗎？”瑞琦媽媽在那邊詫異地問。
“嘿嘿！老媽！我昨天今天都外勤！這會兒啊，正在去客戶公司的路上呢！”瑞琦在這邊對著手機話筒已經(jīng)笑開了花。
“噢！這樣??！怎么？有客戶要簽?。俊比痃鶍寢屟杆俨碌?。
“沒錯！等一會兒啊，我來BJ簽的第一個合同就要搞定啦！收款能有個十多萬呢！”瑞琦趕忙分享這即將到來的好消息。
瑞琦媽媽一聽，笑口大開：“哈哈哈，不錯不錯！我兒子就是能力強！本來還擔心你在BJ會很不適應(yīng)呢！看來還挺順利的嘛??！”
“那當然啦！你倆等著吧，等我掙了錢，過年回家給你帶個翡翠手鐲，給我爸帶幾只地道的BJ烤鴨下酒！”瑞琦興奮地說。
“嘿！臭小子！你這么偏心?。?？這倆東西差價可有點多啊！”瑞琦爸爸在旁邊聽到后，馬上吃醋了。
“去去去，起什么哄?。?？干你的活去！”瑞琦媽媽對他爸一陣嫌棄，然后湊近手機繼續(xù)說，“不用了兒子！你?。∧馨涯瞧亮恋呐笥褞Щ貋砭托欣?！”
瑞琦一聽就沒再接話，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好啦...你倆忙著吧，關(guān)了店就趕緊補覺，別累著，我見客戶去了！”
“行，要是錢不夠了就和媽說，人家女孩子愿意跟著你，就別把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聽到?jīng)]？！”瑞琦媽媽再次交代道。
“好啦！你都說過很多遍啦！你倆在家注意身體！掛啦！”瑞琦掛斷電話，沒走幾步就回到了金揚公司。不出所料，連大門都還沒開，還是只有保安大叔一個人在傳達室里忙活著，瑞琦上前再次笑著打了個招呼。
“喲，小伙子，怎么又來了？昨兒還沒談完吶？”保安大叔收拾著傳達室問。
“已經(jīng)談完啦，金總說上午過來把合同簽了就行啦！”瑞琦臉上笑嘻嘻的。
“??？今兒上午？”保安大叔一聽，愣了一下。
“是啊，金總昨晚吃完飯跟我說的呀！他昨晚又喝多了，估計又得過了十點才能來，沒事兒，您忙您的，我多等會兒不要緊！”瑞琦說著就再次走進傳達室，找了把凳子坐下。
“不對呀......他昨天跟我說是今天要出差，早班機飛深圳去?。?？”保安大叔走進門，滿臉詫異地說。
“出差？不可能吧...您記錯了吧大叔！”瑞琦傻笑著，完全不相信。
“沒錯呀！說是深圳有個家具展啊，是今天，他們辦公室一大幫人都飛過去了啊，你看，這參展手冊還在這放著呢！”保安大叔說著從桌上拿起一本嶄新的手冊，指著上面的日期對瑞琦說。
瑞琦瞬間覺得匪夷所思，可看著這上面印著的日期，確實就是今天開幕。
保安大叔繼續(xù)說：“他們很早的飛機就走了，我估計啊這會兒到都到了?！?p> 瑞琦瞪大了雙眼，慌到不行，馬上掏出手機，給金總撥過去電話，此時，那幾秒鐘呼叫的等待，讓他覺得分外漫長。
“喂！小吳??？怎么了？”金總那天接通后，明顯能聽到一陣機場的廣播嘈雜聲。
“額...您好金總，您不是說，讓我上午過來簽合同的嗎？”瑞琦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還是好聲好氣地問。
“噢，不好意思啊，忘了答復(fù)你了，昨晚后半夜酒醒了之后啊，我和另外幾個股東又商量了一下，他們比較反對，我們公司今年的訂單量已經(jīng)完全飽和了，所以你們闌珊這個推廣合作還是不需要了，不好意思噢！”金總不以為然，語氣之中充滿著敷衍。
“不...不需要？可是...我昨天做的方案您這邊不是已經(jīng)很認可了嗎？各方面預(yù)估的營銷轉(zhuǎn)化效果...都已經(jīng)很樂觀了呀...”瑞琦據(jù)理力爭的語氣中，已經(jīng)帶著些許顫抖和憤慨。
“抱歉啊小吳，公司有另外四五個股東，他們的話語權(quán)也是很重要的，他們上個月拿下了幾個政府辦公樓的招標項目，接下去已經(jīng)完全不用擔心銷路了，謝謝你的方案，讓你費心了，我接下來在深圳有很多工作要安排，先掛了噢！”金總匆匆忙忙附和了幾句，就迅速掛斷了電話。
“別啊金總......拜托您這邊再考慮考慮吧金總，金總......”瑞琦仍然在這邊絕望地哀求著、呼喊著......
