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閃過一抹殷紅,像是一條細線劃過天際,向四處擴散開來。愈來愈淡,一層一層逐漸消退,只留下如同傷口一般的血痕。
“黑鷹,不要跑了,你走不掉的!跟我回去吧,就算你這次犯了大錯,我們也一定有辦法保全你的!”
在茂密的深樹林中,數(shù)十名身穿迷彩軍裝的士兵手持QBZ03式自動步槍、95式自動步槍,將一對相互倚靠的男女緊緊地包圍。
這些士兵挺起胸膛,筆直地站立著。他們并沒有將槍口指向任務(wù)目標,反而眼神飄忽,嘴角竟會流露出一抹本不應(yīng)該存在的無奈。
“呼……”
男子緩慢拖動身體,喘息聲逐漸平穩(wěn)。
男子的胸口裸露著傷疤,縱橫交錯的子彈口上溢出了猩紅的血。他的左肺葉徹底被子彈貫穿,幾處傷口裸露出蒼白色的骨頭。
遠遠相望,仿佛血人。
反觀后背的女子,頭發(fā)雜亂、眼神飄忽。在男子的保護下,她并未受到傷害,可全身依舊被鮮血染紅,樣貌狼狽至極,與其絕世的容顏形成強烈的對比。
女子向男子微微蠕動,蜷縮在男子的身旁,抱著男子的手臂捂嘴地抽泣,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聲音極小恐怕只有自己才聽得見。
“咳……咳!”
男子似乎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結(jié)局,把身旁的女子摟得更緊了些,身體傳來的疼痛感已經(jīng)麻痹了他手臂的肌肉。血液在他的體內(nèi)翻涌、咆哮,轟擊著全身每一處細胞,他劇烈的咳嗽,額頭上的青筋逐漸暴起,樣貌猙獰、略顯恐怖。
“白狼不用再講了,一切都是徒勞。我是一定不會回去的!”男子嘴角流出血跡,陰沉地笑著:“以我現(xiàn)在的情況……回去的話也只會拖累所有人,所以我哪怕是死!也不會離開這里半步!”
那滿是鮮臉的男子,憔悴地抬起了頭,輕咳了幾聲,用骯臟的袖口抹去嘴角的殷紅。眼眸緊緊直視著身前的所有人,那滿是血絲的眼瞳早已充滿了堅毅的目光。
“相信我,我們一定有辦法的……先跟我回去……鷹!”沒有底氣,為首的男子開始顫動,緊緊攥住拳頭。隨即聲音變得沙啞,干涸的喉嚨久久才發(fā)出聲響。
是的,面前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男人并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隊長,自己的恩人。
男子苦笑了一聲,視線已經(jīng)逐漸模糊,哀嘆道:“白狼,我所做的事情,我從不后悔,我也不想連累你們。只要我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結(jié)束了……”
一切都釋然了,男子閉上雙眼,仿佛有所覺悟。
“你……你要干什么?”白狼一聲驚呼!瞳孔逐漸放大。
“替我把嫂子帶回安全的地方……”他迅速提起手中的匕首,不舍地旋轉(zhuǎn)一圈,往自己的心臟飛速刺去。
驟然間!
鋒利的刀刃切開肌膚,深深貫穿心臟,炙熱的空氣將空間都切割出裂縫。
“大哥……”
匕首一閃而過,
“不要……”
女子的眼睛猛然一縮,渾身開始抽搐,她拼了命地用手阻擋飛速移動的匕首。
稍縱即逝,女子的眼眸一點點被絕望占據(jù),她沒有擋住匕首!她沒有擋??!
鋒利的匕首劃破女子的稚嫩皮膚,狠狠地刺進了男子的心臟,一股鮮紅的血液從匕首快速溢出,順著他的手臂蔓延開來,眨眼便染紅了地面嬌嫩的綠草。
“嗚嗚……嗚……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混蛋家伙,怎么就這樣丟下我跑了?”
那女子看到此景,緊緊地摟住男子的柔軟的身體。全身發(fā)顫,碩大的淚珠滴落在男子的臉龐。她不是在責備,而是對活著感到了絕望。
“喂!起來!”
男子微微挪動身體,用他滿是鮮血的手撩開女子的長發(fā),撫摸著她的臉頰。眼神柔和,視線卻漸漸模糊。
襤褸的血色白衣、雜亂的烏黑長發(fā),沾滿灰土的慘白臉蛋。毫無美感,卻完全掩蓋不住女子的驚世容顏。這是他一生的摯愛,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面容。
“靈兒……我的靈兒……你怎么哭了?哭了會變丑的……”
男子的聲音愈漸虛弱,手臂僵硬,逐漸連手臂都沒有了力氣:“好了,好了,不哭了……”
“咳咳!咳咳咳!”
