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汴陽江清熙盛圖

　　“莫耶的皇姓是‘蘇’？”蘇玥問道。

　　“非也！”

　　“容？”

　　蘇士鈺搖頭：“蘇是我母后族姓，皇姓為‘復容’?！?p>　　蘇玥了然，他和容澈身份尊貴，出門行事自是會隱去真名。

　　“那裕王真名是？”

　　“在你未來夫君面前可別提其他男人。”他面色一沉，不悅道。

　　蘇玥有些無語，也未追問，轉移話題：“你的名字還是復容瑜好聽點，復容士鈺有點拗口。”

　　他勾唇一笑，戲謔道：“你嫁予我后，我不介意你直呼我名?！?p>　　蘇玥皺眉：“我和你認識不久，又無花容之姿，又無盛大背景，為何總提娶我？”

　　他倒也直白：“裕王喜歡的自是好的，并且你若嫁我，‘咖啡’配方自成嫁妝。何況，你廚藝不錯，若娶之，我有口福?！?p>　　蘇玥白了他一眼：“這樣的話，我若嫁之，你得配方，日后再娶位廚娘，我還不被棄之如敝屣？更何況，也不知你用下三濫的迷香迷了多少女子。”

　　他搖扇的手一頓，尷尬笑道：“那并非迷香，那是安神香，見你落淚，心有不忍……”

　　“得了吧，你！”蘇玥沒好臉色的嗆了他一句，又道，“有偏室嗎？我要洗漱梳洗。”

　　蘇士鈺……哦，應是復容瑜，又是勾唇一笑，拍了拍手掌，便有兩位姿色上佳的侍女手捧洗漱用具，提著化妝匣盒和早膳食盒進來。

　　隨后又進來一位小廝，附在復容瑜耳邊輕語。復容瑜聽過之后，眸色一黯，對蘇玥道了句“我有事出去會”后，便沉著臉遲緩離去。

　　蘇玥巴不得他離去，自己安得自在，于是也未在意。

　　梳洗完畢，她便想著回客棧尋阿森和云珊，可誰知卻被室內(nèi)的倆侍女攔著。

　　“小姐，請勿為難奴婢，還是等王爺回來先?！蹦觊L些的那位青衣侍女不亢不卑說道。

　　“若是王爺回來沒見著小姐，定會怪罪奴婢們的。”年幼點的侍女估摸著年齡也就14、5歲，一臉的愁云。

　　蘇玥擔心自己一走，倆無辜婢女會受罰，也就只好作罷，略略用了點早膳后便又去欣賞那幅屏畫。

　　這幅屏畫題名《汴陽江清熙盛圖》，為雙面繡織品，以鳥瞰式全景法展示了汴陽城的一角，雖沒《清明上河圖》那么內(nèi)容非富壯觀，但也不差，各有千秋。

　　熱鬧繁華的街市上，屋宇鱗次櫛比，人往車流熙熙攘攘；城門郊外，萬千頃田佃農(nóng)撒汗耕耘。

　　有意思的是，城內(nèi)不見乞丐，均被擋在了城外。

　　城外有處設了粥棚，煮著白米粥、蒸著熱騰騰的包子，應是有善人在施善積德，但上前受領的窮人或乞丐只有零星幾個。

　　反倒是不遠處江邊一簡易鐵爐大鍋攤子旁，卻是有序的排著長長的隊伍。攤子后邊，隨意的放著堆滿豬下水、雞骨等下品食材的竹筐，上立一木牌子：一子一碗，無子幫廚。

　　鐵爐邊有人看火、有人打菜、有人劈柴；河邊有人清洗碗筷、有人清洗食材，整一個分工明確，有條不紊的景象。

　　……

　　這幅《汴陽熙盛圖》整個畫面不但呈現(xiàn)了市井風韻、人景相宜，又以諷刺的手法暗喻了當今朝廷粉飾太平，且某些施善者并非真“善”，而平民百姓心中卻是自清自明。

　　蘇玥感慨此畫者雖胸懷大志，卻也無奈諱言疾病，因而借畫以抒心中之憤。

　　正思忖著，復容瑜回之。

　　他擺擺手讓兩位婢女退下，一臉不悅：“你那裕王對你可算是情真，凌晨偷入府被我攔下，現(xiàn)竟說動他的王妃來我府要人！”

　　蘇玥大怔！

　　他又鼻笑一聲：“蘇玥，你心中作何想？”

　　蘇玥心中酸堵，她知道容澈偷著入府，應是不想與復容瑜正面剛，而被有心人傳流言；他既然能說動他的王妃來要人，定是答應了她什么……

　　當然這些蘇玥不會說出口，她淡定的笑著指指那屏畫，答非所問：“這畫不錯！”

