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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野秘事

第六十六章

鄉(xiāng)野秘事 燕喃喃v 4269 2020-09-16 15:59:21

  飛機穿過云層如同遨游在仙境,坐在機上的三人心事重重,各有各的想法。

  很快,便降落在安南市川都機場,他們做了最近的一班車匆匆往家中趕去。

  在這深秋的時日里,連陽光也變得無比沉穩(wěn)。

  從白花花的輕浮過渡成了成熟的金黃色,連帶著那波紋一樣的綠色樹葉也沾上了金色的光,各種果實已從母體誕生出來并打算獨立在江湖上行走,迫不及待,躍躍欲試。

  相比起春天那處處粉嫩的景象來,這樣的季節(jié)和數(shù)不清的果實更賦予生命最完美的意義。

  一坐進班車里,就算沒有一個熟悉面孔,光聽聽滿車熟悉的家鄉(xiāng)話就足以使一種親切包裹在周身,并融入里面去。

  家鄉(xiāng)啊,就像包裹著嬰兒的襁褓一樣帶給所有離家的游子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三個從大都市來的人,他們的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海水的氣息,但一經張口說話,便使他們身上那種海水的氣息瞬間退卻了,被拉回到了西北干爽的空氣里。

  村口的那條公路,承載了多少人的希望和離別的傷痛,現(xiàn)在依然蜿蜒向遠處延伸出去,兩邊的綠植像是在迎接他們的到來,經微風一吹,徐徐點頭。

  沒有什么言語,三人大踏步急匆匆的走在通往家的那條路上。

  走了一段土路之后,遠遠就看到了大莊河依然靜靜地流淌,他們的正前方一條寬闊的橋威嚴的矗立著,指引著在外的游子回家的方向。

  過了橋,就到了莊上,已依稀聽得到那悲愴的哀樂聲了。

  從前熟識的人見了面和他們親熱的打著招呼,三人一一停下短暫的問候后,來到了自家門前。

  在去世的林小河家門口,來來往往的有許多人,大多都是村上熟識的人,只有偶爾一兩個生面孔,大概都是誰家的親戚或是在他們離家這幾年因為各種原因來到林家莊村生活的人。

  耳朵里聽著哀樂,腦海中一幕幕回放起和林伯伯在一起生活過的場景,花妮的鼻子一個勁發(fā)酸,但她強忍著淚水沒有掉下來。

  曉霞雖說這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自從母親嫁到這個家以后,她便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并且想起小河伯伯一直都待他和小飛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沒有因為他們姐弟兩不是親生的便搞特殊,另眼相待,一想起這些,淚水已經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走進了院子,許多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著他們,曉霞將手里提著的東西扔在了地上,跪在靈堂前大聲的哭泣起來。

  “爸……”他在世時她幾乎沒有如此稱呼過他,現(xiàn)在,他走了,她如此深情的表達出了埋藏在心里平時卻不好意思表達出來的情感,就是這聲“爸!”

  花妮沒有在靈堂前停留,也不看院子里所有熟識的人,她直接進了停放林小河遺體的房間。

  一跨進門檻,屋內也同樣是人滿滿的,她誰也沒看,只看到在一張木板床上,靜靜地躺著的林伯伯,他的臉上蓋著一張黃紙,身上穿著一套嶄新的西服套裝,和新皮鞋。

  誰也沒有想到啊,距離他們上次見面,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她便和林伯伯陰陽兩隔了。

  消息來的如此急促,沒有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想到從此以后林伯伯就要從這個世上消失了,她無法控制自己,大張著嘴淚水像一條瀑布一樣噴涌而出。

  “林伯伯啊,林伯伯……”她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喊著他,用止不住的淚水宣泄著自己的情感。

  看到這個場景,川娃早都已經受不了了,臉上淚流成河,他跪在花妮旁邊,用自己的胳膊扶住他,另一只手不停地擦著眼淚。

  屋子里哭聲一片……

  ……

  許久許久……

  花妮哭累了,這才停下轉過頭看了看在旁邊的川娃,川娃立馬貼心的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坐在了炕沿上。

