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fēng)卷殘云31
孟敬是誰?在場的幾位自然是知道,他曾是北國的開國功臣之一,靠著一把“游龍弓”馳騁沙場,令多少敵人聞風(fēng)喪膽!至今,他的事跡依舊是說書人口中的經(jīng)典篇章,世人百聽不厭。他是一代戰(zhàn)神,他的功勞足以令當(dāng)時的皇帝忌憚!只是后來,孟敬和他的妻兒在一夜間消失了。一時間朝野之間猜測紛紛,但輿論最終一邊倒,認(rèn)為是當(dāng)時的皇帝將孟敬一家悄悄地處決了。老皇帝臨終前的遺言之一便是:他日若能找到孟家后人,必善待之!
“原來孟老將軍一直躲在這里!”慕容瑾也不禁暗自感慨。
停了片刻,慕容瑾放緩了聲音道:“孟旸,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啊?只要不違背道德和良心的事情,我是可以考慮的!我孟旸自打娘胎出來從沒做過任何雞鳴狗盜、愧對良心之事。”
“好!能如此坦蕩做人倒也像是孟敬的后代!我們的交易就是:我可以把你母親的眼疾治好,也可以把她的暈病治好,不過我想知道你能拿什么來跟我交換?”
只見孟旸二話不說,雙腿一彎,“咕咚”一聲跪了下來,由于雙手還被綁在柱子上,這一跪顯得格外的吃力和難看。他斬釘截鐵地說道:“若你能治好我娘的病,我孟旸的命即日起就是你的!今生做牛做馬,誓死追隨恩人!不離不棄!”
“當(dāng)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雖然我孟旸出身貧寒,但是尚懂‘道義’二字!”
慕容瑾不禁心中暗笑:你哪里是出身貧寒啊,你才是真正的將門之后!只是你的祖輩沒有告訴你真相而已。
“好!一言為定!陳堂主,命人即刻將他母親接過來,老人家若路途中身體不適,先讓服她一粒這個?!蹦饺蓁f給陳堂主一個白瓷小瓶。隨后便示意給孟旸松綁,便取下眼罩。
孟旸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一直在與他對話的“年輕男子”,心里不停地嘀咕:看起來比我要小上好多歲,說話靠譜嗎?把我抓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是飛檐走壁的高手,他既然能做得了他們的主子,一定比他們更厲害,不如就信他一次!
慕容瑾也上下打量著他:小伙子五官周正,面相醇厚,稍加打磨,將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便開口道:“看出來什么了?是不是覺得我太年輕,說話不靠譜?”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瞬間就被人洞穿,孟旸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只好乖乖地坐在那兒,等待老母親的到來。
一個時辰之后,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老婦人被人用一副擔(dān)架抬了進(jìn)來,老夫人身上的衣服和孟旸身上的一樣,早已是補(bǔ)丁摞著補(bǔ)丁,但是從頭到腳都十分整潔。只是補(bǔ)丁的針腳大小不一,彎彎曲曲,不用說,這些補(bǔ)丁一定都是孟旸的手藝。慕容瑾不禁在心底發(fā)出一陣贊嘆,同時也略有些感慨:若不是當(dāng)年老皇帝的無端猜忌,孟老將軍的后人也不至于淪落至此啊!
慕容瑾為老婦人把了脈,施了針,老人頓覺輕松了許多,一睜眼看見兒子正守在床前,還有好些陌生人,驚慌的又是一陣落淚,在孟旸的連哄帶解釋下,老婦人才明白怎么回事。
慕容瑾開了一副藥方給柳如煙,一番交代后,又跟孟旸說:“孟旸,之后你和你母親就隨陳堂主去,他會安排地方給你母親養(yǎng)病,半月后你母親定會康復(fù)。往后你就跟著陳堂主,聽他差遣,你們母子的生活也由他負(fù)擔(dān),如何?”