　　復容瑜沒想到她竟這般平靜，愣了愣，心中略略一喜，問道：“你難道不想跟著去？”

　　蘇玥走到桌邊，自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反問：“我想走呀，那你現(xiàn)在讓我走嗎？”

　　“自是不讓！”他在蘇玥對面坐下，不屑道，“任她是安羯國嫡公主又如何？這兒是莫耶！”

　　“安羯國？嫡公主？兩國聯(lián)姻？”

　　蘇玥心里料想著，瞬時驚然，想不到這裕王妃來頭這么大！

　　果然復容瑜隨之點頭：“所以我說那裕王府是龍?zhí)痘⒀?，你還敢去？除了這王妃來頭不小，她那偏室可是手握重兵鎮(zhèn)南大將軍之獨女；另外幾位通房，雖未提名份，但除了陪嫁良婢，便是皇上賞賜的宮女，個個可都不簡單，你若入府，如羊入狼穴！”

　　蘇玥越聽心里越沮喪，他的女人個個來頭不少，而自己什么都沒，怎么去爭怎么去相處……但是他說過再給他點時間，他會只我一妻……是否自己想的太天真？

　　“你想想，那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怎會舍得讓自己女兒為人妾？”他輕笑著，又道，“有時我真羨慕我這位情圣長兄！”

　　是??！為什么呢？除非那女兒愛慘了容澈，非他不嫁，父母心疼雖是不舍也只得無奈同意。唉，容澈的魅力也實在是……

　　“我不知為何？只知背后議論他人為小人之為！”蘇玥強忍酸楚，冷聲道。

　　復容瑜也不惱，見蘇玥雖面色平靜，但杯中已空卻不知覺，仍端著將杯沿往嘴邊送，便知她已心慌神亂。

　　他將她手中杯子取下，重斟了一杯茶水遞上，笑道：“我這是好言勸之，怕你蒙著不知。何況，我傾慕于你，自是見不得你入那苦坑?！?p>　　“那就謝你良言！”蘇玥從未將復容瑜愛慕自己的話當真，于是也未接那杯茶水。

　　復容瑜的手停滯空中，略有尷尬，只得悻悻收回自己送至唇邊一飲而盡。

　　“這杯子我用過！”蘇玥愕然的看著他。

　　他哈哈大笑：“無妨！你的我自是不介意！日后還得同床共枕，何況這？”

　　蘇玥臉一燙，嗔道：“你根本不似王爺，嘻皮笑臉沒個正經(jīng)！”

　　他嘻嘻笑著，盯著蘇玥不語。

　　室內(nèi)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微妙，蘇玥被他盯著心里發(fā)毛，便起了身又去欣賞那幅屏畫。

　　復容瑜也跟著起身，站在她身旁問道：“喜歡此畫？”

　　“此畫設色淡雅，人事物相互關系形象的惟妙惟肖，筆墨章法運用的也巧妙，實為不錯！”

　　復容瑜突然拱手一鞠：“謝玥妹妹贊之！”

　　“你畫的？”蘇玥震驚，實難相信此畫出自玩世不恭的他！

　　見蘇玥滿是懷疑的眼神，他拉著蘇玥去了書房，在書案上的蓮紋青銅軸筒里挑了一軸畫出來，慢慢展開，對蘇玥道：“這便是我的手畫?！?p>　　蘇玥細細觀賞著，暗暗稱奇，原來那屏畫上僅為畫的一部分，在手畫中，甚至還展露了皇宮的一角。有正放紙鳶天真無邪的宮女，有正在戲臺排練三英戰(zhàn)呂布的伶人，有正撐船清理殘葉蓮藕的小內(nèi)監(jiān)，有正投食喂魚的嬪妃，有正受杖刑的女官……似乎種種景象都在暗喻著什么……

　　手畫未題字，只在右下角落款：復容士鈺。

　　突然間，蘇玥竟隱隱的覺得能畫出此般作品的復容瑜，絕不是如他自己說的那般閑散，或許經(jīng)?；砼又皇菫榱烁奖泱w驗生活感受或者其他。

　　“既然你喜歡，便送你吧?！彼麑⑹之嬀砹似饋磉f給蘇玥。

　　蘇玥推辭，卻道：“我喜歡，但不敢受之。”

　　“為何？”

　　“冷眼觀之升平世，暗下笑之眾生態(tài)！”蘇玥緩緩道。

　　復容瑜震驚：“你竟然懂我之畫！”

　　“我只是略有此感。你還是收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p>　　復容瑜一喜：“你在關心我？”

　　蘇玥正想說他自作多情，卻傳來輕叩門聲，有仆人在門外小聲喚道：“王爺，皇太后駕到！”

　　復容瑜大驚，意味深長的看了蘇玥一眼，急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