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換了吧
童秀才背著女兒尋醫(yī)多年,如今女兒死了,可他卻仍舊叫著女兒的名字跟背上的昏迷不醒的女子說話。后來叫得多了,他索性就真的把背上的女子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不辭辛勞的背著她到處尋醫(yī)問藥。
再次遇到百里羽時,是在三個多月后,背上昏迷不醒的妙婧突然發(fā)起了熱癥,跟已故的妙婧病逝那晚一樣,皮包骨一樣的小臉被燒的通紅,嚇的童秀才背著人在街上到處找大夫。
那天,正好是海寧國朝月公主與烏邑國龐大將軍的大喜之日,整個街頭擁擠不堪,童秀才背著人摔倒在儀隊前,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紅衣喜服的龐大將軍冷眼掃過,然后冷漠的帶著儀隊緩緩離去。
如若那時的龐鴻才沒有冷漠的離開,而是低頭去仔細看一眼那昏迷不醒的姑娘,那他此生的遺憾或許還能得到彌補。
冥冥之中,上天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他卻總能眼睜睜的錯過。
儀隊離開后,街道瞬間寬敞了許多,也讓童秀才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日破廟里的神醫(yī),急忙背著姑娘跑了過去,跪下再三哀求。
百里羽看到童秀才時還有些驚訝,待看到他背上還背著他女兒時更驚訝了。
按理說,他女兒就算服用了他給的續(xù)命藥丸,也斷然撐不到現(xiàn)在呀!不是他對自己的續(xù)命藥丸不自信,而是童秀才的女兒五臟六腑具已廢爛了。肉白骨他手到擒來,至于醫(yī)死人,那真的只能說是百姓們對他的愛戴了。
然而在百里羽將人帶回藥鋪后,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老者背上的姑娘壓根就不是上次那個,而上次他診斷的姑娘的確已經(jīng)死了。問清楚來龍去脈后,百里羽不由得敬佩起童秀才來。
非親非故能做到此等地步,不得不讓人敬佩這老人的善良。
經(jīng)過百里羽半個月竭盡全力的治療,那姑娘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可依舊昏迷不醒,沒辦法,百里羽只能鋌而走險使用獨門絕技,金針走穴。
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百里羽透過窗戶,看到童秀才一直跪在門外祈求上天,不由得想到他病故的女兒。一個不成熟的想法瞬間在他腦海里形成,他不想那善良的老人老無所依,于是,在那姑娘腦門上多扎了幾針,讓她忘記了前塵往事。
這也是妙婧為何會忘記前塵往事,變得如此嬌憨可人的原因。
童秀才看到那姑娘醒來后忘記了所有,單純?nèi)绯嘧?,本來想要獨自離開的他,一時不忍,特別是那雙眸子清澈得跟他女兒一樣,頓時就覺得這是老天憐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把女兒又還給了他。
從此,童秀才又有了女兒,那姑娘有了名字。
妙婧,一個大病初愈忘記前塵往事的童妙婧。
在百里羽的藥鋪里養(yǎng)了一年多的病,生龍活虎的妙婧認識了許多草藥。后來童秀才想讓親女骨灰落葉歸根,便帶著妙婧回了童村。
再后來,因為鬧戲一樣為了買夫君,她半夜去挖草藥,陰差陽錯救回了譚天成,從而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憶起亡女,童秀才老淚縱橫。
讓這老人再憶一次喪女之痛,譚天成也有些不忍,可逝者已逝,為了妻兒,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論妙婧以前是什么樣的人,他譚天成此刻都非常的感激童秀才。若沒有他,何來他譚天成今日妻兒,此等大恩,他該替妙婧報的。
“岳父恩情大義,請受譚天成一拜?!?p> 對著童秀才,譚天成一撩衣擺雙膝跪了下去,重重的嗑了個響頭。主帳外親自把守的屠九聽到那道叩頭的響聲,都有些替譚天成叫疼。
雖說是老丈人,但王爺您意思意思不就得了,嗑得那么認真干嘛!
“這…這怎么使得,小老兒怎么受的起王爺此等大禮,王爺快快請起,莫要折煞小老兒了,快快請起?!币惠呑又蛔鲞^秀才的童秀才慌的手無足措,面上盡是驚恐之色。
譚天成卻不以為然,道:“不管你是不是妙婧的親爹,我想不管今后如何,妙婧也都會把你當做親爹看待。你于妙婧有大恩,便是于我有大恩,這一拜,您老受得起?!?p> 看得出,眼前這個世人口中的嗜血王爺是真心為妙婧的,妙婧也總算找到好歸宿了,童秀才眼中很是欣慰。妙婧是個好孩子,他相信眼前這人會待她好。
歷盡人情冷暖,童秀才知道自己不會看錯。
“王爺,小老兒不求其它,只求妙婧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自知道妙婧被人抓走后,童秀才頭頂?shù)陌l(fā)絲已白盡,人也蒼老了許多。
“岳父放心,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回童村,定會將妙婧平安的給您帶回去的?!?p> ·····
豐綏楚府。
自楚子月回來后,楚奇隆特意給她辟出了一座安靜的小院子,里面的擺設(shè)景物都照著她兒時的小院來,院門亦掛上了‘春色滿園’的字樣。
“月兒,你看看這院子還有什么地方是不喜歡的,你給哥說,我讓人給你換?!?p> 妙婧搖頭,仰頭看著那塊寫著‘春色滿園’字樣的牌匾,輕聲道:“如今哪里還有什么春色滿園,不過是春色已盡,滿園北洛條罷了。哥,幫我把這個換了吧!”
看著這樣滄桑的妹妹,楚奇隆心里說不出的難受,“月兒,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牌匾了,哥是照著老宅里那塊做的。你以前不是常說,看到這幾個字就覺得生機勃勃春意闌珊嗎?怎么突然想要換下。”
“哥,換了吧!歷經(jīng)磨難之后看透了許多,此刻再看到兒時喜歡的這四個字,心口悶得難受,竟不敢喜歡了。哥,你知道嗎,當我一次又一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只有硝煙彌漫橫尸遍野,再也沒有什么生機勃勃?!?p> “別說了,換,哥立刻讓人換掉?!背媛÷牭秒y受,那樣非尋常人能忍受的磨難他甚至聽著都害怕,而他的妹妹卻一步一步親身經(jīng)歷著走來。
“夫君,妹妹,該用膳了。”
許香蓮龐款款走來,手中捏著手帕,眼底還有些動容,方才兄妹倆的談話的話她都聽見了。
終究是楚家,害了一個好好的女子??!
其實許香蓮與楚子月年紀相仿,雖娘家并未在豐綏,可豐綏的事她卻是時常聽家中幾位兄長提起的。那時娘家二哥哥擅丹青,獨愛畫美人仕女圖,不論是才女楚嬌嬌還是青樓花魁,他都能畫得唯妙唯俏,加之他模樣生得俊朗,翩翩少年公子的模樣,惹得了眾多女子傾心不已,卻獨獨為了一個豆蔻年華的丫頭,從此棄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