男子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看不到一絲血色。宛如被吸干鮮血的干尸,顴骨逐漸凹陷。
包圍著的士兵默不作聲,筆直站立著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內(nèi)心五味雜陳,眼眶也在風(fēng)沙的影響下變得濕潤了。
“隊長,我們……”
士兵的話才剛剛出口,就被隊長白狼伸手制止。
白狼將手臂擋在準備上前的士兵面前,身體不自然地開始顫抖,眼眶被一股彌漫的水霧所遮掩。
心臟貫穿,便無人能醫(yī)治。
他默默地站在身旁,看著隊長,看著大哥逐漸虛弱的樣子。他怎么會不想去救?他比所有人都想救。
可他不能。大哥說過:軍人無法違抗命令!
白狼是個鐵血的漢子,就算流干身體最后一滴血也不流一滴眼淚??墒墙袢?,他根本無法抵御內(nèi)心的傷痛,任憑淚水打濕眼眶。
“不哭,不哭,我不哭?!迸拥穆曇粢呀?jīng)變得憔悴,她的嘴角吃力地上揚,露出迷人且甜美的笑,努力把最美的一面展現(xiàn)出來。
“我的靈兒真好看,哈……是最美的,最……美……”男子用模糊的嗓音撕扯著,說一個字,心臟便會絞痛一下,滾滾血液如同泉水般涌出,心臟的律動愈來愈微弱。
漸漸地,他好困,好想睡覺。眼皮如同灌了鉛水,看著眼前的美人逐漸黯淡。眼睛一閉就睜不開了,想撐開黑暗,卻再次陷入黑暗,直到一切都消失。
呼呼~~呼~
一陣暖風(fēng)吹過,吹起了女子的發(fā)梢,化作一雙手,輕撫著她的臉龐。
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寂靜,寂靜得有些可怕,宛如無盡的黑夜將整個世界包裹,不給世界一絲的光亮。
哭聲停止,女子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悲痛,臉上充滿了柔情。她提起袖口,擦拭著男子臉上的血跡,緩慢地撫摸著男子英俊的臉旁。
僵硬地俯下身子,在男子額頭輕輕一吻。
在男子離開的一瞬間,她的心也跟著死了。如同被死神奪走了心臟,只留下一層空空的軀殼。
女子顫顫巍巍,將掛在脖子上的銀白色古紋項鏈脫下,用發(fā)抖的雙手托起了掛在男子頸部的暗黑色古紋項鏈。
深呼了一口氣,女子努力壓抑接近奔潰的情緒,用全身僅存的力氣,將兩條項鏈拼接在一起,緩緩地貼在自己那發(fā)白的臉頰。
冰冷的感覺刺痛她的全身,她閉上雙眼,感受著正在流逝的溫熱。
兩枚古紋項鏈有著獨特的魔力,一陰一陽,一黑一白,宛如太極中的陰陽雙魚。兩者完美地融合,像兩棵巨樹的樹根緊緊纏繞在一起。
“既然我們今生只能走到這里,那么我們只好來世再做夫妻。想這么輕易把我甩開?我告訴你!不可能!”
女子費力睜開雙眸,瞳孔變得空洞,如同挖掉了靈魂,不停地喃喃自語。她無法控制自己顫動的手掌,費了許久的功夫,才將匕首緩緩地從男子體內(nèi)拔出。
‘撲哧!’
宛如一道火光,在潮濕的森林中點燃,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也借此消融。
女子安逸趴在男子血淋淋的胸膛,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他們都睡著了,如同剛出生的嬰兒。
…………
時間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后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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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似血,萬鳥悲鳴。
荒無人煙的孤島沙灘上,出現(xiàn)一個用竹木片編織而成的小籃子。竹籃的中央有個幾個月大的男嬰正在酣睡。男嬰吮吸著自己的大拇指,不時地嚶嚶而叫,睡相甜美不被外物所打擾。
在男嬰的脖子上佩戴著那枚黑色的古紋項鏈。
項鏈撲爍,微微發(fā)亮,閃爍著奇異的黑光。
敘日冬生
考慮過多種開篇的形式,最后還是使用了我最早構(gòu)想的模式。畢竟這是我的第一本書,所以我也希望自己至少能把故事寫懂、寫通。希望自己將這本小說畫上圓滿的句號,讓盆友們一起在與眾不同的世界里尋求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