可金總已經(jīng)沒心思再作回應(yīng)，掛斷電話后，繼續(xù)走在人流攢動的深圳機場大廳，一旁的秘書跟在金總后面，輕聲詢問：“金總，下午在開幕式上的演講環(huán)節(jié)，是用昨天新做的這一版PPT嗎？”
“對，那小子整得挺好，你提前發(fā)給組委會?！苯鹂傉f完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瑞琦這邊，在這一刻充滿了絕望，他陷入了沉默，任由手機從指間滑落，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也沒有去撿起來。
保安大叔走了過來，彎下腰幫他撿了起來，完整聽聞了剛才這番對話，大叔設(shè)身處地，換位思考，多少已經(jīng)感受到了瑞琦此時的難過和心酸，他把手機遞回給瑞琦，安慰著他說：“拿著，拿好咯！別給摔壞了！”
瑞琦沒有說話，接過手機，重新背起包，站起來往外艱難地挪著步。
這時候，保安大叔放在煤氣灶上燒的一壺水沸騰了，發(fā)出了一陣嗚嗚嗚的響聲......大叔走到了瑞琦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小伙子啊......別泄氣，人生不如意的事兒啊十有八九...大叔我沒什么文化，但我覺得，來BJ闖蕩的人，都要像這爐子上的水壺一樣，即使屁股被燒得通紅，也還是要樂呵呵地吹著口哨，幸福地躥著水泡....加油吧！”
瑞琦一聽，使勁忍住了即將涌出的淚水說：“謝謝大叔，您也保重。”
坐地鐵回程的兩個小時里，瑞琦完全是目瞪口呆，瀕臨崩潰，沒了魂一樣回到了闌珊網(wǎng)絡(luò)公司，走進陳舟的辦公室后，他完全無言以對。
陳舟抬起頭一看，立馬笑得合不攏嘴，拍著手，起身迎接：“恭喜恭喜啊小吳！終于破蛋，凱旋而歸了哈哈哈哈??！”
可是此刻瑞琦實在是覺得難以啟齒，已經(jīng)尷尬到腳趾恨不得摳地三尺。
觀察到瑞琦這番異常的表情后，陳舟也就有了不祥的預(yù)感，他馬上收起了笑容，變成一副撲克臉，質(zhì)問道：“合同呢？”
瑞琦就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犯，不敢直視陳舟的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抱歉，陳總，沒簽到...”
陳舟的暴脾氣瞬間又被點燃了，他拿起桌上的一堆文件，用力甩到了瑞琦的臉上，一番嘶吼：“我真TM服了你了??！煮熟的鴨子也能飛！給我滾！??！你個Loser！要想工資不被扣得更多！就趕緊滾回你的工位！繼續(xù)打電話?。?！”
瑞琦灰溜溜地走出了門，坐回了工位上，外面的幾個同事本來還想過來對他表示祝賀，可一看到陳舟剛才這番發(fā)火的場景，也就心知肚明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個的都輕聲嘀咕著，在背后對瑞琦指指點點，冷嘲熱諷......
坐在這個用深色木板分隔的狹窄工位上，瑞琦的臉上烏云密布，倍感壓抑，他有一肚子的心酸和委屈，可是能和誰傾訴呢？他唯有雙手掩面，暗自啜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