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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君子端方兩世獨寵

第三十六章:階前霜寒故人舊

  “無妨?!?p>  謝家康眼中并無意外,石遠急道。

  “少爺,采萱所言之事關(guān)系重大,唯有謝安與老奴知情,并未曾向旁人透露半點,阿香小小年紀(jì),在家中時日尚淺,這樣的隱秘能守得幾何?”

  “她雖年幼,但世情通透,這無意間聽到的事,她怕是恨不得就此爛在肚子,斷不會說出去為自己惹是非?!?p>  抬手掩去唇邊幾聲輕咳,謝家康再道。

  “如今門戶已清,便不要再松開口子,家中用人皆需細細排查?!?p>  “是,老奴記下了?!?p>  “時近歲暮,各處鋪子田莊賬目雖已清明,但仍需時常查檢,若有急事,不得隱瞞。待望月節(jié)過,及至守歲之期,各處的賞銀皆按過往定例,不可克扣?!?p>  “少爺放心。”

  石遠連連點頭,對著謝家康拱手一禮。

  “這些事,老奴定會辦得妥帖,時辰已晚,老奴這便退下,不擾少爺休息。”

  “辛苦你了?!?p>  石遠來去匆匆,謝晉端著熱過的湯藥回返之時,主屋內(nèi)室之中,謝家康坐于桌旁,捧著厚厚一疊手稿于燈下細看,腦袋幾乎要埋于紙間,聽得腳步聲靠近,他蹙眉問道。

  “阿晉,什么時辰了?”

  “少爺,已近亥時了,用了晚間的藥,早些歇下吧?!?p>  “拿來吧?!?p>  謝晉近前一步,將湯藥奉上,謝家康雙手接過,緩緩送至唇邊,小口用下,動作艱澀緩慢。

  “少爺,我還是去尋鎮(zhèn)上的林大夫過來給你瞧瞧吧。”

  謝晉眼中有些焦急,謝家康微微一怔,搖頭道。

  “不妨事,想是先前一時累著了,此刻已漸好些。柳大夫的方子是反復(fù)斟酌之后定下的,得來不易,我用著極好,靜養(yǎng)些時日,想來當(dāng)無礙了?!?p>  “可是…”

  謝晉再要開口,謝家康已將空碗遞回。

  “添一盞燈,再去庫房最里間取母親那只紫檀木雕花的妝奩出來,我想瞧瞧?!?p>  “是。”

  謝晉點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而出,行至廊下,復(fù)有雨至,寒意迎面而來。他緊過衣襟袖口,將雙手搓了搓,放在唇邊呵過,些許白霧頃刻隨風(fēng)而散。

  冬日既近,朝露做寒霜。東院之內(nèi)引溫泉穿過,熱氣蒸騰,化霜華為甘露,草木亦不見衰色。

  換了一處安寢,靜香改不得往日的習(xí)慣,依舊卯時不到便已起身,在小廚房內(nèi)用過早點,出了廂房,踏棧道穿竹林,朝玉笙閣而去。

  晨霧未散,靜香跨進院門,額前發(fā)絲已微濕,一抬頭恰瞧見謝晉自主屋推門而出,她抬步上前,未及開口,他先一步急急問道。

  “阿香,你昨晚一聲不響,到底去了哪里?”

  回頭看向身后主屋的方向,謝晉的聲音壓得極低。

  “眾人一起入得別院,王嬸前腳引你去廂房安置,后腳你人就不見了,她尋遍東院未果,尋思著你許是來了玉笙閣,便近前來問一句。她原本只是站在院門外同我私下說道,恰少爺就在旁邊,被他聽了個正著,當(dāng)時就急壞了?!?p>  “少爺,他…”

  靜香一時語塞,謝晉將她這副模樣看在眼里,輕輕嘆了口氣。

  “他先派人去馬廄查看,瞧見雪團還在,便猜你許是外出辦事,卻擔(dān)心鎮(zhèn)上街巷陌生,你不識歸途,竟遣了別院里所有的人出去尋你。他當(dāng)時咳疾恰犯得厲害,只拿柳大夫預(yù)備的應(yīng)急丸藥壓下,身邊連一個照應(yīng)的人都沒留,現(xiàn)在想想,我實有些后怕?!?p>  “此事盡怪我一時貪玩,讓少爺擔(dān)心受累了?!?p>  主屋門窗皆緊閉,靜香愣愣望了片刻,轉(zhuǎn)頭看向謝晉。

  “阿晉哥哥,不知少爺現(xiàn)在身子可還安好?”

