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吐露心跡）
林家莊村的大莊河水靜靜流淌著，春天的時候水清澈見底，一到夏天的時候，奔騰而來的水裹挾了一路的泥沙，變得渾濁發(fā)黃，迤邐蜿蜒，最終流入黃河的懷抱，纏纏綿綿。
林小河起了個大早，下地了。播種的麥子已長出了小嫩芽，他挖開澆水口，引著溝里的水灌溉著，看著水歡騰著進(jìn)了自家的麥地，他便轉(zhuǎn)過去看看連香家的，發(fā)現(xiàn)連香也在地頭忙活著，便走過去和她說話：“今年的麥子長勢不錯哩！”
連香點點頭回應(yīng)到：“是不錯。”
“這幾天怎么樣，心情好點了吧！”林小河關(guān)切地問道。
“唉，好能怎么樣，不好又能怎么樣呢？不還是都得繼續(xù)過下去?！边B香道。
“你這樣想總還是悲觀的在看待這個世界，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呀！”林小河聽到她這樣說，心里還是有點著急。
“為了孩子也要開開心心的，如果連你都這么悲觀，消極的面對生活，那會給孩子們帶來一定的心理負(fù)擔(dān)的。”林小河繼續(xù)說。
連香停下手中的活，低下頭沉思著，她額頭上凌亂的發(fā)絲被風(fēng)吹了起來，她捋了捋，將它們一股腦往耳后別，露出了整張臉。
因長期的辛苦勞作，她的額頭和眼尾已經(jīng)布滿了皺紋，風(fēng)沙吹過的痕跡在臉龐上留下一圈圈的紅血絲，卻并沒有完全消磨年輕的氣息，透露出淡淡的憂郁。
林小河從心底里生出一種漣漪來，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那晚她梨花帶雨的面容又浮現(xiàn)在眼前。
連香被看的不好意思，便背轉(zhuǎn)過身去，一下一下地鋤著腳下的地，林小河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正不知該說些什么的時候，大牛和大牛媳婦扛著鋤頭走了過來，大牛老遠(yuǎn)對林小河說道：“中午了，還不回嗎？”
林小河忙不迭地往自家地頭走，一邊走一邊答到：“還沒澆完地呢！”
大牛兩口子從他家地頭經(jīng)過，又扯了會別的閑事，別走遠(yuǎn)了。
林小河趕快往連香地頭那邊走去，老遠(yuǎn)卻發(fā)現(xiàn)連香已經(jīng)走了，田里空無一人。
林小河只好又回去打地埂，收拾了下工具回家了。
這段時間，林小河往連香家跑的可勤了，不斷地借東西，拉家常，要不就是幫著干活，自己家有點什么好吃的東西也不忘給連香家送點。
漸漸地，左鄰右舍間便傳出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林小河和連香早就在一起了，兩人要一起共擺鴛鴦譜。
說是連香自己男人沒有了，熬不住寂寞便勾引了同是喪偶的林小河。
說是林小河和連香在一起是另有圖謀?？傊趺凑f的都有，他們都表示對兩個人的私生活非常關(guān)心。
不出幾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小河的心事，人人看見他要去連香家都得說一句：“小河，又要去連香家?。俊眲傞_始林小河還能揶揄一下，后來問的人太多了，他便煩了，有時候裝作沒聽見，有時候敷衍地笑笑便快步走開了。
連香卻受不了了，一日在田間地頭遇到林小河，她只低頭恨恨地說道：“你以后不要來我們家了，不要找我了，叫人家說閑話！”
林小河聽到連香說出這句話，猛一下抬起頭，看了連香一眼，便又低下頭，緩緩說道：“他們都看出來了，我，我，”他突然有點口吃。
連香轉(zhuǎn)過身就要走，他急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脫口而出：“連香，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連香怔住了，半天才回道：“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你沒男人，我沒老婆，誰也沒有權(quán)利管我們！”林小河道。
“連香，你自己一個人多苦啊，我相信你也希望能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難道你就要為了一個所謂的名聲而犧牲自己的一輩子嗎？”林小河繼續(xù)道。
“不是名聲不名聲的，我都經(jīng)歷過那樣的打擊了，什么名聲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我……”連香欲言又止。
事情已經(jīng)挑明了，林小河干脆湊到連香的面前，抓住她的胳膊動情地說道：“連香，我，我是那個想要疼惜你一輩子的男人，你接受我行不行？”
連香緊忙甩了下胳膊說道：“你不要這樣抓著我啊，叫別人看見又要說三道四的！”
“現(xiàn)在誰不知道我兩的事，你怕什么了連香，反正我是不怕，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林小河堅定而大聲地說道。
“唉，你這個人，你這個人咋這樣啊，”連香突然笑了一下，嗔怪地說道。
林小河看出來了，連香對自己是有想法的，他的心里有了底，便增加了幾分自信，直接說：“連香，你等著我，我今晚回去就和我媽把我們的事情挑明了，孩子的工作我也會做的，我希望你也一樣。”說完便轉(zhuǎn)身就走。
連香忙攔他：“哎，別呀，你先別和你媽說了，我還沒有考慮呢！”林小河邊走邊說：“連香，甭考慮了，我想了，這事宜早不宜遲，既然村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都已經(jīng)放出來了，那我們早一天在一起你就少受一天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折磨，你說呢？”
連香不再攔，任由他大步走了，轉(zhuǎn)過身離去的時候，身影里似乎也多了幾分輕松，都是過來人，她早已知道他的心事，心里也有過許久的掙扎，也許她也就是在等今天這樣的一刻，也在等一個態(tài)度，她看到了，也感知到了，那么一切的困難似乎也都變得明朗起來了，同在一個村子里生活了那么久，她是了解林小河的為人的，從前的他疼老婆，為家庭負(fù)責(zé)任，這是林家莊村人眾所周知的。
剛開始狗蛋離去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她是做好了守寡的準(zhǔn)備的，從來也沒有想到過還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她不是沒有堅持，只是寡婦門前是非多，不只是和林小河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常常她們在熱火朝天的聊天的時候，看到她過來，就突然閉口不言了，全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而她也在某個深夜的時候，聽到自家院墻上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她沒法再忍受下去了，也不想再忍受了，算了，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女人不能沒有男人，男人也離不開女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一件事，她也在心里默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