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迅速成長,五年后,他長成了一個長著黃色頭發(fā)的健壯的小男孩,他的翅膀更大了,上面覆蓋著短而密的青銅色羽毛,他跑著,笑著,玩著,像所有的孩子一樣,用力的拍打著翅膀。
他十歲時才會飛,那時他瘦了一點,閃閃發(fā)光的青銅翅膀已經(jīng)長大到落地,當他走路、坐著、睡覺的時候,總是把翅膀緊緊地折疊在背上,就像銅鞘一樣,但當杰夫張開雙臂時,他的兩條腿都比他的胳膊伸得遠得多。
哈里曼醫(yī)生打算讓杰夫逐漸嘗試飛行,拍攝并觀察飛行過程的每一個步驟,但事實并沒有這么復(fù)雜,杰夫飛得就像小鳥飛翔一樣自然。
杰夫自己從來沒有多想過他的翅膀,他知道哈里曼醫(yī)生沒有這樣的翅膀,憔悴的老保姆拉吉爾和露齒而笑的守夜人賈斯汀夫也沒有翅膀,但是他沒有見過其他人,所以杰夫認為世界上的其他人被分成了兩類,一類是有翅膀的,另一類是沒有翅膀的,他不知道翅膀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盡管他知道自己喜歡在奔跑時扇動翅膀,鍛煉翅膀,也不愿意在上面穿襯衫。
直到四月的一個早晨,杰夫知道了他的翅膀是做什么用的,他爬上一棵高大的老灌木林橡樹,窺探一個鳥窩,這個孩子總是對小島的飛鳥非常感興趣,喜歡看著這些鳥兒在天空上盤旋,研究它們的生活方式,因為有些奇異的親近感和其他的某些東西。
今天早上,他幾乎爬到那棵老橡樹的頂端,爬向他發(fā)現(xiàn)的那個窩,他的翅膀緊緊的折疊著,以免被樹枝擋住,然后,當他伸出手往上走最后一步時,他的腳踩到了一根枯枝上最爛的樹皮,雖然杰夫出奇的輕,但他的重量足以折斷那根樹枝,他干凈利落的栽向地上。
杰夫一頭栽向地面的那一刻,他的本能爆發(fā)了,他毫無意識的展開翅膀,發(fā)出一陣爆裂聲。他感到一陣可怕的拉扯,使他的肩膀劇烈的扭了一下,突然,他不像從前那樣掉下去了,而是展開雙翅,僵直的朝下滑翔。
從他的內(nèi)心深處爆發(fā)出一種興高采烈的高聲歡呼,像俯沖的鳥一樣滑翔著,清新的空氣拍打著他的臉,流過他的翅膀和身體,一種他以前從未感到過的狂野而甜蜜的震顫,一種突如其來的瘋狂的生活樂趣。
他又喊了一聲,然后立刻拍打著他那巨大的翅膀,用它們拍打著空氣,本能的把頭猛地向后仰,兩臂平貼在身體兩側(cè),兩腿伸直挨在一起。
他開始向上飛升,腳下的地面迅速向后退去,太陽在他的眼睛里閃耀,風(fēng)在他周圍呼嘯,他張開嘴他又張開嘴大喊一聲,清冷的空氣直灌進他的喉嚨,在純粹的、瘋狂的身體的狂喜中,他振翅呼呼的飛上藍天。
過了一會兒,哈里曼醫(yī)生碰巧從那間平房里出來,就這樣看見了杰夫,醫(yī)生聽到天上傳來一聲尖嘯,他抬頭一看,只見那細長的翅膀從陽光普照的天空中向他俯沖下來。
杰夫在他頭頂上俯沖、飛翔、旋轉(zhuǎn),為新發(fā)現(xiàn)的翅膀而興奮得發(fā)狂,醫(yī)生看到這純粹美麗的景象,屏住了呼吸,這個男孩本能地學(xué)會了如何轉(zhuǎn)身、扭動和俯沖,盡管他的動作還有些笨拙,有時會讓他側(cè)滑。
當杰夫·杜蘭德終于俯沖下來,翅膀迅速合上,降落在醫(yī)生面前時,男孩的眼睛里流出了喜悅的淚水。
“我能飛!”
哈里曼醫(yī)生點了點頭。“你會飛,杰夫,我知道我現(xiàn)在阻止不了你,但是你不能離開這個島,你必須小心。”
到杰夫十七歲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提醒他小心謹慎了,他在空中像任何活著的鳥一樣自在。
他現(xiàn)在是一個高挑、苗條、黃頭發(fā)的青年了,筆直的身軀仍然只穿著短褲,那是他那健壯,腹肌明顯的熱血身體所需要的全部布料,一種狂野、不安的活力在他那敏銳的臉上和跳動的藍眼睛上噼啪作響。
他的翅膀變得華麗奪目,鍍著靛青色羽毛,當他展開翅膀時,翅膀之間的距離超過了十英尺,當他把它們合在背上時,他的腳跟和它們最下面的羽毛都能完全接觸。
杰夫不斷的在島上和周圍的水域上空飛行,鍛煉了他肩膀后面巨大的翅膀肌肉,使其具有恐怖的力量和耐力,他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在島上滑翔、翱翔,時而揮舞著一陣陣呼嘯而過的翅膀往上爬,時而盤旋、用沒有翅膀的翅膀滑翔、慢慢下降。
他幾乎能追上空中的任何一只鳥,他會讓一群野雞跳起來,他的笑聲會在天空中回蕩,當他轉(zhuǎn)身、扭動、奔跑去追趕那些驚慌失措的鳥兒時,他能在憤怒的老鷹逃跑之前拔下它們的尾羽,而且他俯沖的速度比老鷹撲向地面上的兔子和海燕還要快。
有時,當杰夫逼近小島時,哈里曼醫(yī)生會聽到從頭頂上灰色的霧中傳來的響亮的呼喊聲,就知道杰夫就在那里的某個地方,或者,他又會飛到陽光明媚的水面上,頭朝下直沖下去,最后又迅速的展開翅膀,和海鷗一起掠過浪尖,然后又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