  “他…”

  謝晉看向靜香,眼中神色變了幾變,只道。

  “許是昨夜休息得晚,他身子有些乏,湯藥已用過,一時并不見起色,此刻…又睡下了?!?p>  雙手握緊,靜香雙眼直直看向謝晉。

  “真的?”

  “嗯?!?p>  謝晉垂眸,避開她的視線。

  “少爺囑咐我,若是瞧見你過來,只說他身子無妨,我講這些已是多嘴了。”

  “我明白了?!?p>  低頭沉默片刻,靜香對著謝晉一個福身。

  “阿晉哥哥,我此刻去蘆溪街辦些瑣事,稍后便回,勞煩你告知少爺,讓他勿要掛懷,安心養(yǎng)病要緊?!?p>  “你且放心去吧。”

  轉(zhuǎn)身再入竹林,置身薄霧之中,靜香腳下步子沉重,身旁綠竹蒼翠欲滴,卻她無心再看一眼,一路行來,直出別院而去。

  青石巷內(nèi)道路皆為石板鋪就,不見平坦,夜雨過后盡是大大小小的水洼,靜香蹙眉行于其間,無暇顧及足下,深一腳淺一腳,未出巷口,她鞋襪已半濕,卻全無所覺。

  再過兩處窄巷,靜香腳下道路漸作寬闊。蘆溪街兩側(cè)店鋪林立,都是開門做生意的商家,只一處毓安堂立于其中,是間治病救人的醫(yī)館。

  在此開診的林深四十歲年紀(jì),于落霞鎮(zhèn)內(nèi)也算小有名氣,此刻早有人登門求醫(yī)。靜香亦是三步并作兩步跨上館前臺階,腳下卻是一滑,直直朝后倒去,幸得有人伸手扶了一把,才不至弄到一身狼狽。

  “小娘子,當(dāng)心?!?p>  耳邊的聲音溫婉柔和,帶著幾分熟悉,靜香回頭,但見一年輕婦人立于身后,眉眼清秀,含著清愁,一襲粗布藍衫漿洗得泛白,袖口打著補丁。

  她手邊牽著的女孩子約莫五六歲年紀(jì),著一件水紅色薄襖,發(fā)絲微黃,分做兩股辮了小辮,發(fā)梢短短只至肩頭。

  重新站穩(wěn),靜香對這年輕婦人一個福身。

  “多謝?!?p>  “舉手之勞,小娘子多禮了?!?p>  二人在外兩廂客氣,毓安堂內(nèi)已有人早早不耐,一中年婦人著一身赭色衣衫,蹙眉而立,雙手叉腰催促道。

  “云娘,快些進來抓藥,若是再遲,定要誤了晨間的工。”

  “娘,我這就來?!?p>  匆匆應(yīng)下,云娘拉著身邊孩童自靜香身邊走過,她微微一愣,跟在這對母女身后一并入了醫(yī)館。

  “快些快些。”

  站定在藥櫥近前的柜臺外,中年婦人對著云娘再催促過一遍,才自懷中取出一張皺皺巴巴的方子并著銀錢一起置于柜面上,對著抓藥先生道。

  “勞煩,循著這方子再抓一副藥?!?p>  “這是?”

  抓藥先生瞧著約莫三十歲年紀(jì),拿起方子就要細看,云娘匆忙湊至近前,將手邊孩童抱起,解釋道。

  “先生,前些日子我家春央受了寒,有些咳嗽,這方子是從前城里柳大夫開的,孩子吃著一直很好,今次再來抓一副?!?p>  “原是濟仁堂的柳老先生開的?!?p>  抓藥先生點頭,轉(zhuǎn)身行至藥櫥近前,口中小聲嘀咕。

  “不對啊,瞧著份量大了些,不像是…”

  云娘悄悄瞥了一眼近旁的中年婦人,見她似乎并未在意,松了口氣,低聲道。

  “先生,我家春央身子素來弱些,柳大夫才多加了溫養(yǎng)的藥在其中,吃著是極好的?!?p>  “我知道了?!?p>  抓藥先生并未回頭,也不再繼續(xù)多言,只管抓藥。春央依偎在云娘懷中極是聽話,中年婦人眼中不耐愈發(fā)明顯。

  “我且去門外盯著送糖水的車架,你取了藥速速出來做事,鎮(zhèn)子南邊那幾家都是老主顧,耽擱不得,更出不得岔子?!?p>  “娘放心,?!?p>  云娘點頭應(yīng)下,春央眼見中年婦人走遠,趴在她耳邊輕聲道。

  “娘,阿婆已經(jīng)走了。你放心,我記得你說的話,稍后先去柳條巷給爹爹送藥,再去城南尋你?!?p>  “好孩子,路上要小心?!?p>  云娘抱緊懷中孩童,聲音微帶沙啞。