孟旸一聽,立即跪下,雙手作揖,道:“恩人在上,請受我一拜!”不由分說,向慕容瑾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慕容瑾不再言語,只是示意白芷抱她上車。眼見恩人這就要走,孟旸一把抄起桌上的弓箭,雙手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遞到慕容瑾面前,道:“剛才見恩人對這弓箭這般了解,便知恩人定是懂它之人!此弓雖是我祖輩之物,但在我手里它就是用來獵獵野雞、兔子罷了,倒不如把它贈與恩人,我想祖父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怪罪于我,懇請恩人收下這把弓箭!”
忽見孟旸這般舉動,慕容瑾臉色一沉,道:“孟旸,如果今天你把它送了出去,他日你真的是無顏再見你的先祖了。它有名字,你記住——它叫‘龍游’!孟旸,從今天起,我要你以你孟家先祖的名義起誓:從今天起,弓在人在、弓亡人亡!”
孟旸雖然老實淳樸,但是并不是個傻子,聽慕容瑾如此一說,也隱約明白了這把弓的背后也許隱藏了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也深知自己手中的這把弓也絕非普通的弓——只是關(guān)于它的故事與過去也許只有這個年輕的主子才清楚吧。他便不再堅持,只是向慕容瑾深深地又鞠了一躬,道:“孟旸明白!多謝恩人成全!”
日落之前,白芷終于駕著馬車回到她們之前與承宇約定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便瞧見那主仆二人靠在街邊樹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腳邊的地上還放著一堆買來的東西,看來這二人真的是逛街去了。
白芷惡作劇地把馬鞭在春天的耳邊打的“啪啪”作響,嚇得春天一個哆嗦驚醒了,當(dāng)看到是白芷時,又惱又喜,雖忍不住抱怨幾句還是歡天喜地地上了馬車。
也許是太久的等待讓承宇心底不滿的情緒暴漲起來,一坐下便開口問道:“你去哪了?”
“一個地方。”慕容瑾不咸不淡地回到著。
“你以后再去哪里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知道嗎?”
“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你和春天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莫名其妙地殺了?”
“我擔(dān)心你!”金承宇雙眸直視,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猶豫,“不管怎么說這兒是南越,不是你北國,即使你能呼風(fēng)喚雨還有‘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一說呢?!?p>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是那個‘地頭蛇’是吧?有意思!好好的龍不想做,倒想做條地頭蛇!”慕容瑾用著略帶打趣的口吻說道。
“你不要胡攪蠻纏!你就不會好好跟我說話?我就那么令你討厭?”金承宇抬高了聲音,似乎有些激動。是啊,尤其當(dāng)自己說道“討厭”二字時,他的心中卻不免一陣鈍痛。
一抹痛楚在金承宇的臉上一閃而過,這稍縱即逝的瞬間恰恰被慕容瑾看在了眼里,她不再作聲,默默地低下頭,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愫在她的心底涌動著,如那即將破土而出嫩芽,又如那躍躍欲試的新蛾,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卻又仿佛暖洋洋的。
金承宇也不再吭聲,扭過頭,默默地看著窗外。
自此,一路無語,一直到了華陽殿二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不過,憋了一路的白芷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一進(jìn)屋就問起主子,藥王谷那邊究竟傳來了什么消息,其他幾人聽聞,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慕容瑾想了想,道:“四個字,‘平安,勿念’!”眾人不解,而慕容瑾卻是苦笑笑,搖搖頭。
她沒有騙她們,因為金雕確實只帶來了那四個字!
她靠在窗前,眺望著遠(yuǎn)方,不禁熱淚盈眶。她懂青冥師兄和玄冥師兄的意思!而她,自從與他們分別之后還不曾給過他們關(guān)于自己的只言片語,師兄們擔(dān)心她!因此只能以這種方式來知道她的近況,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和前一次的內(nèi)容一模一樣!
這也是白芷她們幾個不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