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那桀驁不馴的小小差役。
狄光昭卻是笑面迎人:“這位上差,某只是來看看家父的……”
說著,上前一步,便是伸出手拉著那差役,手下頗有一番動作。
而后狄光昭便緩緩?fù)碎_,臉上笑容依舊。
對面,只見那差役原本還傲慢的臉上,已經(jīng)是露出了笑容來。在其收起藏在衣袖下的手掌中,一塊銀錠子沉甸甸的頗有分量。
這是個懂事的人!
那差役雖是看出這眼前小郎君應(yīng)是官宦子弟,但卻不似他人,頗為懂得這些人情世故,便也不由的多了些贊許。
只是職責(zé)所在,這差役便主動的上前,小聲的詢問著:“衙門里的規(guī)矩所在,咱們這些人還只能是聽命行事,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小郎君莫要怪罪。不知小郎君,是要見咱們大理寺里關(guān)著的那位?”
對方客氣起來,狄光昭亦是保持克制,緩聲解釋:“家父原是地官尚書……”
話還未說完,那差役便是臉色一變,忙將后退兩步回了原來的位置。
如今衙門里,可都是知曉了,地官尚書狄仁杰等人,乃是涉嫌謀逆之罪。不說宮中陛下氣憤,就是那左臺御史中丞來俊臣,更是時時盯著這邊。
不由的,這差役面露難色,只是衣袖里的手卻是將那銀子捏的更緊。
難辦!
那狄仁杰如今上頭都在可都在盯著。
差役心中念頭轉(zhuǎn)動,便已經(jīng)是想清。
這事的加錢!
只是細(xì)細(xì)一瞧,狄光昭便已知曉對方憂慮所在,只是面色不改,又上前一步伸出手去:“上差盡忠職守,某甚是敬佩!聽聞近日觀德坊里,新進(jìn)了一位頗是有名的小娘子……上差平日辛苦,如今得空了,倒是可以過去瞧一瞧、玩一玩!”
一句話說完,狄光昭回到原處。
而那差役臉上,已經(jīng)是露出糾結(jié)之意。
如今在他手掌里,除了那塊銀子,又多了一塊質(zhì)地大有不同的玩意兒……
金子!
手指稍稍用力之后,差役已經(jīng)清楚手上的東西是何物,雙眼頓時露出精光。
三兩下,手心里的東西便是消失,而差役臉上已經(jīng)滿是喜悅:“哎呀呀!沒成想小郎君也是個中之人??!說的某倒是好生向往了……既然小郎君一片孝心,某自然是不能阻攔的,快快進(jìn)去吧!”
狄光昭連連點頭,便是要往這大理寺里面走。
那跟在后頭的差役,卻是補了一句:“方才晌午,中丞剛走,小郎君大可放心!”
“謝過上差了!”狄光昭小聲回著。
幾人在大理寺衙門里繞過正堂,七轉(zhuǎn)八繞之后便是到了牢房所在。
門前兩位捕快把守,內(nèi)里則是時有慘叫聲傳來。
院中一株枯樹,上無片葉,只有一只烏黑鴉子垂足林立。
看到前面的差役帶著人過來了,捕快們詢問道:“怎的不在前面守著,還帶了人到了這里來?”
那差役偏頭看了眼狄光昭,然后對著捕快們開口說:“卻是個孝敬的,進(jìn)來探望父親的?!?p> 狄光昭亦是懂了。
忙上前,又是伸出手去。
一番交換,那兩個捕快也不再阻攔,便是給狄光昭放了進(jìn)去。
等最先的差役將狄光昭與狄武兩人,領(lǐng)到牢房最深處時,便是說句到了后就走了。
監(jiān)牢之中,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好環(huán)境。
入目皆是昏暗,光線不透。地面之上,更是潮濕不堪。
流通不了的空氣,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腐臭味。
即使是狄光昭,也不由的微微皺眉。
借著微弱的光,狄光昭按照方才那差役的指引,走到前面牢房邊上。
一排牢籠之中,數(shù)位衣衫襤褸之人被關(guān)在其中。
“阿耶?”
狄光昭試探著喊了一聲。
里面沒人回應(yīng),狄光昭輕輕皺眉,再一次呼喚著:“阿耶!兒光昭來看您了!”
然后,狄光昭便耐著性子,看著里面。
在等待中,牢房中終于是有了反應(yīng)。
那幾人皆是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
“懷英??!是你家那小三子來了吧!”
“這等時候,你家小三子怎進(jìn)來的?”
牢房中,有疑惑聲傳來。
接著,便是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你怎么來了?這大理寺可不是你胡鬧的地方!莫要頑皮,快些回家去!”
聞聲,狄光昭便向那個方向看過去。
只見一位身影挺拔的老者緩緩的走到牢房邊上。
即使是在這大理寺牢房之中,這老者卻還是將自己收拾的整齊,只是單薄的衣衫上卻明顯的沾染著些許的血跡,額頭上也被布條包扎著。
狄仁杰!
不用多想,狄光昭便已經(jīng)認(rèn)出了這人。
一代名相狄仁杰!
繼承的模糊記憶里,狄光昭對狄仁杰的樣貌只有一點點的存在,但是當(dāng)這個時候看到,卻是立馬就認(rèn)了出來。
沒有想象中的大肚子,也不是身形胖嘟嘟的。
果然,慣性思維誤人啊!
這分明就是個老帥哥!
盡管正在經(jīng)受著牢獄之苦,然而狄仁杰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氣度。
消瘦的臉頰上,沉著冷靜不受半分波瀾,自帶一番器宇軒昂。雖已年邁,遭受苦難,卻依舊是精神昂揚。
不說這位乃是這一世的父親,就是這位的地位。
狄光昭都不得不動容,三兩步走到狄仁杰面前,便是深深的彎下腰,叉手作揖。
“父親!兒來了!”
老狄,我來了!來救你了!
牢房之中的狄仁杰,也似乎是感受到了狄光昭的變化和情緒里的波動,沒了先前的嚴(yán)厲,緩聲開口:“你怎么來了?家中如何?你阿娘現(xiàn)如今可還好?”
沒有問及其他,狄仁杰接連數(shù)問,都是在詢問家人的情況。
狄光昭微微一笑,卻是不急著解釋。
而是對著牢房中其他幾位,稍稍靠過來老人施禮問候:“狄光昭,見過幾位叔伯,您幾位受苦了!”
“不苦不苦!”
“這孩子!怎突然這般多禮起來了!”
“這小子不一樣了??!不似往日那般頑劣了!這等時刻,不管為何都能來到這里,都是有心了!懷英有福了,往后也不用再為這孩子擔(dān)憂了……”
此間包括狄仁杰在內(nèi),合共六人,皆是這一次被那來俊臣所害下獄。
益州長史任令暉!
冬官尚書李游道!
秋官尚書袁智宏!
司賓卿崔神基!
文昌左丞盧獻(xiàn)!
皆是朝中忠良,狄仁杰至交好友!
如今已在這牢中多日的狄仁杰,此時見到狄光昭到來,臉上也多了些笑容。
思慮之間,狄仁杰輕聲開口:“懂事了!”
肆世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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