  他們現(xiàn)在觀察屋子里的人,看到原來一直跪在花妮另一邊的人是東東,他身上披麻戴孝,跪在林伯伯旁邊,頭深深的低著,一直未曾抬起。

  在她們對面跪著的依次是寧寧、小飛,連香嬸子,幾個人看來是哭了很久很久了,都披麻戴孝,頭深深的低著,一個勁啜泣。

  花妮趕忙走到連香嬸子身邊,從胳膊從背后環(huán)抱著她,想要將她扶在炕上休息一會,她怕哭的時間太久,她的身體吃不消倒下去的話,這個家更不知會亂成什么樣子了。

  但連香嬸子仿佛麻木了一樣,一動不動,她一個人扶不起來,川娃見狀,和花妮一人一邊,扶住她的胳膊,將連香嬸子架了起來。

  “我不,我不啊……”連香嬸子看來是傷心過度的樣子,眼睛一直閉著沒有睜開,只是從瞇著的眼縫里流出一串串的淚來。

  “連香嬸,你就休息休息吧,要不然身體會吃不消的!”花妮在一旁勸慰著,費了好大勁和川娃將她抬到炕上躺下了。

  又趕忙去扶東東。

  自從知道了川娃和東東之間的恩怨后,雖然說東東最后選擇原諒了川娃,她知道,這其中也有東東看她面子的原因,所以,在她的心里,一直都對他有著深深的歉意。更何況東東是這個家的長子,父親走了可想而知他會有多么傷心,接下來葬禮的流程還需要他撐著,還得好好囑咐他注意自己的身體??!

  花妮輕柔的擁了擁他的肩膀,東東還是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花妮忙招呼川娃過來,一起將他扶起來。

  川娃的心中有些忌憚,他始終覺得欠了他,不敢面對,但看到花妮堅定的目光,他知道,他必須在這個時刻表現(xiàn)出自己的態(tài)度來。

  他在東東身旁站了站,花妮又看了他一眼,他便彎下了腰,扶住了東東的腰,他們一起用力將他抱起,準備扶在炕邊上,但東東根本沒有要配合站起的意思,花妮這邊一滑,川娃一個人支持不住,任憑東東又軟軟的跪在了地上,口中依然發(fā)出一陣陣的啜泣。

  “來,必須將他扶起來休息一會!”花妮堅定著這個想法,對著川娃說道。

  終于將東東扶到炕邊上做了下來,花妮出了屋子,進到廚房里,廚房里七八個人忙活著,都是村里的大嫂大嬸們,花妮看到林二嬸,忙走到她跟前,要了一杯水,急匆匆端進了屋子里,喂東東喝了些。

  東東這才睜開了眼睛,看到川娃和花妮擔心的看著他,他一時也沒有說什么話,這時院子里喊著要長子出來,頂招魂幡了,花妮忙對著東東道:“快,東東,再喝口水吧,叫你出去了!”

  東東這次聽話的又喝了口水,整了整頭上的孝帽,跨出了門檻到了院子里。

  陰陽先生讓他拿起招魂幡,這時所有的孝子都出來了,手里拿著點著的香,由陰陽先生帶頭,敲一陣鑼鼓口中念念有詞的說一陣,后面是長子東東,彎著腰弓著背,恭敬的跟著陰陽先生,再后面便是一眾孝子孝孫,虔誠的隨著誦經和鑼鼓的聲音走走停停。

  花妮和川娃也披麻戴孝的跟在對伍里,她朝院子里看了一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林奶奶的身影,便趁陰陽先生誦經,她們跪著的時候,悄悄問了問旁邊的寧寧:“奶奶呢?”

  寧寧已經長成了十幾歲的大姑娘,眉清目秀,皮膚白皙,但許是這兩天悲傷過度的原因,臉上黯淡無光,頭發(fā)也雜亂無章,她用低沉的聲音道:“奶奶,奶奶在我爸去世的那天就暈倒了,現(xiàn)在還在南邊屋子里打吊瓶呢!”

  “啊,唉,林奶奶肯定傷心的受不了了!”花妮嘆息了一聲說道。

  一會,陰陽先生停止了念誦經文,示意結束了。

  花妮走到川娃的身邊,悄悄道:“我們去看看林奶奶,聽說她傷心過度暈倒了,這會還在打吊瓶呢!”

  “啊,她年紀那么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啊,那我們快去看看吧!”