  “見到你爹,囑咐他要保重身體,不要再沒日沒夜地做活?,F(xiàn)在,他身子已不如從前,再經(jīng)不住這樣的勞碌了?!?p>  春央點頭,眼中盡是乖巧懂事。

  “娘,我知道。”

  靜香站在一旁,這祖孫三人言行她無意撞見,卻已盡收眼底,春央一雙烏黑發(fā)亮的大眼睛直直盯著她瞧,她亦將這孩子上下打量個徹底,近前對云娘再一個福身,道。

  “嬸嬸,你懷里這位妹妹唇色淺淡,眼下隱隱泛青,想是走街穿巷受了寒氣。眼下時近冬日,雖有柳大夫的方子,可她到底年紀(jì)小,身子骨單薄,還需注意早晚添衣,每日可進些驅(qū)寒的姜湯,以免引病氣入體?!?p>  聽過這番話,云娘看向靜香,眼中有些驚訝,春央?yún)s已點頭應(yīng)道。

  “多謝姐姐?!?p>  “舉手之勞,無需言謝?!?p>  “這位大嫂,你的藥得了。”

  抓藥先生將一劑藥分作三份,厚紙包裹,扎成一捆,遞于云娘手中,眼中帶著深意。

  “我雖不會瞧病,但也懂些藥理,這方子極好,卻不醫(yī)小兒風(fēng)寒,而是專給心肺受創(chuàng)的人調(diào)理身子的,功效大相徑庭,切不可混著用?!?p>  “小婦人,謝過先生提醒?!?p>  對著抓藥先生點頭算作謝過,云娘匆匆而走,將出門前,春央對著靜香再是一笑,她微微一愣,隨即也是一笑。

  下一刻,再有求醫(yī)之人登門,將那對母女的離去的身影擋了個結(jié)實,靜香收回視線,自腰間荷包內(nèi)取出那枚紫色玉牌,雙手捧著,遞于抓藥先生眼前。

  “先生有禮,可否勞煩通傳一聲,我有些瑣事,想尋三公子一敘。”

  玉牌通體為紫,精致剔透,落于靜香掌心,抓藥先生瞧得仔細,并未接過,只一拱手,道。

  “小娘子稍待?!?p>  “多謝?!?p>  靜香一個福身,收回玉牌,抓藥先生轉(zhuǎn)身而走,藥櫥前換做一青衣學(xué)徒守著,照舊自求藥之人手中接過方子,一一挑揀,秤好配過。

  靜香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一時有些出神,渾不覺身后紫衣少年已至。

  “小娘子神思不屬,像是有難解之事,不妨說與我聽聽。”

  “此事,確需文公子相助?!?p>  靜香回頭,對著文昊一禮。

  “冬日既近,雖有柳大夫良方調(diào)理身體,奈何節(jié)氣寒涼,家主病勢反復(fù),我探他脈息艱澀遲緩,寒氣淤滯,漸有生痹之相,特來求文公子過府,為他細細診來。”

  “你確定?”

  文昊眉心微蹙,靜香搖頭。

  “如今,我不過紙上談兵而已,并不確定?!?p>  “原是,如此?!?p>  文昊點頭,淺淺一笑。

  “受人所托,自當(dāng)忠人之事,你家少爺本就是我的病患,此一去合情合理,只是…”

  “只是什么?”

  靜香不解,文昊再道。

  “只是,他為人一貫自有堅持,從不肯讓我近身去探他的脈象。可若得你相勸,他想來會聽上些許。”

  “此事只管交與我,文公子且隨我往青石巷一去?!?p>  心中微松,靜香對文昊抬手相請,他卻未前行,只抬手指了她腳下。

  “且慢,時值秋末冬初,小娘子鞋襪俱濕透,必有寒氣沿足底而入,你難道不知?”

  “這些,并無妨?!?p>  “足底有穴名涌泉,寒氣沿此而入,侵入體內(nèi),以至經(jīng)絡(luò)澀滯不通,小娘子可將一冊脈經(jīng)寒癥篇倒背如流,當(dāng)知其中利害?!?p>  靜香低頭大略一看,并未在意。

  “我無事,回別院換過就好?!?p>  “樓上診室內(nèi)有炭火,此刻并無人,你且先將鞋襪烘干,再行回返亦不遲?!?p>  文昊再勸,靜香只是搖頭。

  “不能再耽擱了。遠行在即,我數(shù)年之內(nèi)并無機會親在他身邊照應(yīng),連陌路之人尚且不及,唯有眼下能做一些,且做一些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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