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各奔東西

　　高考成績出來的這一天，夏樹拿起電話查詢自己的分?jǐn)?shù)，每一門都聽的心驚肉跳，最后總分是578，往年文科一本線都560左右。安平去網(wǎng)吧查了自己的分?jǐn)?shù)，語文的分?jǐn)?shù)有點慘，但總分還是達到了570，理科的一本可能上不去了，但是二本是沒有問題的，應(yīng)該走的了二本一志愿。

　　其余人的分?jǐn)?shù)也都出來了，大家互相打電話問來問去，在熟悉的人里面高鵬分?jǐn)?shù)最高638分，白依562分，張海濤476分，張明羽619分，林露513分，唐心499分。

　　每個人的答案都揭曉了。高鵬走一本志愿，他向往南方的城市。白依在交志愿表的時候偷偷和安平填了一樣的學(xué)校，只是專業(yè)有所差別，可以和安平去一個學(xué)校了。海濤的分?jǐn)?shù)距離二本線還是很遠(yuǎn)，所以他決定去秦皇島一個不錯的?？茖W(xué)校。張明羽走了外省的211大學(xué)。林露的分?jǐn)?shù)很尷尬，好點的二本上不去，走三本她又不甘心，所以選擇了二本的中外聯(lián)辦，一年的學(xué)費要一萬多，但是畢業(yè)證和二本沒有差別。唐心的分?jǐn)?shù)比志愿低了1分，看起來只能復(fù)讀了。

　　在紅色的七月里，各大院校的通知書飛往全國各地學(xué)生們的手中，能接到那火紅色的錄取通知書的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哪怕不是自己最中意的院校，有這樣一封寫著自己名字的大學(xué)入學(xué)邀請也是很激動的。而接不到通知書的人看見別人手中的紅袋子自己心酸的要命。為什么別人都能有，就差了我這一封呢？

　　夏樹在去學(xué)校領(lǐng)通知書的時候，也看到了文麗的錄取通知書，她看著那個名字好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造化弄人啊，上天只給文麗造了一個大學(xué)的夢，卻在夢要開始的時候按下結(jié)束鍵。各人有各命吧，想多了也是枉然······

　　唐心難過的去報了學(xué)校的復(fù)讀班，想到以往高三的時候看到復(fù)讀生無精打采的樣子，他們沒有體育課不用上間操，所有時間似乎都只能埋頭學(xué)習(xí)，復(fù)讀的教室在教學(xué)樓的陰面黑黢黢的，這日子真不敢想象。從考完到出成績唐心瘦了10斤，臉都尖出楞了。

　　三個好朋友相約出去喝奶茶，唐心突然覺得自己矮人一頭，喝奶茶都失去興趣。夏樹和林露輪番勸了唐心一番，一年很快過去，我們在大學(xué)等你就好啊，放寒假我們就到學(xué)校來看你，你復(fù)讀一年還能報一個好點的學(xué)校······

　　唐心也不見得聽進去，愁眉苦臉的回了家。第二天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班主任打來的，說她報的學(xué)校今年錄取沒有錄滿，所以降了1分，她正好可以被錄取。

　　這個意外來的太及時了，拯救了死去活來的唐心，雖然不是什么太好的院校，但是唐心還是一邊高興的手舞足蹈一邊流出了眼淚。她打電話通知了每一個朋友，夏樹和林露也松了一口氣，夏樹想著這個夏天自己終于沒有什么遺憾了。

　　拿完錄取通知書就到了辦升學(xué)宴的高峰期，夏樹和安平一起參加了很多同學(xué)的宴席。司儀講話，父母講話，學(xué)生自己講話，千篇一律的菜式，有時候一天要參加好幾場。兩個人得空的時候就去商場看手機，因為家長在考前為了鼓勵孩子許下了諾言——只要上了大學(xué)就給買手機。

　　最后兩人選定了一款三星的翻蓋機，有三個可以更換的彩殼，夏樹決定用紅色，安平?jīng)Q定用白色，這樣就成為了情侶機。這機器當(dāng)年價格是1800多，可是他們的爸媽為了獎勵他們還是毫不猶豫的掏了錢。

　　夏樹要去往外省的X市，坐火車還要30個小時。安平對于夏樹不能和自己一個城市念大學(xué)這件事夜深人靜的時候常常會委屈的紅了眼眶。夏樹到底沒有像她安慰自己的那樣選擇省內(nèi)的大學(xué)，沒有夏樹的日子還會有意思么？就算上了大學(xué)自己還是輸了夏樹。

　　在不了解大學(xué)會如何改變一個人之前，這種癡情是值得珍惜的。

　　夏樹的學(xué)校比安平的學(xué)校早開學(xué)半個月，辦升學(xué)宴的這一天來了很多同學(xué)，有夏樹自己班的人，但更多的是安平班里的好朋友，幾頓升學(xué)酒大家喝的都有了許多情分。

　　當(dāng)夏樹站在臺上拿著麥克風(fēng)說出那些字正腔圓的感激之語時，安平倚著宴會廳的大門，眼中的夏樹模糊成一團白色，她今天很美，可是自己卻不能靜下心來欣賞。面對夏樹，從不為任何事情流眼淚的男孩卻總是變得多愁善感，在觥籌交錯的世界里，頭頂?shù)乃艋蝸y了安平朦朧的眼睛，他仿佛看見了夏樹手腕上的白色水晶閃閃發(fā)光，低下頭一滴心酸掉落手中的高腳杯。