  說完,花妮帶著川娃進了南面的屋子。

  里面凌亂不已的床上,林奶奶滿頭白發(fā),身上蓋了好幾床被子,雙眼緊緊的閉著,臉上還依稀能看見淚痕。

  床的左上方掛著輸液體的吊瓶,里面一滴一滴的往管子里傳輸著藥液。

  林奶奶時不時還發(fā)出輕微的一聲“哎呦!”似乎是對身體的病痛發(fā)出的一種無力抗拒。

  也或是一種無奈的宣泄。

  關上了門,花妮將外面的哀樂與悲傷隔絕了,抓起被子的一角拽了拽,川娃坐在了床角的一張凳子上。

  聽見有人進來了,林奶奶微微的睜開了雙眼。

  “花妮?是花妮?”林奶奶將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下,隨即又緊緊縮住了。

  兩行清淚從她的臉上滑落了下來。

  “你說說,你說說,一把年紀了還讓我遭受這么大的痛苦,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哪!”說著她似乎有點激動了起來,嗓子里傳來一聲咳嗽。

  花妮看到眼前老態(tài)龍鐘的林奶奶,從小心中對她的那點怨恨此刻已經全然沒有了。

  她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眼睛紅紅的,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復生啊,奶奶,你還是想開些,節(jié)哀吧!”

  林奶奶雙眼目光空洞無神,她也不看花妮,呆呆的望著天花板道:“我的小河啊,我可憐的小河,你怎么就走在媽前面了呢,這不該,這不該呀……”

  說完面部肌肉整個的抽搐起來,又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是命,這就是我們娘倆的命?。 ?p>  花妮道:“奶奶,你別多想了,自己把自己的身體保重好,要不然林伯伯就算走了也不會安心的?!?p>  一陣沉默……

  ……

  林奶奶轉過頭看了看花妮,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花妮,你從小在我們家長大,家里孩子多,我知道你也是有一些心酸的,但是你要理解啊,我們并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而人,往往又會在一些事面前首先顧著自己的至親,也許,你還不能理解,等到將來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孫子,我相信你會理解的,你是個好孩子!”

  說完便將臉轉了過去。

  花妮呆住了,沒想到,沒想到林奶奶竟然說出了這些話,她是在跟她道歉嗎,她原來心中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說不出來是什么樣的一種感受,從前所受的心酸、委屈、還有林伯伯在她心中的那點恩情,又在此刻,從花妮的眼中傾瀉而出了。

  川娃忙站了起來,扶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和后背,示以安慰。

  看到花妮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川娃忙對林奶奶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語,并囑咐她好好保重身體,便打開門將花妮扶了出去。

  院子靈堂前,披麻戴孝的人們整整齊齊跪成了兩排,正在一一對前來悼念的親朋,鄉(xiāng)親們磕頭還禮。

  川娃和花妮找了一處位置拿了香火也跪了下去,一會主持葬禮的大東(司儀)傳來話說要領羊了。

  西北這邊的傳統(tǒng),人去世了以后須抓一個合適的羊來代表亡人的靈魂。

  所有的孝子賢孫跪在靈堂的周圍,圍成一個大圈,手里各執(zhí)一根香火,這時由一個人將羊拉進眾人面前,扒開脖子上一撮羊毛,倒入一碗清水,如果羊能順利快速抖抖身體,就說明去世的親人已經無牽無掛,了無遺憾的離開了,反之,則說明還有未了的心愿或牽掛的人,不愿離去。

  今天的這個羊體態(tài)肥碩,是一只成年的公羊,只見林大牛抓著羊,將一碗清水倒在了它的脖子里,又松開了手,所有的人都緊緊盯著這只羊,因為它的動作代表著去世的親人,人們都擔心它會不會忽然張口說話或是做出別的什么瘋狂舉動,大家都凝神靜氣。

  但它什么動作都沒有,只是跑出了這所有人跪拜它令它感覺到惶恐的包圍圈,在大門旁邊停了下來。

  林大牛不滿的將它又牽回了這個圈子,松開了手,這次它并沒有跑,圍著所有跪著的孝子賢孫轉了一圈,有的人說道:“看吧,看吧,他對誰也不舍得啊!”

  連香、寧寧、東東又在這安靜的氛圍中發(fā)出了輕微的啜泣聲,看著那羊恨不得把所有對林小河的感情都傾注在它的身上。

  羊又跑了。

  照例被林大牛抓了回來,帶進了這個圈子里。

  這時大東(司儀)說道:“你就放心去吧,這孩子們都挺孝順的,也沒什么牽掛的!”說完示意林大牛再澆一碗水。

  又是一碗水澆在了那羊的脖子上,這時,沒有任何猶豫和插曲,羊像是靈魂附體一般的渾身不住的抖動起來。

  “領了,領了!”大東大聲的叫起來。

  “啊……嗚嗚……”跪著的孝子賢孫們頓時扯開了嗓子使勁的哭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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