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呼呼,亂塵之下,兩道人影閃過,不顧結(jié)果地沖進風暴圈。那是周銘和血煞。
黑霧瞬間消散,深坑男人收了右手,雙手環(huán)胸,緊抱黑劍,神色冷漠,平視眼前。眼中閃現(xiàn)一抹嘲諷和戲謔,以及——微怒。
既然有人幫忙,他暫且觀望一番,看看這如此受歡迎的女人是否能繼續(xù)給他帶來驚喜。
“大哥哥,你是大姐姐的朋友嗎?”
過度消耗精神力,空頓覺頭暈?zāi)垦?,身體疲乏疲軟,左搖右擺,視線模糊,眼前出現(xiàn)無數(shù)重影。
她看不清陰影下,男人的臉色,猜測這一直跟在大姐姐身后之人不曾有所動作,十有八九有什么不能出手的苦衷。
否則,他怎么能夠面對大姐姐即將被殺,安然不動呢?
深坑男人并未回答。
這個世界不是他所處的世界,這里的人和他無關(guān)。
至于喬小池……
他雙眸緊緊盯著風暴圈中,努力對抗的紅白背影,平直的劍眉漸漸緊蹙。
這個女人是個傻子嗎?連自己都保不住了,還要護住兩個拖后腿的,她這是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
誠如男人所想,風暴圈中,喬小池凄凄慘慘戚戚,雙手大張,一副老母雞虎仔模樣,擋在周銘和血煞身前,無奈,卻生氣。
“你們過來干什么?”
周銘不答,血煞卻是急紅了眼。
“你是因我而受到牽連。對上風宿,算是無妄之災(zāi)??找呀?jīng)醫(yī)治好了我,我怎么能干看著,什么都不做?我不是那種不懂知恩圖報的男人……”
喬小池:……
她倒希望這傻大個不懂知恩圖報。
后面,血煞接二連三地說了不少,嘰嘰喳喳,段不絕口。
耳邊是躁動的風暴聲,喬小池壓根就沒聽清他的話。
黑著臉,看一眼沉默的周銘。后者低著頭,似是犯了錯的小孩。見此,喬小池的臉又黑了幾分。
再看兩邊越來越靠近的風暴,現(xiàn)在將兩人扔出去,已然不明智??伞?p> 她本還有逃脫的機會,被這兩人一摻和,本就微弱可憐的逃脫火苗,還未大放,就被撲滅。
見血煞不顧結(jié)果闖進,風宿心生遺憾。
“明明給了你逃脫機會,為何還要不珍惜?對不起了,雖然會殺了你,但我絕對沒有食言。”
他所說的是關(guān)于和喬小池之間的約定。
風暴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塵土劃過,無情劃破或嬌嫩或厚實的肌膚。好在三人都是靈活的,未曾被這架勢嚇倒,身法敏捷,掙扎跳出包圍圈。
代價:鮮血。
精神力消耗過多,空已然昏厥過去。
深坑男人靜靜站立在一邊,對其視而不見,不聞不問。
他不曾移眼,神色越來越復雜,看那紅白身影義無反顧,毫不退縮地穿梭在如刀鋒箭雨般的亂世風暴中。
女人的身影再度和腦海中的那道身影重合起來。
他不明白,為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會出現(xiàn)如他母親一般神圣偉大的女人?
他原以為,整個世界,唯他的母親才會讓他敬佩。
如今看來,這個女人也算是一個“另類”。
大火熊熊燃燒,喬小池未曾露出膽怯表情,更不曾有過逃跑動作。她的目的明顯:保護周銘和血煞。
母親呢?