　　夏樹選擇不同于其他同學(xué)的酒宴形式，把自己的朋友帶到酒店的一個大包房里面吃飯，沒有將他們安排在大宴會廳里面和親戚朋友在一起，就是為了在這里大家可以逃離別人的眼光無所顧忌的喝個一醉方休。

　　20幾個人坐成兩大桌，酒過三巡之后沒有什么酒量的一群小年輕都來了狀態(tài)，有的嘻嘻哈哈自言自語，有的拿著酒瓶子到處敬酒，有的坐在位子上傻樂，好在心里還都明白事。

　　白依紅著臉坐在酒桌上安靜的哭泣，高鵬坐在她旁邊進行開導(dǎo)，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么還豪氣的對著吹了一瓶。張明羽和一個15班的同學(xué)聊的正嗨，可說到了文麗的時候，兩個人都拍著胸口流眼淚，干了一杯之后往地上倒了一杯說是敬文麗。唐心抱著夏樹和林露不肯放手，一會笑嘻嘻的摸她們的臉，一會撒嬌的趴在人家身上，說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夏樹挨個照顧了一番，回到安平身邊，安平自己喝了好些悶酒，人在心情好的時候多喝沒有問題，可是心情差的時候喝一點就容易醉。安平一回身“哇”的一口吐了一地的酒沫子，夏樹的白裙子已經(jīng)被吐的花了，但她沒去在意那些嘔吐物，拿出紙巾趕緊給安平清理嘴角和前襟的臟東西，但自己醉的眼睛也有點看不清，不知道擦到哪里去了。

　　安平吐完了直接趴在夏樹的雙腿上，一句話也不說，夏樹心疼的撫摸他的后腦勺，自己的酒勁上來了有點暈暈的，喝了兩杯白水稍微好了一些。

　　安平趴了大概10分鐘才坐起來，嘴里一直念叨著“夏樹，你別走，不要離開我······”

　　夏樹就捧著他的臉說“好好好，不走不走哦，乖，快喝口水啊。”

　　安平坐定之后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突然站起來舉起酒杯大聲的喊：“我他媽這輩子只愛夏樹一個，非夏樹不娶！”接著一飲而盡，把酒杯用力往后一撇摔成一地碎片。

　　“好！好！”有人帶頭鼓掌叫好，繼而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酒醉之中的白依看到這一幕也舉起手來，跟著鼓掌，只是眼中帶著一絲妒色。

　　夏樹抱著安平親吻了他的額頭，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樣子讓人好生羨慕。唐心更是激動的眼淚狂飆。

　　正當(dāng)唐心在別人的故事里流眼淚的時候，李海濤悄然走到她的背后，拍了拍她迷迷糊糊的腦袋，回頭看見是李海濤她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海濤和唐心去了走廊，在那里說了很多話，唐心主動給了海濤一個用盡全力的擁抱，她就那樣抱著他，感覺自己快要在這臂彎里睡著了，海濤也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還奢求什么呢······

　　這個夏天是一生中最不同尋常的一季，已經(jīng)不能用正常的心態(tài)去衡量發(fā)生在這個夏天的歡笑和淚水，似乎每個人都處于一種癲狂和決絕的邊緣，無非是青春最后的狂歡。

　　那天之后，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辦完升學(xué)宴的第二天，夏樹和她的父母就要按著錄取通知書上的報到時間出發(fā)，火車是上午10點的。夏樹和安平約好八點半在安平常去的網(wǎng)吧門口見面，安平樣子十分憔悴，昨晚喝的亂七八糟，吐的一塌糊涂，后半夜又起來折騰了幾次，加上對夏樹明天離開的不舍，總之是一夜沒睡好。

　　夏樹看見他的眼圈很黑，胡子沒有刮，形容枯槁，人好像整個瘦了一圈。兩個人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該怎么說離別的字眼，安平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著夏樹的臉，皺著眉頭抵住眼中的哀傷，伸出手撫摸夏樹的臉。

　　“安平，別難過，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又會見面了?！?p>　　“好久啊，要等一個學(xué)期，以前天天看見你，等你放學(xué)送你回家，以后都看不到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習(xí)慣，哎，心里難受。”

　　“對不起。”

　　“你為什么一定要走呢，留下來不好么？咱們在一個城市，和從前一樣?！卑财浇K于說出這句話。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非要走，只知道自己停不下來，高考會讓一個人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很多人報志愿是根據(jù)自己的分?jǐn)?shù)找了一個大致相當(dāng)?shù)膶W(xué)校，只要能上去就行，家里人讓去念大學(xué)就填哪個大學(xué)，讓學(xué)哪個專業(yè)就學(xué)哪個專業(yè)，自己把自己放在所有之后，隨波逐流。但是這次我不想讓高考選擇我，我想選擇它，這是我第一次為自己做決定，是對是錯我不后悔。只有你，安平，只有你讓我在交志愿的時候動搖過，但是我相信我們的感情不會因為分開就變淡，四年之后，你會看到一個更好的我?！?p>　　“好，那我們就約定四年，都不改變?！?p>　　“錯，是一輩子都不變?！?p>　　安平聽了這一句才釋然的笑了一下，戀戀不舍的把夏樹送回家。分別的時候，什么都說不出來，安平放下夏樹的手離開，眼淚在轉(zhuǎn)身的一刻湮沒視線。夏樹看著安平的背影仰起頭把眼淚往回咽，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夏樹遠(yuǎn)去的背影，當(dāng)他們回眸的一刻重疊的時候，揮動的雙手代替他們說再見。只有相愛的人才會看彼此的背影。

　　別了，兩肋插刀的青春。

　　別了，朝夕相處的最愛。

　　別了，風(fēng)雨兼程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