所做的事情,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
猶記得,母親臨死前,那分不清五官,看不到一片完整皮肉的臉扭曲著,干笑著。
“好好活著,我們不是大家眼中的不祥之人,更不是什么怪物。而你,是世間的獨一無二。”
年幼的他,不懂,抱著母親越來越僵硬的身體,無助哭泣,靈魂漸漸沉淪,直至黑暗深淵,永絕光明。
母親抬起被燒焦皮肉的右手,輕輕撫上他被燒焦的頭頂。含血的渾濁淚珠奪眶而出,滴落在漆黑塵土中。
那里混合著他和母親被燒焦的發(fā)灰。
“羽兒,你要記住,我們是上天的寵兒,帶著神力,降臨在世。凡人的無知不能阻擋我們的光芒。不要記恨,不要埋怨,學會放下,學會忘記!”
“羽兒,母親要走了。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另一個新的開始——你要相信,你不是孤獨一人,在未來,我們看不到的人生道路上,一定會有一個人在等著你!”
“堅持下去,好好活下去!只有那樣——你才會知道:原來,世道并不是不公——所有磨難,終會塑造最完美的你,只為遇到那個對的人?!?p> 母親的聲音小了下去,漸漸失了聲。年幼的他哀嚎,絕望,徹底放棄心中善念和信仰。
下一瞬,灼灼紅色火光之中,一道漆黑光芒勢如破竹,沖天而上。
那夜,他的天賦覺醒,從此無人能敵。
母親的死,刺激了他的感官,讓他領(lǐng)悟到新的生存意義:毀滅!
那一夜之后,少年不再是少年,而是人人口中必誅的惡魔。
那一夜,火光沖天,紅色和黑色相互交替,籠罩在人人敬仰的高山之上,帶走無數(shù)英魂,席卷無辜城池。
那一夜,少年還是那個少年,永遠將母親記在心中,卻是用報復的手段回報那個殘忍世界。
他認為:母親的死是世人作的孽,有孽必要還!
萬里河山,不是他的家;海闊天空,不是他的向往;喜怒哀樂,不是他的情緒;唯有冷漠,才是他的鎧甲;唯有殺戮,才是他靈魂的歸宿。
他肆意人生,闖南走北,只為自己而活。
可老天好似看不順眼他,奪走了他的母親,也——奪走了他。
來到這陌生世界,他毫無歸屬感。陌生的環(huán)境,讓他更加冷漠。陌生的人,讓他更覺無聊。
白衣女人的決絕和不甘,倒是另一道與眾不同的風景。
明明實力不足,卻硬要做出救人舉動,在他看來,可笑之極
“愚——蠢!”他雙手微松,語氣輕佻,“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撐多久?”
話聲未落,周銘和血煞齊齊被喬小池甩出風暴圈,隨之而來的是女人的大怒聲。
“你們?nèi)羰窃俑医o老娘添亂,老娘就宰了你們!”
語氣粗咧,震懾力十足,讓人聽之,不覺心神一震。兩人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隨便耷拉著的破布條,苦笑一聲。
他們不僅沒有幫到喬小池,反而時時被后者庇護。如此看來,他們的確沒用。
“我們還是別過去了,過去只會拖后腿。”周銘無奈接受這個事實。心中雖焦急,不甘,不愿,卻無法。
血煞亦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周銘的話,硬著頭皮,艱難爬起,一瘸一拐地攙扶起周銘。兩人再一瘸一拐地往空的方向后退。
“你倒是有奉獻精神……”見此情此景,風宿微微意外,語氣飽含諷刺,以及——些微敬佩。
“不,我沒有。”喬小池一邊觀望四方,一邊繼續(xù)胡謅。
“你說你都和我打了這么久了,也差不多分出勝負了。要不……我算你贏,你放我一馬。怎么樣?”
風宿不答,神色微沉,心生惜才之情。微嘆一口氣,緩緩放下雙手,收了心思。
風暴縮小,威力驟降。
喬小池驚訝:這看上去像個武道宗師的男人這么好說話?
既然如此,她掙扎了這么久,痛了這么久,究竟是為了什么?
早在最初,對打之時,直接找機會被劃個幾刀,受個傷,再認錯認輸不就可以了?
“加入我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